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军

    “说来可笑,那头领声称自己是太宗转世上魂,得上天庇佑,堪堪万人将士,却自称人人喝了上天赐予的神药,能以一敌百,不死不伤,因此百姓们,甚至还有将士们被这一番言论吓到,心中畏惧而不敢迎战。”

    李乾没有明说为何这样的话术会影响军心,让百姓害怕,尽管沈念认为王府中现在已经没有了朝廷派来的奸细,可祸从口出,王爷身为陛下的亲子,也只能言尽于此,而她自是能体会那没有言明的部分。

    若是几十年前,甚至几十年后,百姓们必是不会相信李姓太宗转世到突厥人身上,可如今女皇当道,攥夺了李氏大唐神器,他们便会下意识地怀疑,许是太宗对大周子民失望,宁愿附身于突厥人身上来报仇。

    心中害怕,自然不敢用力反抗,只能任由那突厥人掠夺。

    可她沈念偏不信鬼神之说,若是真有鬼神,她爹娘岂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沈之瑜背叛,看着沈之瑜投靠了贼人武克申,自己还被她废了右手,流落江湖呢!

    她沈念更不怕那打着太宗名义的贼人,若是太宗真的有怨,为何不直接附身在当今陛下身上直接自戟呢?这难道不是夺回李氏江山的最快方法吗。

    “若是派李守过去,只需要两千人马,你没什么经验,本王给你三千军士,不能再多了,其他的北陈军士必须要守在原处,防止突厥主力部队搞偷袭。”

    “你要牢记,本王不是让你领三千军士,而是把那三千军士的性命交托与你,你若是活着逃了回来,本王会在诸将士面前亲手砍下你的脑袋。”

    李乾的话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威胁。可沈念却丝毫没有退却,反而直视着面前之人,开口问道,“若是末将用最小的代价胜了呢?王爷有何赏赐?”

    “年纪不大,口气倒是挺大。”

    “本王赏罚分明,这是北陈军治军的根本,若是如你所言,今后你就是北陈军的第三号人物。”

    沈念得了准信,心中石头落地,诚心向李乾行了礼数。

    “探子得报,五天后他们会再度南下,也就是说你只有五天的整军时间,五天后领军出发。”

    沈念心想,李乾到底是心软,给她留下了如此充足的准备时间,又或者是,因为他担忧自己手下的军士跟着自己去送命。

    没有在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上多纠缠,也不必刻意凸显自己逞威风,既然留给自己几天的时间,她便好好利用,好好准备。

    出府后,沈念走进了一家典当铺,将在此处保管的一本书取了出来。

    她来到北陈城后,没有选择将师父的遗书藏于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比如埋于土中,亦或者嵌入墙中,因为她不想若是自己出了意外,这本书便再也无法重见天日,即使在典当行的货架上落灰几十年,她也希望有朝一日能被有缘之人再次翻开。

    可如今,她不用担心这本书会落灰了,它是师父的心血,本应该处于阳光之下,在世人的眼中,她要带着师父的心血和遗愿,随她一同到战场上去,发挥它的用处。

    沈念抚摸着封页,却是没有打翻开再读,因为对于沈念来说,书中的内容,她早已熟记于心。

    接下来的时间,沈念每日都来到练兵场,迎接一次次的挑战,组织着一场场的演练,她要为自己挑选出最合适,最契合的将士。

    然而,有人却是比她本人更担忧。

    李瑾毓知道她要带着仅仅三千军士要奔赴人数近三倍的战场后,和自己的爹娘再次爆发了争吵。

    沈念拉着小郡主,说一万人是假象,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敌军,可仍旧挡不住她带着怒气质问李乾,“你是想让她去送死吗?她是我的师父,更是我唯一的朋友,你怎么能用这种方式去害我唯一的朋友啊!你们还骗我说你们最在意我,若是真心在意我,为何不顾忌着我的想法。”

    李乾在她面前也只能哑口无言,然而这纷纷杂杂,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

    沈念一把拽回了冲动的女孩,在她耳边说,

    “你不记得你问我当初想要什么了吗?这就是我想要的。”

    看李瑾毓身形停住,似乎想起了什么,沈念继续安抚着自己的小徒弟,“放心吧,阿毓,我会活着回来见你的!”

    许是这两句话起了作用,李瑾毓没再反对,反而不再来打扰她,可沈念知道,那练兵场的角落中,王府的拐角处,时不时地有着一道视线,总是躲躲闪闪。

    沈念则是每次都会回头,两人却皆是不说一言,仿佛成了一种默契。

    直到出发前的最后一日,沈念来到李守那已经没有了将军牌匾的府上,却是光明正大地说自己来找周宁儿。

    “将我们的关系暴露在明面上,这合适吗?”依旧是一身朴素的周宁儿问道。

    “本就有理由相见,不是吗?因为阿宝,在王府的时候常常联系,便有了些交情,如今来看看她在府上过得如何,理所应当。”

    沈念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宁儿,打消了她的疑虑,又说,“如今你我都在明处,若是仍想暗地里接触,也只怕不现实,不如就大大方方地来往。”

    周宁儿安心,便说起了要事,“我如今在李守府上,你觉得他和王爷有没有在盘算着什么?王爷当真厌恶他了?”

    沈念冷嘲道,“哼!这王爷一惯会演戏,也不知道成天演戏给谁看,可能是联合起来还在演给京城那位看吧!李守对于这北境的重要性,仅次于他本人,他们上下级的信任,只怕比血亲还要深,莫不要被这两人给骗了。”

    两人一站一坐,在凉亭中,旁人远远地看,却也只能看到两人间的安抚与温情,半点也听不到那话中的冷刺。

    “李守将军心悦与你,你心里怎么想的?”沈念话锋一转。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他说想娶我的理由听起来过于太牵强,说他看了我要负责,又说我拒绝了他,他不服气。”

    “莫非是知道我居心不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观察?”周宁儿揣测道。

    沈念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也觉得这事未免奇怪,可是她根本打不过那人,唯有建议先让周宁儿假意安抚那个虬髯将军,随机应变。

    “他说我不喜欢那胡子,便把胡子都刮掉了,还入戏挺深。”周宁儿不置可否。

    沈念却想,万一那李守没有撒谎,一片真心呢?

    那她便要为他叹息一声了,换成旁的妇人,他应该是迅速能得偿所愿,可偏偏是周宁儿这个曾被男人伤得遍体鳞伤的无情妇人。

    当真是机缘巧合,一物降一物,沈念难得露出了笑脸。

    “明日就要出发了,今晚上何不好好睡上一觉?”周宁儿提了建议。

    “今晚怕是早睡不得了,还有一个要紧的人必须见上一面。”

    “今天来看你,主要是为了提醒你,万一出了意外我没回来,你也不要担心,当初吃下去的药丸,那不是毒药,是补身子的药丸。”

    周宁儿身形凝滞,没等她开口,沈念转身离开,就再要走出亭子的时候,却又听到她喊自己停下。

    她从怀中拿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上面赫然刻着一个“宁”字,递给沈念,对其说,“这是我娘的遗物,你代我保管,让它替我守护你!你要一直平平安安的!”

    “我会平安的!”许是风和日丽的缘故,沈念收下玉佩后,脸上再一次展开笑容,似有春风生出,在二人之间舒缓流动。

    在沈念离开后,在城门处结束守门任务的李守终于回到了自己府上。

    空荡荡的房子,如今多了个女人,他找来嬷嬷,如前几日一般又问了问情况,

    “今天周姑娘都干了什么?可还开心?”

    “来了一个女子,聊了会天,比前几个日子看着都要开心,连晚饭都多吃了几口呢!”

    “什么女子?”李守来了兴趣,心想这或许是一个突破之处。

    “是王府里来的,说是在王府当差时交好。叫什么沈念的,听说是常青山之行救了郡主的那个侍女!”

    李守变了脸色,是那个人,他进入军营后,自己与她并未直接接触过,可他隐约觉得此人身上疑点重重,让他想起月前出府寻找郡主时遇到的那蒙面之人,可跟王爷提起后,却也只是被告知今后不必再提。

    更让他感到匪夷所思的是今日王爷的一番话,

    “这小姑娘打突厥人的事,明日你带上人远远地等着,随时准备救援,若是失败,只是年纪小,缺少实战而已,本王希望你能好好教导她。”

    “这是商议吗?”

    “这是命令!”

    此番对话至今悬在他的脑袋上,直让他怀疑那姓沈的姑娘,莫非是王爷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可是这又无法解释先前他为何对沈念施以如此严酷的刑罚。

    如今想来,王爷巡视城门是假,特意来嘱托他是真。

    李守却不知,令他万分疑惑的沈念于即将率军出征的前一晚,依旧十分忙碌。

    此刻,沈念来到城中的一家生意热闹的酒楼之中,打算会一会这城里人尽皆知有官府作为靠山的酒楼掌柜。

    这酒楼的主人看似普普通通,却引着许多官府之人都常常来此饮酒作乐,

    然而沈念此番前来,却是要揭开他的另一番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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