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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喝点什么，绫华？”
“我吗？……巧克力巴菲，不要果仁……请问有奥利奥饼干碎吗？”
“有的，客人您稍等。”
下午的咖啡馆里坐满了放课后的中学生和小情侣，端庄的装潢完全盖不住顾客们洋溢的青春活力，吵闹的谈天声意外和谐地融入了唱片机的歌声，松田圣子清亮的嗓音唱着：“啊，我的爱已随着南风远去……”
樱乃幸福地咽下一口提拉米苏，感慨道：“东京的天气热起来得真快呢，明明刚进入春天不久啊。”
朋香大为赞同：“就是啊，每次打球的时候不觉得，打完球才发现浑身早就被汗浸透了，果然这时候就应该在咖啡店吹空调！”
“……”越前没说话，在认真地用叉子对付杯子里的芭菲，中途不着痕迹地瞥了绫华的杯子一眼，似乎很后悔没要一杯不加果仁的。
绫华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艳羡，略带得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在他“好幼稚”的目光里对服务生哥哥说：“麻烦帮我们加几杯气泡水——”
她转过头，对大家笑着说：“这是对你们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的犒劳——要加油成为正选，然后在大赛上为青学争光哦。”
“那是当然！”大家逐渐对她的笑容免疫了，毫不客气地把气泡水分而食之。
“绫华你不要装大人啦！”朋香毫不留情地吐槽。
“那种事不用说也会做到的。”越前说。
只有樱乃认真地道谢了，绫华感动地投入了在场唯一一位正经人的怀抱。
“周末有空吗绫华？要一起去玩吗？”朋香喝完最后一点沙冰，问道。
“我们两个有点想去原宿买衣服……”樱乃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她是《ViVi》月刊的忠实读者，非常喜欢里面推荐的原宿风饰品，但自己却不敢去逛，害怕被人嘲笑。
绫华明白了：“好的，那我们周日去？周六我稍微有点事。”
堀尾好奇地问：“森同学周末一般都会去做什么呢？”
水野和加藤想拦他没拦住。大家只好讪讪地把目光投向绫华。
朋香敲了一下堀尾的头：“这是美少女的隐私啊隐私！”
“我只是问问嘛——对不起！”
“没关系。”绫华忽然轻松地笑起来，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那个，其实我是去参加广告试镜。”
“天啊！！”大家都震惊了。
“真的假的，好厉害！”朋香惊呼。
“是《ViVi》吗？绫华酱的话一定可以的！”樱乃的眼睛闪闪发亮。
“不是，具体的还要先保密，不然失败了就太丢人啦。”绫华眨眨眼。
“不会失败的。”越前忽然说。
“嗯？”
“不会失败的。除非你还像上次那样。但是，被看到了吧。”
在众人迷惑的目光下，越前不紧不慢地说。
他戳碎杯子里的最后一点刨冰：“所以，没什么能阻碍你的了。”
绫华的笑容褪去了，一瞬间她简直想扑上去捂住越前的嘴巴，好叫他把剖开她内心的尖刀拿远些。
但是她明白，越前是出于好意，他在告诉她，如果没有退路了，就干脆坦坦荡荡地向前吧。
他说的一点没错。
绫华飞快地瞪了越前一眼——这简直是她少有的流露出一点少年人暴躁情绪的时刻——然后扯出一个明艳的笑来，有点挑衅地与越前对视：
“那就借你吉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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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东西，和衣服、食物、感情一样，占据人们的心神？
在那个恐怖的信息时代到来前，人们不会知道这个答案。
“现在的科技发展真是日新月异呀……”
试镜现场的工作人员一边搬运布景一边感慨着。
“是啊，i-mode什么的……居然又可以打电话发短信，还可以玩游戏……已经是我们看不懂的方向了呢。”
小巧玲珑的翻盖机，各种颜色的外壳、挂坠和贴纸，人们不会想象到它将会在这个国度流行多么久的时间，哪怕下一个智能手机的时代来临，这个国家仍然会有无数人对它翻盖的声音和简洁的功能情有独钟。
刚走进公司，就看到了NTT Doo巨大的logo。作为日本四大移动通信运营商之一，NTT有着其它三大无可比拟的用户基数，而这与它的广告运营是分不开的。
“新生事物本身就已经足够拥有价值，所需要的只是把世人的目光集中到它身上。所以，广告的核心是让傻瓜都能看出这是个多么有趣又强大的产品，懂吗？”
“是、是的，高桥老师……”
“当然，表达是不能这样说的，所以创意的部分就尤为重要了……”
还没开始试镜，高桥导演和公司工作人员的对话就把来参加面试的小孩子们唬了一跳。
气氛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每个人都掏出自己的小纸条开始做准备，绫华甚至听到旁边的一个男孩对着他准备的纸条无意识地念叨aiueo。
她抽到的顺序是15号，在备选的50人里不前不后，算是个不好不坏的签。
“50人分10组，每组在上一组进场后领取拍摄大纲，你们有大概20分钟时间准备……”
绫华领到大纲后，先粗略扫了一遍。
——很大胆的构思。
至少在《黑客帝国》刚刚上映的现在，人工智能还远不是大众视野内的东西，怎样表现得易于理解又抓人眼球是个问题。
大纲看起来很清晰，基本台词和站位也已经给好。但是，一定会有区分性的东西在里面，甚至可以称之为陷阱。
——要突出展现高科技，还是回归人类柔软的内心？
过分展现产品的先进只会让潜在用户望而生畏，但一味按照传统日本广告擅长的那种“人类质朴的感情共鸣”去拍摄，又会在这个充满潮流感的产品面前显得有些尴尬。
中庸是东亚人的万能牌。
“15号，香取绫华。”
被喊到这个艺名还有点不习惯。绫华走进房间，对着面色已经开始疲倦的三个选角导演鞠躬。
“我是香取绫华，今年14岁，请多多指教。”
“可以开始了。”坐在中间的导演说，用审视且挑剔的目光盯着她。
绫华在指定位置站定，虚浮的笑容从她的脸上慢慢褪去了。
“早上好！这里是Ayaka酱的日程播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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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不是那天的小姑娘！——喂喂，少年，快来看啊，这可是你的同学吧？小小年纪就上电视了呀！”
越前南次郎瞪大眼睛看着屏幕上露出酒窝的漂亮女孩。她头戴浅蓝色的发信器，像两个可爱的犄角，明明说话时认真得仿佛新闻主持人，眼角眉梢却都流露出少女才有的骄矜，好像在说：“我做的很不错吧！快夸夸我！”
“好可爱的笑容……我的心都要融化了。”越前龙马的表姐奈奈子忍不住捂嘴惊呼。
“真的呢，是很有元气的女孩子，她叫什么呀？”母亲竹内伦子好奇地问。
越前把最后一口大酱汤喝掉，慢吞吞地抬起头：
“啊，叫做小森绫华吧……大概。”
好像是小森，或者森原……？啊……忘记了。只记住了名字。
奈奈子：“这个不确定的语气……真的有好好记住人家的名字吗……”
不过，考虑到龙马本来就不怎么关注别人的名字，这已经算是可喜可贺了。
奈奈子抬起头，发现吃完早餐的表弟已经很自然地坐在了沙发上，认真地看起了……她们正在讨论的手机广告。
有情况。她和竹内伦子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露出看好戏的笑容。
广告还在继续。
“不想起床吗？这也没办法啦！那么就放一首滨崎桑的歌给你听吧！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帮你放MV视频哦！——还不起床吗？那需要给班主任老师发请假短信吗？‘XX同学今天不太想上学呢？’——什么，换个像样点的借口？这个就不在我的程序内啦！”
小巧的天蓝色翻盖手机内，是叽叽喳喳、努力展现自己能干一面的电子手机助理“Ayaka酱”，手机外，是抱着被子赖床、与Ayaka有着同样面孔的女国中生。观众尽管不是全都理解“人工智能”的含义，不明白广告其实是把还未实现的手机AI放进了宣传中，但“好高级的多功能手机”的概念还是一下子就深入了脑海。
“快要迟到了吗？不会让你迟到的哟！昨晚已经帮你在联网时下载了最短路线图，需要点击相册查看吗？
“心情不好吗？想要玩俄罗斯方块吗？”
场景不断变幻，手机外的女孩时而焦虑、时而羞涩——这个年纪的女国中生在面对老师、同学、暗恋的人、父母时，实在是有太多不知所措的瞬间了。
每当这时，她就会翻开手机的滑盖，即使不能从这个有点呆呆的“电子生灵”身上获得什么切实的帮助，只是烦恼被聆听，只是听着滑盖的动作发出轻盈的声音，似乎已经是莫大的鼓舞和安慰。
“不要有压力哦，我会一直陪伴着你，祝愿你每一□□着梦想迈进！”
广告的最后，随着轻快的小提琴背景音，手机内外的女孩一同微笑起来，隔着次元一起比了个心形的手势。
果然不赖啊，那家伙的演技。越前龙马想。
“连龙马都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奈奈子感慨道，“已经可以想象到这个新手机的销量情况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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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那个，妈妈！那个天蓝色的，配小羊的贴纸和松鼠的挂坠！”
“哎？可是天蓝色已经卖完了哦，贴纸和挂坠也是，只剩下别的颜色了，不可以吗？”
“可是——别的颜色都不是Ayaka酱的那个呀！”
比起单纯被吸引的小学生和电子产品发烧友，热衷于追赶潮流的国中生和高中生更加为这支广告疯狂，纷纷涌入店面，哪怕不买，也有许多人热衷于“参观”别人适试用这种高科技新产品。
“Ayaka好可爱……不论是认真又天然的‘手机生灵’也好，活泼又害羞的女子国中生也好！”
“好希望能有这样一张漂亮的脸噢……”
电视时代，人们的注意力还没有被层出不穷的互联网小圈层分散开，“国民度”是真实存在的。
一支广告，可能就会让老中青三代都认识同一张面孔。“宝矿力女孩”们的爆火，就是最好的例子。
高桥导演满意地看着整理好的报表：“这就是我为什么选她——男女都喜欢的脸可不是那么多的。又漂亮有不招人讨厌就更少见了。”
而且演技很自然。这在童星里非常难得。——真奇怪，之前这女孩为什么好长一段时间一直在试镜失败呢？明明看她的履历，小时候应当还给大河剧做过很出彩的配角才对啊。
人们看到一个孩子，首先希望的是看到她真实的一面，“她就是XX”，而不是“她演得真好”。
对于孩子，他们会不由自主地抱有“教育”和“审视”的视角，因此尤为割裂地同时厌恶着“生涩”和“矫饰”。
屏幕上的少女在被窝里害羞地滚来滚去，一双脚丫从被子里伸出来晃呀晃，好像在云层中翻腾的小鸟。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照在她稚嫩的脸上，暗恋的甜蜜与酸涩从她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透过屏幕传递过来。
那不是邻家女孩会有的美丽，甚至美得过于富有冲击性了，但是，没人会反感被这份非日常的美丽击中的感觉。
人们愿意相信，这就是初恋应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