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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德音

    大周会昌五年秋,雁北都护府大破东胡,生擒原乌护宰相顿冒安,东胡再度归降。顿冒安之子德音率残部上表为父请罪称臣。

    消息传到敦煌,已经做轮椅的耿义武长叹一声:“漠北要乱!”

    平定东胡之乱顺利的仿佛入无人之境,顿冒安别说跑了,连周军打到家门口都不知道,直接被一锅端!

    顿冒安要废物成这样,早死在乌护王庭,还能护着新可汗在振武城外蹦跶,最后见大事不妙精准抽身,带着心腹精锐远遁东胡?

    这位老宰相到了东胡越发不安生,蛰伏不过半年便开始重整旗鼓、收复山河,一统东胡各部。东北物产丰饶,精骑没有八万也就五万,殊死一搏,顿冒安就算战败,也不至于被生擒。简直好笑!

    庭州同耿义武分食一碗樱桃酥山,感情好的简直腻味人。言之凿凿:“顿冒安定时被出卖了!兴许东胡各部为自保,早就投靠大周了。”

    有这种可能,不过耿义武觉得:“顿冒安并非酒囊饭袋,大战在即,能得知他具体方位的,定是身边亲信之人。听闻顿冒安倚重原乌护精锐,对东胡别部防备心极重。”

    要说这顿冒安,绝对算得上是能臣良将。只可惜,他们一族,同妻子一族,都算是药罗葛的近亲,一直被排斥在权利核心之外。

    要不是后来王庭乱成一锅粥,早已被迁徙驱逐的顿冒安,恐再无回归王庭、重掌大权之日。亡国大权哪里是好执掌的,南下、东逃,等在东胡安顿下来,那真是千疮百孔、心有余悸。不说别的,顿冒安的妻子、两个儿子接连死在逃亡路上。别说吊唁,连尸骨都来不及掩埋。

    顿冒安当时有多伤心,在东胡娶新妇就有多快乐。年过五旬老当益壮,勤勤恳恳下,另有三子两女诞生。至于死在逃亡路上的老妻爱子,只有一母同胞的三子德音记得。时刻铭记、日日不敢忘。

    从结果上看,德音丢下老爹一家,自己率心腹提前跑路等一系列举动,应该早早将老爹买了个干干净净。

    顿冒安又不傻,娶新妇不是没有联姻的目的。这般被儿子坑了个底朝天,实在是有些瞠目结舌。

    要知道,顿冒安同亡故的老妻伉俪情深,两人共育有三子。长子、次子向来勇武,是父亲的左膀右臂。德音作为老来子,文不成武不就,父母压根就舍不得责备半句。实在看不出哪里来的天赋异禀,能将老谋深算的顿冒安算计了去。

    “德音就算没出卖顿冒安,定也还是事先知情的,跑太快了,不像个儿子。”庭州言再度发表重要意见。

    “按庭州的意思,燕北都护府提前买通了德音,来了场瓮中捉鳖?”郭清晏教育孩子,向来以放养鼓励为主,只要这孩子敢开口,郭清晏就敢支持,只求这孩子多碰壁,多多审视武威世子的这块金子招牌的含金量。

    庭州一副大人模样:“哪有儿子狠得下心撇下爹爹独自逃命的,换作是我,宁可陪着爹爹战死也绝不会苟且逃生。可见,顿冒安父子之间的矛盾,已经大到让德音枉顾人伦。连父亲都能舍弃的人谁敢跟随?德音又不傻,这般竭泽而渔坏名声的事情都肯做,除了被许以重利,就是仇深似海了。父子之仇,除了权利只剩亲情。德音接连丧母丧兄,看来是事出有因。”

    耿义武骄傲的不得了:“庭州说的对。就算有朝廷扶持,弑父之人哪还能东山再起?东胡动而不乱,漠北不宁,这步棋下得妙啊!”

    顿冒安被活捉后,东胡各部朝贡称臣,一盘散沙。德音为了得到大周的支持,定会不予余力制造混乱给坚昆王庭找麻烦。草原内斗跟大军北上比,性价比不要太高。

    要说德音这傻小子,一直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男孩。爹爹足智多谋,阿娘慈和,兄长英武。

    尽管部落总是在迁徙,尽管每年冬天都冻死牛羊无数,尽管总是有部落冲突,尽管部落的大人们总是愁眉苦脸。可再大的风雨都存不到德音面前,德音只要跑马吃肉就好了。

    直到有一天,天真的德音突然意识到,部落冲突越来越频繁,逃荒的部落规模越来越大。有的人麻木绝望,有的人疯狂贪婪。远远望去,同一片草原,两个世界。要不是二兄见他迟迟未归,出门来寻。德音恐变成食物,被分食了。

    流民越来越多,一开始父亲还会收留些青壮,到后来不止是力不从心,更是派人日夜巡逻放哨,以免聚在一起的流民抢走为数不多的牛羊。

    娘亲一面拘着德音不许再乱跑,一面召集全族妇孺,纺羊毛织毛线,制肉干奶粉,恨不得每日十三个时辰,片刻不得闲。

    德音想要像兄长那般跟在父亲身边为族人出力,可无论怎么说爹娘都不同意。阿爹总是说,德音还小,等德音长大了,能百步穿杨再为部族出力可好?

    为了成为真正的勇士为部族而战,德音日夜苦练,还没等得到阿爹的认可,部族就要再次北迁。

    德音不愿意:“年年北迁,难不成要在冰天雪地里躲一辈子?牛羊都冻死了,我们卧冰饮雪能多活几年?”

    顿冒安抚摸幼子的头:“王庭越来越乱,外出逃荒的部落越来越多。我们不躲远些,难不成等着当储备粮?”

    德音不服:“那些流民也就看着凶些,哪一次不是被阿爹揍得服服帖帖,不敢造次?”

    顿冒安担心的是:“咱们部落有牛羊余粮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将来遇到的可就不是离散小部落这般简单了。”

    有长老担心:“北去瀚海,路途险阻不说,瀚海就一定是那避世之所?”

    德音帮腔点头:“就是就是,与其冻死在路上,还不如杀回王庭去!”

    顿冒安教训幼子:“臭小子欠揍!”

    别看顿冒安嘴巴上凶凶的,实则没揍过幼子半下。德音压根就不怕他阿爹:“阿爹胆子越发小了,一点儿都不像个大丈夫男子汉!”

    德音说完跑了,顿冒安既不窘迫也不计较,笑骂道:“这孩子越发没规矩!”

    “还不是你们夫妻惯的!”开口的是部落大长老,顿冒安妻子的亲叔父。“不过德音这孩子说得也对,与其北上冻死在半路上,还不如南下拼个前程。我们这些老家伙无所谓,毕竟风光过。像德音这般大的孩子,连王庭什么样都没见过,可怜呀!”

    顿冒安斗志全无:“翁叔,我们什么身份,南下只有被排挤的份!”

    翁叔只问:“北上瀚海就不会被排挤?极北部落就好相与?还不都是比谁拳头硬?至少王庭够乱,还能浑水摸鱼。”

    顿冒安所在的部落是由两个中等部落组成的,以联姻为结盟方式,族长娶族长唯一的孩子。远走王庭,报团取暖。顿冒安因处事公允,被举荐为族长。同五位长老一起共治联合部落。

    进退维谷,顿冒安只考虑眼前:“武器马匹不足,哪儿都走不远。先想办法弄批武器。”

    到最后,部落流民越来越多,甚至形成规模,有了默契的作战模式。顿冒安所在部落被团团围住,想走也走不了了。

    危机时刻,大兄带着自己的护卫找到德音,若有不对立即离开,南下大周,再也别回草原,一定要安然度过下半生。

    德音那里肯走,好在顿冒安拿出所有粮草,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度过危机。带领这些流民杀回王庭,拼一条出路。

    凭什么我们在迁徙流浪,为寻到草场耗尽心力,阿跌氏却能坐享其成,成为草原之主。阿跌氏算什么东西,不过是窃国贼罢了!群情激奋之下,还真让这支队伍杀回王庭,成了奇兵。

    德音就这般来到了人人称颂膜拜的王庭国都,也不怎么样嘛。

    德音稀里糊涂来到王庭,又稀里糊涂离开。这孩子也是心大,直接问:“为何要跑?”

    大兄回答说:“坚昆人打进来了。”

    孩子终究是孩子,“打就打进来呗!”

    大兄只能说得再直白些:“乌护国破,留下来当亡国奴?”

    德音还是那般不以为意:“给谁当别部不是当,乌护在我们也没过上好日子。”

    这话是有几分道理,可有的时候实话也不能实说。好在大兄都习惯了:“不许乱说,尤其不能让阿爹听到!”

    南下之路比北上迁徙苦难百倍。成千上百的部落,二十多万人相继南逃,那场面,简直乱成一锅粥。时不时有群体哗变,要不是顿冒安当机立断,血腥镇压,绝大多数人恐怕活不到振武城下。

    德音所在的部落有顿冒安护着,衣食不缺,如果没有疫病的话。饭都吃不饱,哪里有医工药材救命。一场痢疾,让难逃更加窘迫。顿冒安的妻子就在一场又一场的疫病中,香消玉殒。

    已经成为汗王心腹的顿冒安忙得不可开交,连妻子的葬礼都没有时间出席,德音再怎么吵闹撒娇都没有用。

    就这般别别扭扭的到了大周边境,此时的顿冒安不知是真做着借兵复国的春秋大梦,还是一心揽权以图后事,异常激进。

    只可惜,明明早已衰落的大周挥出铁拳,乌合之众如惊弓之鸟飞散而去。见事不好的顿冒安带着儿子们立马东逃。可汗?随便拥力的罢了,多的是。

    大兄为保护爹爹突围,死在振武城外。好不容易甩开大周追兵,平安到达辽东,顿冒安马不停蹄圈地,自然引起了东胡部落的不满,战争再度爆发。

    原本顿冒安命二子同他一起合围敌军,结果在关键时刻迟迟不发兵,致使二子陷入包围,力战而亡。消息传回营帐,德音提剑来问,顿冒安给出的解释是中计了,就算他援抵达也无济于事。

    至于德音信没信,只有他自己知晓。至少表面上,他依旧一副依赖模样,抱着阿爹一脸后怕:“德音不能没有爹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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