相遇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武克申送走了满脸怒气大周天子,并适时相劝道,“如今北陈军的二号人物李守被臣羁押,那北陈军便是被锯了脑袋的老虎,空余躯干,只是任由陛下宰割的肥肉。”

    “那依你之言,究竟是谁在欺君罔上?”天子没有回应他的吹捧,却是问了一个问题。

    “臣斗胆猜测,应该是李乾之妻,还活着的北陈王妃。”武克申心下了然,这个问题分明是一个信号,陛下已经信了他的李乾已死之言。尽管派出去的使臣还没有送回消息过来。

    天子听后没有回话,武克申脑弯一转,如今的他算是半个天子心腹,那么便不能做一个只会回答的愚臣,他又说道,

    “李守秘密潜入京城,只怕也是北陈王妃的主意,她因着自己的不臣之心,不愿给李乾发丧,陛下正好可以借力打力。”

    “待命李乾进京面圣的圣旨发下去,若是北陈城拿出千种理由,两次三番拒绝,圣上便可以借着违抗圣意的罪名,名正言顺地将那北陈军收于皇衍军治下了。”

    又是一番沉默,武克申心中忐忑,正担忧自己是否有所僭越时,只听陛下说道,“这不在京城掌控下的北陈军,存在的时间太久了。”

    此话落地,连带着武克申心中的最后一颗巨石也落了地。

    今日的大喜之事,除了义父大人死无葬身之地之外,还有他武克申正式成为天子心腹。

    待他又返回这阴暗的大牢之中,看着这个将一国皇帝呛得不轻的大将军,嘴角的笑容都和煦了几分,今后他有无数的时间和这个北境的大将军来玩一些好玩的游戏,此人体格雄壮,怕是能撑不少时间。

    他围着李守绕了一圈,像是讽刺,又像是劝说似的话语接连出口道,

    “陛下不信李将军是为了私事前来洛城,全无谋逆之心,可本阁却是相信的。”

    “你因着一个假的周宁儿,便这般轻易地掉落到本阁的陷阱里,当真是令本阁大吃一惊。”

    “呵!那样一个弃妇,竟然惹得李将军愿意豁出命来相救,倒真是我小瞧了她的本事。”

    李守抬头看向这个阴险至极的男人,眸中满是血红,沙哑着声音问道,“另一个人呢?怎么不把我们关到一起?”

    武克申并不打算隐瞒,直言道,

    “那人是我夜庭卫的叛徒,比起李守将军这个大人物,可以说是毫无价值可言。”

    “没有价值的人在我夜庭卫里,连审讯都是浪费时间和人力,本阁命兄弟们好好殴打一番出了气,此刻他自然已是不在这人世间了!”

    “虽然把他的头颅喂了狗,可本阁念着情分,把他尸体的其他部分给安葬了。”

    武克申阴冷的笑容中,李守血液上翻,从喉间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侍中府上,阿史那正在收拾着自己的行囊,只有寥寥数件比不上府中侍女所穿的衣物,和最重要的文书路引。

    这是她在黑上上得来的一个汉人之物,带着这个东西,明日再借口去找那寻花问柳的丈夫,便可以借机出城了。

    阿史那估摸着大周公主的死讯或者逃跑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洛城,眼下也是时候逃跑了。

    她要踏遍大周的土地,她要去寻找那个已经和自己恩断义绝的朋友。

    她要赎罪!

    因为太想得到父亲的宠爱,也想让月姐姐一直陪着自己,在察觉到父亲对自己的朋友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之后,便做出了令自己后悔万分的事情来。

    收到暗示之后,把醉酒的月姐姐留宿到自己的宫中,又喊来了父亲。

    如今想来,她沦落至此,世间再无一个真心相待她的人,皆是她阿史那咎由自取。

    明明她可以和月姐姐做一辈子的朋友,而月姐姐更是直言挑明了对可汗丝毫没有除了长辈之外的感觉,她却是听信了父亲的话,听信了他所说的乌月嫁人后便会和自己渐行渐远的话。

    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却让月姐姐如此痛苦,这样卑鄙的自己,余生唯有赎罪二字可言。

    “白狼神大人!请您相信阿史那的诚心,以后绝不会再做害人的事,今后一定日日行善,请大人看在阿史那诚心忏悔的份上,保佑阿史那找到月姐姐。”

    女人满眼泪水,手中握着一个狼形模样的物什,是她挂念之人曾经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她握着这个礼物,在榻上辗转反侧,直到夜色浓厚之时堪堪进入梦乡。

    二而当子时过去不久,大周的国境之上,官道其上,一前一后的人影在月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二人正马不停蹄地自北向南赶路。

    行至一处湖边,和一个同样夜行赶路之人迎面相遇,就在沈念握着轻音剑的手凝入内力之时,那人的面孔清晰地映入眼中,她瞬间意识到是前些天见过的一张脸孔。

    “童万!”身旁的少年亦是认了出来。

    “少爷!”那人回应,声音中是掩不住地惊喜。

    三人下马,沈念知道必是有关周宁儿的消息,她心中祈祷着一定要是好消息。

    可若是好消息,又怎会是童家的心腹一个人日夜兼程地赶路?

    童万一番话喘着粗气说道,却是并未如沈念所愿,反而像是扬起的屠刀终于落下,将心劈成了两半。

    从风尘仆仆的管家口中得知,不仅周宁儿毫无消息,被告知了接头指令的童家连丁大哥和李守的半分踪迹都未曾寻到。

    “或许是那两个人没看到暗号呢!”童焱不愿做出最坏的猜测。

    “我倒是认为两个人应该已经被夜庭卫抓住了。”沈念眸色冷了起来,在这月色之中,更显寒意。

    “可是李守将军武功高强,当真如此轻易地被?”

    沈念打断了童焱的妄想,“李守的武功的确无人能比,可夜庭卫惯出奸计,又人多势众,我曾几次死里逃生,上一次若非丁大哥卧底,我根本不可能逃出生天。”

    此刻童焱似乎第一次看到沈念皱起的眉头,这是在突厥王城时从未见过的愁绪,又听她说道,“如今只怕夜庭卫再无可以做手脚的机会,反而陷阱重重,前路之上只怕有着无数双眼睛在等着我。”

    “如何是好?决不能让夜庭卫在抓到你!”童焱听了沈念的一番话后,满心慌乱和担忧。

    “只好做一番伪装,绕过夜庭卫的眼线,先潜入洛城中再说,”

    “怎么伪装?”童焱好奇问道,却只见面前的女人看向了自己,目光审视,从头看到脚。

    此刻的童焱在女人严肃的目光之下,甚至有种被扒了衣服的□□之感。

    与此同时,在洛城某处隐秘至极的暗牢之内,有人看着面前这个沉默到底的女人,心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不能过分刑罚,可她又丝毫不为往日情分所触动,当真是陷入僵局。

    脑筋一转,武克申对着周宁儿说道,

    “老爹已经告诉了我玉佩的下落,你说与不说,已是无谓,宁儿,我们自小一起长达大,曾经是我被妖女迷惑了心智,一时神识不清,才无意中伤害了你和老爹,如今我已然认识到了错误,诚信悔改,我和你,还有老爹,我们重现变成一家人如?哦不,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不是吗?”

    他自觉言辞恳切,看着面前的女人睁开双眼看着自己,心想莫非自己这诚心之语终于令她动容?

    武克申心中升起一股期待,可当仔细瞧见女人在昏暗烛光之下的眸子一片冰冷之时,他的心再次沉了下去,只听她说道,

    “老爹连我躲在什么地方都未曾告诉你,又怎会将那枚玉佩说出来?”

    “只是我倒霉,躲在北境却被你这个该死之人找到,若是苍天有眼,就该将降下一道天雷把你劈死。”

    她满口恶毒之语,令武克申怒从心起,一时间往日里周老爹对自己的冷嘲热讽一齐涌上心间,那个被他杀过一次,又下狠手折磨后仍旧无法解恨的卑贱之人。

    郁火无法消解,武克申嘴角勾起,威胁道,“既然你不上当,那周老爹便没了其他作用,若是你一天不说出玉佩的下落,我就剜掉他身上的一块肉,你几天不说,我就剜掉几块肉,但是我会想办法留他一口气,直到他在千刀万剐之后只余下一具白骨。”

    周宁儿看向武克申这如魔鬼一般的身形,又将头低垂下去,正当武克申以为这狠话能起一些作用时,却听女人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何非要那枚玉佩,想来一定帮你做成一些坏事,老爹不知道玉佩下落,我亦是不会告诉你。”

    武克申心下一沉,却看到女人又抬起头来,面上满是讽刺之意,“告诉你玉佩的下落,我便是彻底没了价值,被你毫不犹豫地杀掉,这个浅显的道理,我又不是三岁孩童,岂会不明白?”

    武克申想要辩解,却是听女人继续说道,“若是你要用老爹的性命老要挟我,那你便是想错了。我和老爹死里逃生,本就是多活到现在,根本不怕死,更不怕你那些刑具。”

    武克申听罢,面孔逐渐狰狞,身影眨眼间闪到周宁儿面前,下一瞬,女人的脖颈被一双手掐住,力道之大,让她觉得自己会被活活掐死。

    可在这疼痛的窒息之中,武克申却看见,女人的眸中一片平静,全无害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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