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飞速赶往渡口，另一头接到消息的邓涛已经对江砚西彻底信服，带/枪/过来时，正好碰到了这群会玩高科技的年轻人。

    海风凶猛而至，浪花扑在渡口，数百搜船轻轻碰撞，月色偶尔被云层遮住，海岸边阴森森的。

    江砚西一路跑来，气都不带喘，指着大致方位，“无人机搜寻记忆点，最接近的地方就是那里。”

    那里停着几艘破旧渔船，船底板腐烂，完全浸泡在海水里，冒着腐朽气息，根本就没法藏人，上一批搜寻的警员只粗略地看了几眼。

    黎尘跟在江砚西身后，全身都绷紧了，还没上前，就被江砚西拦住，“你留在这里。”

    语气不容反驳。

    搜寻龚晶晶的警员还在居民区，没赶过来，现场除了邓涛，就他们三个男人，真有危险，没人能及时保护黎尘。

    江砚西知道她身手不错，才会让她跟着来。

    黎尘没有冒进，非常配合，江砚西和邓涛打了个眼色，慢慢朝这几艘破船靠近，还没等他们上船，船里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闷堵声，像是被什么缠住了口鼻。

    这声音被海风吹散，在一触即发的环境下，瞬间被放大。

    黎尘听出来了，惊喜道：“是龚晶晶。”

    说明她还活着！

    根本不等众人反应，废弃的渔船上仓皇跳下两个身影，其中一人腿脚快，麻利跳下船，跑了没几步，就被身手敏捷的邓涛给拦截，未成年哪能跟人高马大的刑警对阵，一两招就压制住。

    另一人见同伴被抓，反身跳进船里，把浑身湿透的龚晶晶给拧了出来，寒光瑟瑟的匕首夹在她脖子上。

    这几人之前一直都藏在破船的海水里，难怪搜船没被找到。

    “救救我！”龚晶晶疯狂大叫，头发乱糟糟趴在肩上，包臀裙遮挡不住春色，白嫩双腿上布满青痕，突然重见天日，嗓音撕裂般求救。

    “给老子闭嘴！”身高一米七的男孩直接划破了她脖颈，伤口不深，鲜血顺着脖颈蜿蜒。

    “你不要杀我，我还有钱，你要多少，我给你筹。”龚晶晶吓得浑身颤抖，再也不敢乱动，海边亮着几盏微弱路灯，她猛然瞧见了江砚西，哭着大喊：“砚西救救我！我不想死，快点救救我。”

    “闭嘴！”

    江砚西目光沉沉望着船上，在场的人不敢冒然前进，以免激怒罪犯。

    邓涛举着枪，厉声吼道：“叶伟！立刻放下刀，你现在放下人质投降，以你的年纪，我一定会向上面反映。”

    叶伟年纪不大，脸上煞气冲天，看着同伴被扣着手铐挣扎，笑得很无所谓：“别拿你这一套忽悠我，我读书是不多，但我知道未成年故意杀人罪，向来是从轻处罚，反正死不了，顶多就是无期。”

    黎尘拳头咯吱咯吱响，牙都快磨平。

    就是这种仗着法律的从轻处罚，才会放大他们的罪恶。

    龚晶晶听到这话险些吓晕，昨天她被江砚西拒绝后，无地自容，叫了游艇回岸，想要在海边吹吹风，刚走到渡口，不知不觉昏迷了，再醒过来就被绑在渔船上，渔船破旧，透过斑驳窗户能看见摇摇晃晃的轮船，因为考虑到要游泳，她之前把手机放在内衣扣里，绑匪没发现，此刻也成了她最好的求助工具。

    她艰难拔出手机，正要拍一张照片给江慧，再报警，哪知道绑匪突然进来，吓得她手机一晃，手机咔嚓一声，不管不顾地发给了江慧。

    绑匪见她姿色不错，想要行不轨，哪料龚晶晶来了月经，龚晶晶怎么也想不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想到前两个受害者的下场，为了不被绑匪杀掉，她使用浑身解数用别的方式帮绑匪纾解。

    两个绑匪都是阅历有限的未成年，龚晶晶又不像之前两个受害者疯狂挣扎，相反玩得很开，也就一时留了她性命，龚晶晶又用卡里的钱吊着绑匪，这才活到现在。

    龚晶晶歇斯底里撕喊，叶伟彻底没了耐心。

    “住手！”邓涛察觉到他的杀意，往后退了一步，循循善诱：“叶伟！你想想你奶奶，这几天你奶奶天天在村口等你，难道你手上还要再添人命？还要寒了她老人家的心？她一直夸你是个好孩子，你现在放下刀，我带你去见你奶奶......。”

    “住嘴！”叶伟情绪突然崩溃，眼眶红红的，“别提我奶奶，就当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我。”

    “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

    叶伟像被踩到某个痛处，手里的刀颤抖，吓得众人呼吸一窒，“这个世界本来就容不下我们这些人，为什么要生我，还不如从没来过这个世界。”

    两方僵持，黎尘消无声息往角落里溜，江砚西余光瞥见，随着黎尘的动作，他眸色越发冷沉，眼里像藏着吃人的狼，一再示意黎尘不要轻举妄动。

    黎尘没管江砚西的无声警告，脊背微弯，一条腿下到了海里。

    叶伟像是察觉到什么，慢悠悠转动通红的眼睛，江砚西徒然叫住他，“叶伟，你立刻放了她，你奶奶的养老费、生活费，我可以一力承担，大男人一诺千金。”

    他身形挺拔地站在风口，磊落不羁，身上的凛然气场很容易让人信服，他有这个实力和魄力。

    直白的贿赂击溃了叶伟唯一的弱点，叶伟嘶吼一声，并未妥协，反而指着江砚西满脸戾气，“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们早就逃出了莆云市，我们也不会为了报复你抓住这个女的，要怪就怪你，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少拿我奶奶欺骗我！”

    “因为我？”江砚西漆黑的眼底滑过一丝惊愕，很意外龚晶晶失踪并不是罪犯随机作案，而是有预谋地针对他，他目光冷冷锁住叶伟，面露凶戾。

    叶伟心底一哆嗦，感觉气氛像绷紧的蜘蛛网，迫使人呼吸困难，他结结巴巴给自己底气，“要不是你找过徐亚，王江南也不会把他打得遍体鳞伤，到现在都下落不明，徐亚答应过我们，帮我们约船走，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都是因为你！这个是你女人吧，我们观察你好几次了，本想杀了她，给你一个教训，现在我让你亲眼见到！”

    “住手！”沙滩上的人齐齐发声。

    千钧一发之际，在众人技巧性转移叶伟注意力时，悄无声息下到海里的黎尘，猛地从船沿缝隙探出手，将叶伟左腿直接扯到缝隙里。

    叶伟惊呼一声，面露震惊，左腿栽进海水里，因半边身体坠落，也失去了对龚晶晶的控制权。

    龚晶晶此刻爆发了全部求生欲，尖叫着跳下了船。

    叶伟勃然大怒，举起刀直接朝海水里的黎尘刺去，黎尘条件反射抬胳膊反击，眼前黑影一闪，叶伟已经被速度更快的江砚西踢翻在地。

    “就凭你也想威胁我。”江砚西单手掐住叶伟下颚，另一只手反擒住叶伟，也不知道他使的什么力，刀顷刻就到了他手上。

    黑夜下，男人英俊的脸阴沉暴怒，随着手下的力度加重，叶伟呼吸困难，看见江砚西举起了那把锋利的刀，朝他脑袋刺去。

    叶伟瞳孔大睁，身子疯狂抖动。

    “江砚西！”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刀尖滑过叶伟眼角，插入腐朽的船钾板上，叶伟与死神擦肩而过，第一次这么怕一个人，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真要死了。

    “你在干什么！”邓涛一把掀开江砚西，把吓傻的叶伟提起来，转头呵斥：“江砚西，你刚才的行为我量你是情急，这种带有威胁的攻击行为在法律上是蓄意杀害！是犯法的。”

    江砚西单膝搭在甲板上，手里的刀一扔，瞥了一眼黎尘煞白的脸，笑得坦荡不羁，“他干出杀人的事，我就是吓吓他。”

    居民区的警察陆续来到渡口，将两名罪犯扣押，朱小艺和汪城惊魂未定，喋喋不休控诉他刚才的行为，像是真要杀了那小子。

    江砚西被围在中间，神色懒懒的，推开朱小艺，就那么直勾勾看着黎尘，黎尘抿紧唇瓣，率先移开视线，转身追上邓涛。

    朱小艺一头雾水，总觉得这二人之间气氛怪怪的。

    邓涛要带着罪犯和龚晶晶回去做笔录，还没上车，就被黎尘拦住。

    “你既然过来了，那我就要说一句。”邓涛笔直站在车旁，眉头皱得老高，“你刚才的行为非常危险，抓罪犯是我们警察的事，不是你的事！如果叶伟发现了你，激怒了他，人质可能就死了！”

    黎尘裤子全湿，风一打就透，她的举动确实莽撞，但基于当时的危及，叶伟所有注意力都在男性身上，她一个女人很容易被忽略，才会给了她机会。

    她没对这个问题做任何解释，目光直直看着邓涛问：“现在只有徐亚未落网，他被抓是迟早的事，如果案子结了，邓警官打算怎么做？”

    “你什么意思？”邓涛眯眼。

    黎尘直截了当地说：“这两起作案工具全是神仙空，我想知道邓警官结案了会不会接着查！”

    嘭的一声，邓涛关了车门，朝另一辆车走过去，黎尘在后面追，声音逼荡，像穿破暴风雨的利剑。

    “邓警官不查吗！放任神仙空逍遥法外！神仙空在曼海驻卖半年，难道警局不清楚？徐亚是突破的关键人物，他一定知道吴老板的下落，只要撬开徐亚的嘴，抓到吴老板，就能抓到那个庞大的组织！”

    “黎尘！”邓涛猛地顿住步子，回头，厉声道：“警方该查什么案子，怎么查，什么时候查，那是警方的事，你一再介入案件，我有权以干扰警方办案拘留你！”

    黎尘双拳越攥越紧，目光探究地盯着邓涛，“还是说神仙空的组织已经渗透到警局了，邓警官作为人民公仆，也成了幕后保护伞......。”

    邓涛脸色黑如锅底，凌厉的眼沉沉直视黎尘。

    黎尘话还没说完，手腕被人拉住，视线被宽厚挺拔的后背挡得结结实实。

    江砚西一手掐着她手腕用力，示意她不要说话，黎尘心有不甘地看他背影，路灯一照，大片的影子落在她脸上。

    “邓警官。”江砚西没有替黎尘说话，反而姿态轻松，嘴角似笑非笑，“曼海镇这两年发展旅游业，GDP值涨得也很快，盖起了高楼，建起了学校，很多商家都来跟当地旅游局合作，但是最近发生两起命案，游客数量骤减，我之前见过王江南，也知道神仙空这种药，这几天也领教了当地人的无法无天，要是这些消息被公之于众，全国的人都知道曼海有神仙空这种让人不知不觉遇害的药，还有谁敢跟当地旅游局合作？到时候经济萎靡，你们曼海警局捉襟见肘，只会一年不如一年。”

    江砚西说话不像黎尘那么不留余地，他貌似在善意提醒，其实句句是威胁，邓涛还不能当众发火，这人一针见血，警方急于破案就是为了消除公众隐患，赶紧恢复经济。

    邓涛不着痕迹打量江砚西，聪明、身手好、背景深厚、手段雷厉风行，不是个好招惹的人。

    “江先生的话，我记住了。”

    看着邓涛离开，黎尘一把甩开江砚西的手，折身就往别墅区走。

    夜里风变大，灯光照亮一隅，风沙跃过，那些打斗痕迹无影无踪，好像任何东西都能被掩盖。

    “黎尘。”江砚西腿脚长，几步就追上黎尘，蛮横地抓住她，压抑着薄怒，在她清清冷冷目光下，像浇了一把熊熊烈火，毫不客气地低斥：“你知不知你在干什么，如果邓涛就是神仙空的保护伞，你一个劲追问，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查，我要是神仙空的幕后团伙，下一个就解决你。”

    黎尘甩了几次，终于甩掉他的手，脸色没起伏，眼神却冰冷无比，早就不见平时的温雅和浓情蜜意时的羞涩，“江砚西，我需要你挡在我前面吗？我查神仙空，那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指手画脚，也不需要你应付警察。”

    “你真是不知好歹！”江砚西硬邦邦的胸腔起伏，脸色黑沉，伤人话喷薄而出：“你他妈过河拆桥！我还以为你多聪明呢，原来这么蠢，要不是我几次帮你，你他妈早就被王江南扔海里喂鲨鱼了！你要查案子，有的是时间查！直接就硬碰硬，你当曼海警察是小区保安？脑子跟你一样缺根筋？冲我发火，你他妈可真有种！”

    黎尘气得不行，她没时间了！如果不赌一把，赌邓涛是个好警察，赢了就有寄托，输了不就是死，说来还是赚了。

    这些话，没法说。

    黎尘冷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这种冷漠至极的眼神，直接刺激到江砚西，眼看着黎尘越走越远，几次想追上去，心底的怒气和傲气压制冲动，干巴巴站在原地狠狠发泄几声。

    朱小艺和汪城一直在不远处，二人推搡，谁也不敢上前。

    他们从没见过江砚西跟女人吵架，江砚西身边女人多，这些女人顶多耍耍小性子，就算搭错神经，江砚西只会冷漠离开，连看都不看一眼，哪会急赤白脸吵架，还会一再追上去吵。

    朱小艺此刻特别佩服黎尘，竟然丝毫不把砚西哥放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