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涛带人详细了解了情况，昨天下午一点，龚晶晶叫了游艇离开，距离现在已经过去20个小时。

    警方的速度很快，询问了游艇俱乐部，据游艇俱乐部的员工说龚晶晶到了渡口就直接离开了。

    曼海附近四通八达，人流量多，人也杂，旅游区新开发，经费有限，沿海道的摄像头并不多，经过两小时的勘察，才终于在沿海道与常青路街口摄像头发现了龚晶晶的身影，只是她戴着帽子，画质模糊，只能从衣服上辨认。

    常青路紧临酒吧街，可能是去借酒消愁，跟陌生人一夜/春/风被人控制了。

    邓涛简单安抚众人，就带队去找人。

    警察一走，屋里气氛更加沉重，他们没法蹲屋里等消息。

    江砚西做好分配任务，男人分四个方向从酒吧、酒店、发廊或者废弃工厂去找。

    黎尘和吴书婷去美容场所、按摩店找，而情绪最不稳定的江慧留在别墅等。

    下午三点警方那边传来消息，龚晶晶的银行卡在隔壁市自动取款机，分不同地方取了十万。

    案子更添紧迫，像头上悬了一把刀，如果罪犯拿到钱，龚晶晶可能就彻底没命了。

    晚上七点所有人毫无收获回到别墅，朱小艺点了一桌子外卖，没人有心情吃，各自坐在沙发上发呆或者刷朋友找线索，大家心知肚明，如果凶手是同一批人，前两起案件的受害者最长五小时被发现尸体，而龚晶晶已经失踪了30个小时，情况非常不乐观。

    江砚西坐在沙发上，单手看手机，另一只手随便抓了个汉堡塞到黎尘怀里。

    沙发角落的动静谁也没注意到，黎尘偏头了他一眼，他正聚精会神放大龚晶晶发的那张天空照。

    见她一时没动，江砚西终于把目光落她身上，眼含威胁。

    黎尘接过汉堡，他才倚靠在沙发背上，头枕在后面，锋利的眉眼沉沉盯着照片。

    吃了几口，黎尘也掏出手机看那张照片，这张照片是最后的希望了，慢慢地，她咀嚼动静变慢，急忙放下汉堡，数次放大照片。

    突然，她转头看向江砚西，哪知江砚西也同时转头看她。

    他们的动作几乎同频，引起了其他人关注。

    “怎么了？”吴书婷心里咯噔一声。

    “是灯塔！”

    黎尘和江砚西异口同声。

    “灯塔！”一屋子人聚过来，围成半圈，恨不得把照片盯出个洞。

    除了灰蒙蒙带点蓝的天空，几颗星星闪烁，哪里有灯塔。

    江砚西放大右下角，像素变成颗粒状，能瞧见不甚清晰的光波，他声线异常冷静，“昨晚海上灯塔坏了，夜间发出的灯光颜色和闪光频率比平时要频繁，导致光晕更散，光圈也要大。”

    汪城戴着眼睛看，惊讶道：“确实是有几道黄色光圈，但你怎么确定这就是灯塔，而不是其它地方的大型灯。”

    这问题江砚西和黎尘最清楚，二人视线默契一撞，他眼里的侃意直勾勾，嘴角也意有所指地勾起。

    黎尘耳根莫名一红，忙错开视线。

    昨晚她和江砚西在飘窗上做/爱，一直盯着那个一闪闪的灯塔，香汗淋漓后，他们趴在彼此身上，消磨那种快意，安静看了灯塔许久。

    二人之间的氛围越发粘腻，江砚西轻咳一声，跟大家解释灯光射程24海里，能达到这种扩散度的只能是灯塔，而且照片上天空辽阔，跟灯塔最接近。

    江砚西胳膊杵在膝盖上，神情专注，不时放大照片解说：“从拍摄角度来看，应该是从下往上拍，照片画质模糊，像是透过不甚明亮的玻璃，试想一下，龚晶晶被人掳走，肯定是要拍一张有用照片才有价值，这张晃动的照片，一定是她紧急情况失手所拍。”

    江砚西身上早没了往日的懒散放浪，表情肃然，分析地有理有据，像一剂强心针，给了大家很强的安定感。

    朱小艺一个大男人彻底折服，从一张照片就分析出龚晶晶所在，一想到所有警察到处在寻找龚晶晶，而龚晶晶可能就在附近，脊背猛地爬起深寒，突然觉得这个地方真可怕。

    蒋进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曼海这么大，从哪里找？居民区别墅区，周围环山，要是藏个人，简直大海捞针。”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江砚西说：“我先把这个发现告诉邓警官，让他派人过来。”

    吴书婷跑到阳台，远眺波澜壮阔的大海和连绵海岸线，突然眼眶就红了。

    黎尘站在她身旁，陪她一起沉默地看大海。

    “你说她还活着吗？”吴书婷紧紧抓着栏杆。

    黎尘偏头看她，海风眯了眼，认真回道：“我不知道，希望她能坚持住。”

    “她这人是挺讨厌的，但我们一起来到曼海，不希望任何人有事。”吴书婷吸鼻子。

    江砚西打完电话路过阳台，看了一眼黎尘，随后满不在乎地撸吴书婷乱糟糟的短发，吴书婷没发脾气，觉得心一下子被安抚了。

    江砚西进屋把那张照片打印出来，开始在纸上算距离，黎尘觉得新奇，也跟着凑过去。

    屋里光线明亮，晚霞红扑扑钻进来，远处的海上灯塔点亮了即将到来的黑夜，游客夹着游泳圈兴高采烈回家，海鸥蒲扇着翅膀，混杂的声音一点点远去，耳边只剩男人清冷有力的说话声。

    “按照她拍摄的角度和光晕的距离，设两个点A、B，直线方程y=kx+m。”笔尖簌簌落在白纸上，画了一个函数图形，他手指宽厚修长，指甲修剪工整，正儿八经说话时，魅力值飙升。

    黎尘经常听吴书婷吐槽江砚西不学无术，只会吃喝玩乐，突然瞧见他遇事冷静锐利，学霸气息扑面而来，黎尘不免看他的眼神起了些变化。

    大约是黎尘的视线太过灼热，江砚西声音微顿，手里的笔没停，抽空睨了她一眼，“角C等于90度，构造一个三角形ABC。”

    江砚西语速变快，笔尖嗖嗖画出了三角形，纸上写满符号，“24米的巨大灯塔，按照这个高度，我推算龚晶晶拍这张照片的地方距离灯塔有40公里。”

    “也就是说龚晶晶要么在岸边，要么就在沿海道的别墅区和居民区，可以排除群山距离了。”蒋进刚大学毕业没多久，脑子里的数学没完全还给老师。

    一波操作，一屋子人目瞪口呆，汪城特别佩服地拍江砚西肩膀，“老谷要是知道你从没放弃过，肯定特开心。”

    江砚西脸色顿沉，不耐烦地耸开汪城胳膊。

    看江砚西反应，这话题应该让他非常反感抵触。

    吴书婷特别怕江砚西当场发火，条件反射拉黎尘退了一步，嘴里小声嘀咕：“我哥安柏瑞德航空大学毕业的，完全没依靠家里，凭实力考进去，实习期开飞机天天测算距离，所以脑子比较好使，不过啊，他就是一匹野马，学会了开飞机就不玩了，直接摆烂，我姨父都快气死了。”

    黎尘安静听着，看江砚西被大伙围在中间，灯光落在他肩上，一瞬间闪耀无比，以为只是一个不学无术凶巴巴的花花公子，其实是一颗甘愿沉落的星星。

    院外的门铃响了，是邓涛带人过来，江砚西路过之时，特地在不起眼的角度，凑到黎尘耳边，唇瓣轻轻碰了下她发红的饱满耳垂，声音带着沙粒感，浪得像个流氓，“别再那么盯着我看，我有反应。”

    耳蜗发痒，黎尘看着那个挺拔健硕的背影，用手拼命搓了搓。

    邓涛起初对江砚西的推断是有怀疑，为了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让技术人员找到昨晚的灯塔录像，通过细微光晕去匹配，竟然有百分之八十的匹配度。

    邓涛很少佩服人，原本以为这群人就是不懂人间疾苦的少爷小姐，除了长相出众，应该也会有城里人不爱动脑的毛病，他还真是看错了，特别是江砚西一看就是盛气凌人的公子哥，美女环绕，出门跑车，竟然头脑这么好使，直接超越了他们一群刑警。

    这附近居民多，搜寻起来范围太广，还有几个鱼龙混杂的街巷，另外码头上废弃的船就有百来艘，天已经彻底黑了，时间不等人。

    邓涛离开前，也带给他们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根据下午自动取款机的录像，前去隔壁市拿龚晶晶银行卡取款的人，是一名男性，带着口罩，根据身高和形态，初步推断就是前两起的罪犯。

    江慧直接哭了，汪城只能不厌其烦安慰。

    黎尘给每人倒了一杯水，刚转身，就见江砚西拿着无人机去了阳台。

    “用无人机找？”黎尘站在他身旁，沉思片刻说：“人多半是藏在室内。”

    “我知道在室内。”江砚西利落戴上飞行眼镜，遮住凌厉果锐的黑眸，无人机螺旋桨声划破上空，黑夜下，定位系统灯闪烁，像一只雪亮的眼睛，俯瞰广阔的曼海。

    “光这么保守的搜下去，最后只会搜到人的尸体，这款无人机我让技术部往数据库加入了新功能，类似扫描产品能显示同类别。”

    黎尘人聪慧，顷刻就懂了，眸色一亮，“你把龚晶晶的照片传到了数据库，匹配距离后，无人机就能通过记忆点找到类似的角度，这样大大缩短了范围。”

    江砚西挑眉，用很直白的眼神夸赞她，黎尘这会脑子里只有案件，没有花前月下，催促他赶紧找。

    一屋子人全窝在沙发上等江砚西的搜寻结果。

    宁静的客厅谁也没说话，无人机嗡嗡声似乎顺着风涌进来，贴着人不安的心跳。

    另一边，警察顺着海岸线一路搜，面积太大，人手不足，不可能把整个警局的人都调来，只能一路人搜居民楼，一路人搜渡口。

    江砚西的无人机像夜间的蝙蝠，展翅飞越海空，机身快如闪电，嗖嗖几下就没了影。

    时间指向九点，海滩边已经没有游客再逗留，灯塔仍旧坏着，一闪一闪，像一盏指路灯，这也是最好的消息，能更接近照片的光晕点。

    突然江砚西透过飞行眼镜眯起了眼，黎尘呼吸一滞，心砰砰直跳，“找到了？”

    “走！去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