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

    棍棒落于身上,毫无放水的嫌疑,李守口中咬着筷子,忍着疼痛,心中却是恍然大悟,他回忆起半个时辰之前和王爷的对话,这才意识到王爷并不是在开玩笑,当真是给他创造了一个机会。

    “北陈城的姑娘对你倾心的不少,可你竟然追着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不放?”书房中,王爷听了他的请求后不可置信地问道。

    “那怎么了?她就算死了丈夫,也还是比我小那么多岁,更何况她丈夫是死于守城,本就是我大周军士的遗孀,理应得到优待!”

    “她若是只看中了你大将军的身份呢?若你是个普普通通的军士呢?”

    他那时听了这话只是苦笑,“王爷多虑了,现在还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呢!将军的身份,她也没看上,只怕是她还惦记着她那亡夫呢!”

    他看到王爷似是吃了一惊,桌案上的毛笔打了滑,好像连字都写歪了,迟疑了片刻后,对自己说道,“那这样吧,本王给你创造个机会,都说女人的爱恋由仰慕一个男人或者怜惜一个男人,两种情感转化而来,既然让她仰慕你已是走不通的路,那便让她可怜你,对你愧疚。”

    “王爷想干什么?”当时的他满脸疑惑,可王爷却是不漏口风,“我干什么你看着就好。”

    如今虽然这板子一声声地落到身上,却是得偿所愿,李守只觉得心情大好,但是面上却不能显示出来。

    他早已发觉有人藏在角落,正偷偷注视着他,他不能让那小妇人看到他脸上的得意,不然岂不白白浪费了王爷的一片苦心。

    王爷好奇为什么会是她,李守扪心自问,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看了女子哺乳婴孩的那处?可他也不是迂腐之人。因为大夫说该娶妻了?可他一个大将军怎么会乖乖听大夫的指示?

    可她一直拒绝自己,心中想得到她的想法便愈来愈深,害得他每晚抓心挠肝,不得安眠。

    他的确应该要有一个妻子了,伴随着一系列巧合,恰好宁儿出现在他的面前,这怎能不说是上天的旨意呢?

    更何况,这小妇人,仔细瞧来,长相甚是好看,倒是他这个大老粗高攀了宁儿。

    日头西移,北陈城中的日光柔和了下来,天边也染上了浅红色,沈念从练兵场回来,正打算前往王府中去,王爷似乎要对她作出一些指示,在她用武功打服了那些北陈的将士们之后。

    走在这熟悉的市街上,看着人来人往,却已是换了一种身份,沈念正心生感慨,猛然却看到一个有些印象的一张脸,不,是两张脸。

    她对那年轻男子怀中的婴儿却不止是有印象,甚至是万分熟悉,那婴孩,分明就是阿宝,是本应该在王府中的阿宝。

    看着那男人抱着婴孩离去的身影,沈念开始怀疑自己,莫非真是自己看错了?那男子虽然看着熟悉,可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直到来到北陈王府的大门,看着那两排护卫皆是铠甲上身的威武模样,沈念脑中一闪,猛然想起那擦肩而过的男人究竟在哪里见过。

    是在她意识到王妃叶婉进入李乾寝殿,偏要穿着侍女服掩人耳目的那日,她逼着姚娘娘到王爷寝殿之前站岗,有个护卫却莫名对姚氏有些照拂,现在想起来,对比王府中其他人对姚氏敬而远之的态度,那护卫站在王爷寝殿门口,隐约是有些越了线。

    心上放着这桩怪事,沈念刚进府中,便被横冲直撞的女孩抱了个满怀,身上那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

    沈念忍不住嗅了嗅,预感府中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果然,如她所料,小郡主眼眶中海泛着红,“阿宝没了,阿宝突然就死了。”

    “父王和母妃都不让我看一眼,便匆匆下了葬,就在姚娘娘的墓旁边。”

    许是那场劫难,李瑾毓觉得对不住死去的姚氏,对姚氏留下的阿宝抱着不一样的怜惜之情,就在几日前,她看着阿宝在自己怀中慢慢止住哭泣,心中还暗暗发誓自己这个姐姐,定要替姚娘娘好好照顾阿宝。

    虽说天有不测风云,可短短数日,李瑾毓经历了那么多熟悉之人的死亡,直到亲耳听到阿宝的死讯,她的心绪终是来到了一个爆发点。

    眼泪已经浸湿了肩上衣物,沈念顺着李瑾毓的后背,对她说,“许是姚娘娘不放心阿宝,执意要将他带走。”

    “如今母子葬在一处,两人在地下也算是团聚了。”

    “你怎么说的跟母妃一模一样啊呜呜...”可李瑾毓却是真的慢慢止住了哭泣。

    不远处的叶婉看着这两人,心中酸涩,心想这女儿还知道话头一样啊,怎么她说的时候还依然哭个不停。

    可看着女儿平复之后,到底是放心了许多,转身离去,也就不打算上前打扰这对师徒叙话了。

    沈念安抚好李瑾毓后,便寻到了北陈王李乾的书房,在第一眼看到他那毫无变化的面容时,脑中电光火石,有几幕画面似乎终于对上了号。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李乾痛失亲子,不想接见她的打算,可一路畅通无阻,那王府主人的脸上更是没有半分的悲痛。

    沈念心知,李乾是个护短的人,他为了李瑾毓只怕是能压上自己的性命,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甚至是个忍耐程度很大的男人,明明心知姚氏找了好几个野男人,却也只是言语上冷待,连半分克扣之事都未曾有过。

    若是换成是武克申在亲子暴毙的当日毫无反应,她觉得实属正常,可偏偏是李乾,就显出了十分的异常。

    进府之前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婴孩,那本是王府侍卫的男子怀中抱着的婴孩,那低头看向婴孩的眼中满是慈爱的情形,又看着眼前这如寻常一般,毫无伤心之色的王爷,沈念脑中又闪过某个夜晚,和那突厥侧妃擦肩而过时,那人面对咄咄逼人的姚氏,却是流露出同情的眼神。

    几条线一起串了起来,哪怕没有直接证据,仅靠着几个眼神,几面之缘,一次偶然,沈念生出了一个猜测,有些不可置信,可已是八九不离十。

    王府中的两个男婴,突厥人的一个孩子,还有姚娘娘所生的阿宝,只怕是王爷李乾以为姚氏是奸细的时候,派出自己的一个贴身护卫,和姚氏在那床帷之间上演了一出戏码,难怪那个侍卫为李乾的近身护卫,却会莫名其妙的对姚氏有着露骨却又克制的眼神。

    人是假的,就连孩子也不是李乾亲生,若是姚氏还活着,知道了真相,只怕是会大闹个几天几夜吧,她只能允许自己欺骗他人,绝对不能忍受她自己被所有人骗得团团转。

    幸而,直到死之前,姚氏始终是那个随心所欲,张扬恣意的娇贵妇人。

    沈念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泛起冷意,阿宝没死,她确实有些欣慰,可一想到眼前之人的所作所为,沈念不免觉得有些残忍。

    这短短的十几步路,沈念走向这个王府的主人,北陈军的掌权者,心中又生出了一番新的认识。

    提起万分警惕,她行了礼数,是普通军士行的礼数,不再是侍女所行的礼仪。

    “本王前些日子说会给你提供机会,眼下便有两个任务摆在你面前,本王允你从中挑选一个。”

    “请王爷明示。”

    “第一个是便是你已经交过手的黎风寨匪贼,他们和普通匪贼不一样,实际人数远超官府统计,平日里是普通百姓,犯事时便成群结队,作案后更是有乡里乡亲给他们打掩护,像是田里的野草一样,费大力气拔出,拔完了又重新长,”

    “所以这个耗时久,还可能一无所获,甚至是和百姓产生冲突。”沈念直接说出了李乾的言下之意,官府和北陈军未必没有尝试过剿匪,可直到今日也是成效不大。

    然而这其中的真实缘由,李乾当真不知?她抬头看了一眼,入目便是一双审视的目光。

    “这第二个,是一个突厥的游散部落,这段时间以来,数次南下抢掠居住在边境的大周村庄。”

    “可是大周不是和突厥有着停战协议吗?他们王庭就放任那群人南下?是在故意挑起战争?”沈念惊讶,战事熄灭了数年,她从未想过两国再起硝烟的可能。

    “这是叛逃突厥王庭的一个部落,将这事告知到突厥王庭也无济于事,他们内部忙着争权,自顾不暇。”

    “当然这是王庭的说法,我大周无法确定那是真的叛逃王庭的游散部落,还是得到王庭指示后对大周的试探,若是处理不当,反倒是可能被突厥当做借口,挑起又一场十年血战。”

    “沈念任凭驱使。”她做出了选择。

    李乾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为今之计,便是趁着他们下一次南下抢掠时,在我大周境内,或者是两国争议之地,将这群流人围堵剿杀,一个不留,不给突厥王庭反应的机会。”

    “这是反击,更是震慑。”

    “是!”沈念心中却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天下没有白得的机会。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从李守下面的副将中挑一个去领兵灭敌吗?”

    “这也是末将心中的疑惑。”沈念自觉地给自己换了称号。

    李乾挑了挑眉,顿了一瞬后继续说道,“这个部落,亦不是普通的部落,李守麾下副将十之有八跟他一个姓氏,这本是利于我北陈军凝心团结的事,可对上这个部落,便生出了不便之处。”

    沈念听得认真。

    “这个部落几次得手,并非是我大周防守不利,边境子民身弱反抗不得,而是因为一个传言。”

    李乾卖了个关子,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起来。

    沈念则是耐心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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