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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月临风恨有之一

    如此养尊处优、享乐度日,过了几日,一直在外的萧峰带回一个消息。“进宫赴宴?”阿紫奇道。

    阿朱道:“是啊,今晚在宫里举行庆功宴,于众同乐,皇后、皇太后都会到场,萧大爷是一定要去的,我们也得去。”“哦”阿紫想着辽国的皇宫,也想去看看。

    入夜,辽国的皇宫格外壮丽,金砖玉瓦,朱梁铜柱,气势恢宏,含光蕴彩。宫墙里守卫森严,侍卫宫女来回穿梭。今夜是胜利者的狂欢,人人笑容满面,喜气洋洋,至于失意者,捡回一条命就该庆幸了,还有什么值得抱怨的?

    安达海面色肃然的巡视着,但轻快的步伐还是泄露了他心头的喜悦,虽然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兵,这次的英勇奋战却带给他丰厚的赏赐和内宫侍卫的职务,他有些神不守舍的想着今后的好事。

    这时,宫门又驶进一辆马车,下来了两个美貌的丫鬟,小心搀扶着两个女子。安达海一见,魂儿顿时飞了,哎呦呦,这简直是,同根并蒂的两把水葱儿,嫩得都滴出水来啦,安达海张着嘴一径盯着人家看,越看越舒服,连眼珠子都移不开了。直到被队长狠狠敲了一记,才回过神来,灿灿的问队长道:“这是谁家的女眷啊?”队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咱们契丹的第一勇士,埃古卢奇,萧大人!”

    一旁等候的老嬷嬷忙迎上来,笑着往里引。她本是皇太后身边服侍的积年老妇,见识绝非安达海这种莽小子可比。她见这两姐妹,一个娇俏如棠,一个清冷如梅,虽身处姹紫嫣红之间,亦压不倒那一股子风流婉转,不由在心底暗赞一声。

    及到了内宫,皇太后、皇后、众妃嫔贵妇济济一堂,满屋摇朱点翠,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内侍通报,阿紫姊妹随礼拜见时,众人都为之一静,正中的皇太后招手让两人上前,一手握着一个,瞧一眼,赞一声,笑道:“都是好的,叫我这老婆子不知该怎样夸。”说着,命人取来两枚宝光流转的玉坠子,道:“这东西也有些年头了,留着压福罢。”两人连忙逊谢,然后落座。

    皇后和阿朱已见过,算是相熟了,她笑道:“怪道这些天都不肯进宫来了,原来在家里藏着这么个水灵灵的妹子。”阿朱笑道:“这话可冤枉我啦,当日回转上京,宅子里乱成一片,半个人影也不见,可把我急坏了,日夜悬心,那还有空想别的?还好阿紫当时只是出城去了,现又好端端的回来了,我这颗心呀,才放下来。”房里诸人听了,都想起自家的府第,还有留下的亲人,不由黯然。

    皇后瞧了瞧一边乖巧坐着的阿紫,当时阿紫已年过十四,但看上去仍是一团稚气,在这庄重的场合,阿朱固然谈笑自如,阿紫也悠然自得,不见半点怯场,心中已先喜爱三分。皇后怜惜的问道:“好孩子,吓着了吧?”阿紫眨眨眼道:“我不过是在外波及到了一点,有什么妨事的?娘娘在乱军之中仍面不改色,那才是大辽女子的风范呢。”

    皇后听了喜得心花也开了,笑道:“这孩子,真真可人意,叫人打心里喜欢。”取下手上的玉镯,送与作见面礼,皇后既送了礼,底下的妃子命妇也争相奉承凑趣,将出宝玩金珠钏镯等类来做见面钱,自有内侍收了,后送去府上。大家复鼓起兴,又说笑起来。

    之后,内侍来请,前殿大宴,合宫狂欢,契丹人尊重女子,女子也可与宴列席。一行人步入前殿,殿内外点起数百盏牛角灯,亮如白昼,天上银蟾光满,地上星火流辉,上下如银,交相掩映。殿内广旷,顶间垂下累累的明珠美玉、金璎银珞,或长或短,或疏或密,一室琳琅,看上去像是浮在半空中,光华流转、赏心悦目,恍如琼楼玉宇,玲珑剔透。

    首席居中坐定的明黄人影,便是皇帝了,形容英伟,仪表不凡,他身边依着一个巧笑倩兮的女子,皇后、皇太后见了都有些不悦——阿朱偷偷告诉我,那是最受宠的穆贵妃,皇帝时时离不开她,春猎时也只带上了穆贵妃。萧峰坐在次席,仅次于皇帝,众人皆以惊佩的目光看着他。落座之后,便开席了。

    殿中陈设华美,器具雅洁,玉碗金盘、粉窑青瓷、琉璃盏、夜光杯、象牙箸、犀牛角,盘中所有,或荤或素,均是海陆珍异,飞禽走兽,无所不包。光是肉类,就有猪、羊、鸡、鹿、兔、狼、虎、獐、狍、麂、狐狸、牛、驴、犬、马、鹅、雁、鱼、虾、林蛙、蛤蜊等肉,烹调方法长于扒、烤、烹、爆、炖、酱、炸、烧、蒸,勺工精致,咸甜分明,酥烂香脆,明油亮芡,色鲜味浓。

    这些菜均造型别致、香气四溢,松仁烧鹿筋 、红扒熊掌、飞龙汤、三鲜鹿茸羹、白松蛤蜊、白扒猴头、什锦□□油,名贵珍奇、味道鲜美,白肉血肠、金鱼卧篷、蜜汁鲫鱼、什锦火锅、酱骨架、锅包肉别具一格,豪放大气。一味普通的去骨茶香手撕熏鸡,以卤汁和茶叶熏成,足可用去半斤茶叶。关外马贱茶贵,茶叶几乎与黄金等值,其奢华无度可见一斑。

    彼时酒至酣处,众人饮酒欢笑,喧哗不已。顷刻,宫娥舞姬两两相进,手持乐器,衣着五色,堂前献艺。一人领唱,余者和声,领声如玉石相击,声裂金石,响遏行云,和音如寒泉泠泠,妙曼低柔,徘徊反复,乐曲与歌声相应,高下疾徐,得心应手,回环转变,一曲三折。余音袅袅,绕梁不绝,殿内诸人,都定睛侧耳,寂然无声,唯见月光溶溶。

    歌毕起舞,跳木缘枝;柳腰折损,莲步轻移,宛转盘旋,身轻体盈,如惊鱼飞燕,若抑若扬,旋进旋退,如蛱蝶黄莺。舞到深处,但见衣裳上下飞翻,五色缤纷,真如一朵朵彩云。

    风柔夜暖,尽情欢乐,直欢宴到晓钟初鸣方散。其时,目之所视,绮丽奢豪,口中所尝,珍馐殊味,耳之所听,靡靡之乐,鼻之所闻,幽香甜艳,手之所触,奇珍罕宝;良辰美景,荣华胜景,真是天上神仙府,人间富贵乡!饶是阿紫已过了一段锦衣玉食的日子,也不禁目眩神摇,梦魂俱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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