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误入天龙 > 对月临风恨有之三

对月临风恨有之三

    三年后

    清晓,一位紫衣少女立在木兰树下,来往穿梭,身轻体捷,身影晃动着亦生亦灭。手中的银鞭施展开来,寒气逼人,银光闪闪。少女一声轻笑,鞭影倏然加快,突聚突散,时东时西,翻滚如电,纵横如风,十丈之内密不透风。

    树上满满的香花,风一吹,就‘扑扑’的不断落下,卷进鞭影之中,翻腾漂浮,一片也落不到地上,无数翩跹飞舞的花瓣,映着一道道银光纵横的鞭影,煞是好看!

    少女一声长啸,手中银鞭飒然收起,发不摇,衣不乱,浑若无事。这时漫天花雨才飘然而下,人花相映,淡雅如仙。

    阿紫纵声长笑,心胸一清,在三年多的反复练习积累下,她今日练鞭时眼界一宽,豁然开朗,终于了解了这套鞭法的真髓,不再拘于鞭法招式。正所谓‘一法通,百法通’,同样一招‘风流云散’,用在鞭子上可以,用在刀上也可,用在暗器上也可,用在树枝、筷子上也一样,不仅招意尽出,还可以根据当时的环境因势利导,略加变化,威力更加。阿紫知道自己终于登堂入室,初窥武学真谛。

    笑声方定,便有人叩门。阿紫扬声道:“进来罢。”乐眉、婵云领着几个丫鬟推门而入,服侍她沐浴更衣。梳妆罢,有人请去用饭,阿紫便移步向花厅走去。

    一进门,一个粉嫩嫩的小孩子就跌跌撞撞的向阿紫扑来:“小姨!”阿紫笑着抱起他逗了逗,这是阿朱和萧峰的孩子——萧亮,今年差不多三岁了,虎头虎脑的,很是活泼可爱。

    阿朱含笑招呼,一旁的养娘赶紧接过萧亮,阿紫在桌前坐下,与阿朱、萧峰一起用餐,其珍奇异味自不消说,更有一碗飞龙汤,汤清见底,味极鲜美,且又滋补。所谓‘飞龙’,是一种罕见的飞禽,其肉细嫩,味鲜美,煮食时不得沾一点油性,也不能放任何调料,才能做出本身的鲜味。曾有“天上龙肉,地上驴肉”的说法,是辽国的“食中珍品”。

    寂然饭毕,萧峰呼人准备马匹,阿朱轻叹道:“又要出去?”萧峰道:“是啊,陛下今日审阅宫帐军,还有大比武。” 阿朱默不作声的从月白手中接过披风,仔细替他穿好。

    当今辽帝耶律洪基性豪任侠,文废武备,喜英雄猛士,好田猎兵事,见萧峰武艺超群、生性豪迈,又立下大功,对他极为信任,事事倚重。辽国众人得知萧峰重权,都来赠送珍异器玩,讨好结纳。萧峰每日会晤宾客,接见部属,眼中所见,尽是金银珍宝,耳中所闻,无非诌谀称颂,不由得甚是厌烦。

    萧峰走后,阿朱开始当家理事,小萧亮也被养娘们哄着玩去了,阿紫则骑马出门。辽国民风开明,女子亦可抛头露面。阿紫的坐骑‘黄翼’,是一匹千里挑一的良驹,毛色深黄,个头适中,负三百斤如无物,速度极快,耐力又强,最要紧的是和主人心意相通,迟速缓急,前进后退,无一不恰到好处。

    阿紫骑着黄翼去了以前的大宅,考察游坦之的武艺,他天天不断的捕虫练功,三年下来,上京城外周围十余里中毒物越来越少,被香气引来的毒虫大都孱弱不堪,不合练功用,再说香料也接近用完啦。阿紫看了看游坦之行功时,双手掌已是全红,艳丽之极,心中很是满意,命他不必再捕虫,专心把‘伏虎拳’练好。

    骑马回来时,遇上了耶律纳什,他正领着一队骑兵巡逻,见阿紫便笑道:“紫姑娘,出来转转么?”阿紫也笑着寒暄几句。耶律纳什之父上次留守上京,被牵扯进叛乱一事,几乎破家,还是萧峰知道后在辽帝面前求情,才得以解脱。耶律纳什经此波折已是沉稳许多,不复以前的飞扬。而耶律坦哥则因平乱有功,升为北院枢密使,春风得意。

    当日回到府里,一夕无话。次日清晨,阿紫又早早起身,到清晓院练鞭。这清晓院是专门开辟出来练习的,院里除了那株木兰树,都拆得干干净净的,留出一块一亩左右的空地,两旁摆着各种刀、剑等兵器,深处有几间耳房,供更衣、沐浴时用。阿紫的银鞭也不是俗物,是一条百年异蟒被杀之后,抽其筋,硝制鞣砺之后做成的,金石不断,水火无伤,又轻便柔韧;其皮做成了一件护心甲,也是刀枪不入。

    练完鞭法,乐眉进来道:“姑娘,今天萧大爷不在府里,夫人吩咐早餐不必过去吃了。”阿紫道:“知道啦,姊姊在哪儿用呢?”乐眉道:“在香雪院。”在房中用过饭后,阿紫往香雪院走去。

    阿朱甚爱花木,因此特意辟出香雪院,栽种各种奇花异种,精心打理,花开时争鲜斗艳,牵蔓垂丝,灿若云霞,绵若香海,一年三百六十日,竟没有开断的时候。

    阿紫寻去香雪院,果见阿朱正搂着萧亮,弄子为乐。阿紫进去闲话几句,便说起自己要去女真部一趟。这几年她经常往那边跑,萧峰烦闷时也带着阿朱去过,因此阿朱也不以为意,只说“知道啦”。

    阿紫便骑了黄翼出门,脚程极快,半天功夫就到了女真宿地。如今女真可大不一样了,两年前乌雅束病逝,阿骨打继位,先后有乌春、乌兰、乌古、敌烈等部并入,宿地也搬迁到一块肥美之地,实力大增,周围附近的女真、渤海、奚族都受其号令,影响和势力皆与日俱增。

    连过了几道关卡,才来到女真营地,这儿着实兴旺,不时有一队队人马往返。安赛蜜见阿紫来到是很高兴,邀入到阿骨打的主帐中,喝茶吃点心,还说了好一阵子话。过了良久,也不见阿骨打前来,阿紫有些奇怪,以前他一听说,就忙不迭的赶来,这次怎么啦?

    阿紫笑问道:“阿骨打今天不在么?”安赛蜜撇撇嘴道:“在啊,不过被大嫂叫去了,神神秘秘也不知道商量些什么?”阿紫没应声,阿骨打外似粗豪,实则胆大心细,做事极有决断,想必有什么要紧事。

    又过了一会,阿骨打和沙莹才慢慢向主帐走来,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似乎经过一场激烈的争持。安赛蜜一下子奔了出去,笑道:“二哥,你怎么才来,阿紫可等你好一会儿了。”阿骨打一惊,抬头看了看阿紫,勉强一笑。

    安赛蜜见状,扯着沙莹道:“嫂子!我正有事找你呢,快来•••••”连扯带拉和她一起走啦。阿骨打走进主帐,阿紫倒了一杯茶给他,笑道:“什么事!这样生气?”他一口气喝下了,漫然叹道:“族里摊子大啦!各人的想法也多了。穷困的时候,大伙还能拧成一股绳,如今日子好过了,却不齐心了。”阿紫含笑听着,见他面色越发沉重,便把话题转开,说起了别的。

    到了晚上,众人升起篝火,架起烤肉,倒上烈酒,开始热热闹闹的狂欢。阿骨打和阿紫、安赛蜜都坐在主桌,不时有人上前敬酒,阿骨打都豪爽的一饮而尽。而沙莹一直都没有出现。

    半响,一阵悠扬的鼓乐响了起来,众人都静了下来。一个美貌英秀的少女,身着大红的盛装,围绕着篝火,跳起了海东青舞。长袖飘飘,柔中带刚,出手袖外,回旋曲折,莫知起止。那火光熊熊,映得舞者越加光彩照人。

    一曲舞罢,那少女走上前来,阿紫仔细一瞧,竟是弄珠儿。她双颊嫣红,容光照人,不少小伙子都偷偷的瞧着她。弄珠儿年纪比阿朱还大一点,但如今还是独自一人,这在女真族里也很少见。

    安赛蜜在一边赞不绝口:“弄珠儿,你这舞跳得可真好啊!”弄珠儿笑而不答,举杯向阿骨打劝酒,阿骨打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饮尽。

    晚宴过后,阿紫便告辞离去了。安赛蜜一再挽留,阿紫笑道:“没甚么的,这路我都走熟啦,也不费功夫,姊姊还在家里等着我呢。”说罢,骑上黄翼走啦。

    阿紫一口气奔出十余里,再慢慢下了马,将黄翼留在一个山谷中,自己却偷偷潜回女真。阿骨打今天表现不对,以往族里发生的事他都不瞒自己,还很有兴致的听取大家的意见,这回突发感叹,是想转移话题,将事情掩饰过去。

    阿紫仗着身法高妙,一掠数丈,无声无息的越过各种明、暗哨,主帐果然是灯火通明,内里人影微动,阿紫静静的掩过去。

    “阿骨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答应咯?”首先传来的是沙莹愤怒的声音。“大嫂,阿紫和这些没有关系,你别忘了她以前帮了我们不少。”阿骨打沉重的回答。沙莹大怒,她双目通红,以往温和的面孔扭曲得厉害,全身充斥着疯狂和憎恨:“我看你是被美色迷昏头了!你忘了这么多年契丹人对我们的压榨和迫害了吗?我们的毛皮人参他们要抢,我们的良马猛鹰他们要抢,我们的女子他们也要抢!你忘了你父亲和哥哥是怎么死的了吗?若不是契丹人逼着我们去给他们打仗、开路、采珠、猎鹰,父亲至于会受了那样重的伤,你哥哥那样雄壮的汉子,如何会在床上躺了几年,受了这么多活罪,最后还早早的去了•••••”说着,她不禁潸然泪下。

    阿骨打也激愤起来,道:“这些事我如何会忘记!我们女真受契丹人欺压太久了,这些血债迟早都要向他们讨回来!”沙莹一听,转怒为喜,道:“这才是我们完颜部的好男儿!那你就该赶紧离了那阿紫,娶了弄珠儿!”

    阿骨打道:“阿紫是江南人,跟这些没关系。你不是也很喜欢她吗?”沙莹冷笑道:“你还装呢?我先前不知道,她姊夫是契丹的大英雄、大重臣,怎么会没关系?我知道之后恨得咬牙切齿!那次想把她逼走,死在外面,可偏生又被你找回来!”阿骨打道:“萧兄可没有为难过我们,相反还相助良多,如今已没有人欺压我们啦。”沙莹道:“可他是契丹人!除非你想永远做契丹人的附庸,否则他与我们终究是不两立的,难道你还不明白?”

    阿骨打沉吟未定,沙莹又放缓了语气:“阿骨打,我是你嫂嫂,是完颜家的媳妇,难道会害你吗?现今乌春部已并入了完颜部,乌春部的青壮也多,既会打铁,又会制陶,你要统帅各方,非得得到乌春支持不可,娶了弄珠儿就是最好的办法,弄珠儿她一直等着你。我是一心为你打算,这厉害得失,你还不清楚吗?”

    阿骨打脸色阴晴不定,犹豫道:“现在还不是和契丹人翻脸的时候••••••”阿紫只听到这里,只觉脑海轰然响成一片,既看不见也听不清了,勉强的展开身法,混乱的往外掠去。

    阿紫胡乱的举步,昏昏噩噩,不辨东西,这几年阿紫和阿骨打虽无山盟海誓,但也早生默契,彼此心许。谁想竞有如此变故!听到阿骨打的回答,她知道无论争论结果如何,这段感情已经结束了,她既伤又痛,且气且恨,伤的是两族深仇无法弥补,痛的是深情错许,气的是情人心性不坚,恨的是沙莹挑拨离间,只觉浑身冰冷,心如刀割,五内俱焚。

    “站住!什么人?”一声大喝将阿紫惊醒,自己迷糊之间,忘了隐藏形迹,被一个暗哨发现了,四周的巡卫也被这声音惊动,纷纷向此处围拢过来。阿紫一惊,下意识一掌击去,这一掌全力施为,那暗卫哪禁得起?寒气入体,当即面色发紫,全身僵冻,眼见是不活了。阿紫立即远遁,循声而来的巡卫只看到倒在地上的暗卫。

    阿紫失魂落魄的回到原先的山谷,黄翼温顺的凑过来,阿紫抚着它柔顺的脖颈,忍不住放声痛哭。因知道辽国会被金所灭,阿紫开始一直很矛盾,对阿骨打也突冷突热的,但相处日久,自然真心为他打算起来,也替女真发展出了不少力,然而这短短的三年,无论如何也比不过近百年的血海深仇!

    想到女真族内不知有多少人,表面笑面予人,背地里却暗地咬牙切齿,想着下黑手,阿紫就不栗而寒。阿紫抱着黄翼哭了很久,望着天上的明月,她下了一个决定。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