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病

    谈到两国在中医治疗上曾经的较量。夏秋实感慨说:“这的确就是国运,那一百年,中国太倒霉了,就像人一样,倒霉时候,喝口凉水都会塞牙。”

    叶八味深有同感的点头。

    夏秋实说:“甲子之约转瞬即至,到时候,人家来四位最高明大夫。你猜猜我们应该由谁来迎接这个挑战。

    叶八味说:“你正骨国内无人可及,首先你应该当仁不让吧!”

    夏秋实说:“这个,这个,如果中医外科,我还真不怯这些东洋人。”

    叶八味思考一番继续说:“有你,这还应该有……”

    夏秋实插嘴说:“四川的郑钟炎也应该算一个!”

    叶八味说:“他还活着吗?”

    夏秋实说:“三个月前还曾经与他探讨大剂量附子应用的问题呢?”

    叶八味说:“他应该快一百了吧!”

    夏秋实说:“九十九了。”叶八味说:“这么大的年龄,能受得了这么远的舟车劳顿吗?”

    夏秋实蹙蹙眉说:“还好,他现在耳不聋,眼不花,身体硬朗的很。只要通知他,相信一定会欣然赴约的。”

    叶八味说:“年龄这么大,万一有事,可对他的家人没法交代。”

    夏秋实说:“你想多了,他绝对是老当益壮。现在还差一个,当今中国,我实在想不出这第四个人了。”

    叶八味深深叹口气说:“你说错了,不是差一个,而是还差两个!”

    夏秋实说:“怎么会是差两个呢,有你老叶呢,我看你老叶这次还应该挑大梁吧!”

    叶八味叹口气,说:“我倒是有这个心。”

    “怎么?”夏秋实惊讶问。“你不想应战?”

    “想,但是我未必活到那个时候。”叶八味此话一出,郑好与夏秋实均目瞪口呆。

    许久,夏秋实才说:“又不是让你再活三十年,四十年。甲子之约明年就到了,你老叶现在生龙活虎,怎么可以说这样的丧气话。”

    叶八味说:“这怎么是丧气话,我说的是实话。”

    说着伸出手,夏秋实说:“我干外科正骨的,把脉可不行。”

    叶八味对郑好说,你来看看吧。”

    郑好伸出手,寸关尺仔细寻按。初始脉来洪缓有力,及至深处,感觉弦急劲挺,有循刀刃之势。不由变了脸色,说:“老师这脉,这脉……”

    夏秋实问:“怎么了!”

    郑好说:“的确是有问题!”

    叶八味说:“比昨天张玉把脉时候应该是更糟糕一些。我离死已经是越来越近了,阎王爷派人锁我的黑白无常应该在路上了。”

    夏秋实说:“思泽刚刚与你把脉,他说无灾无病,怎么突然说死就死呢,这太晦气了,太晦气了。”

    叶八味说:“这有什么晦气呢,滚滚红尘,我们都苟活于世,细细算来,谁的人生,不都是悲凉的底色。气做了春风,肉做了泥,骨头做了垫脚石。”

    夏秋实说:“不要这样说,死亡或许不是终结,或许是生活在另一个空间的开始。”

    叶八味说:“不管你是灰飞烟灭,还是去了另外一个空间,其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远离了家人,亲戚朋友,离开了你所一生奋斗的地方,所有你获得的都离你而去,所有的努力都成乌有。”

    郑好说:“老师医术精湛,即便有了疾困,相信老师用中药也应该可以逢凶化吉。”

    叶八味淡淡说:“其实都会离开的,或早或晚罢了。常常想象着,我去世了,头朝西埋在地下深处,一年后,我的尸骨会腐烂,我的坟堆雨打风吹。爱我的人,偶尔在茶余饭后提到我。十年后,我没有了尸体,只剩一些残骨。有的人,只隐约记得我的名字,已经忘了我的面目,爱我至深的人啊,想起我时,有短暂的沉默,生活会把一切都渐渐模糊。几十年后,唯有一片荒芜。”

    夏秋实说:“你老叶今天这是怎么了,说这么多晦气话?”

    叶八味继续说:“对这个世界来说,我奋斗一生,带不走一草一木。我一生执着,带不走一分虚荣爱慕。今生,无论贵贱贫富,总有一天都要走到这最后一步。爱恨情仇其实都只是对自身的爱慕。”

    夏秋实说:“你老叶今天说的太过沉重,搞得我整个人都不好了。郑好这么年轻,你就和他谈论死亡这么沉重话题,这太过分了。一个人即便离开这个世界也总得有个过程吧,不能刚说离开,就呜呼哀哉吧!”

    说话时候,外面有人敲门。进来时候,却原来是萧然然。叶八味问:“有事吗?”

    萧然然说:“外面有个病人,想让老师给他看病。”夏秋实说:“什么高贵病人,什么疑难杂症,非得需要老叶亲自给看。”

    萧然然说:“那人说他姓徐,叫徐国华。”夏秋实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就变了脸色。说:“他怎么来了,该不是又来找我麻烦吧!”

    郑好问:“徐国华是谁,他凭什么要找夏老师麻烦。”

    叶八味说:“你师弟来了,他知道你在我这里吗?”

    郑好这才知道,这个徐国华,就是一直在找夏老师麻烦的难缠师弟。

    夏秋实起身说:“我怎么会告诉他在你这里,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我现在需要躲一躲。不能让他看见我。说罢转身出门离开。”

    不一会,萧然然领来一人,约莫四十多岁,那男子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细长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幽暗深邃的眸子,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

    虽然他的头发已有斑驳,但他的身姿挺拔,走起路来精神抖擞,优雅且带着绅士风度。

    这与曾经的那个蓬头垢面的人已经是判若两人。

    对方进门后,眼睛迅速扫过在场众人。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

    对方在叶八味面前坐定问:大夫,有什么药可医相思之苦?”叶八味说:“相思本身并不可怕,心沉浸在相思中才是相思不断的根源。”

    对方问:“可是相思难忘,思念怎么会让一个人轻易忘记。这种执念时时刻刻盘踞在心头,让人不能忘记!”

    叶八味说:“如果自己曾经于当下执念处收获光热与快乐,那么无须永恒占据,这份光热也会照亮你未来的山高路长,承载光热的客体离开与否都无关要紧,因为你已经得到该得到的光热与养分。”

    徐国华把手放到叶八味面前。“你的话并不能让我从执念中解脱。请叶大夫给我把脉处方。”

    叶八味把脉,感觉对方脉细如丝,四肢冷。看他眼睛发光,光彩外露。

    拿过处方,提笔蘸墨,一挥而就。

    对方拿起处方,读道:“九叶重楼二两,冬至蚕蛹一钱,煎入隔年雪,可医相思疾苦。”

    读罢处方,对方皱眉,颇为疑惑说:叶大夫这方子着实让人为难,重楼通常七叶一花,何来九叶。寒蝉秋死,又去哪里找冬至的蝉蛹。霜雪经过夏天必然融化,又怎能隔年?

    叶八味说:“这个需要你自己寻找,我说这些药肯定是有的,吃了我开的这药你的病肯定也会好,这也是确定的。”

    对方并没有再问,更没有过多纠缠。感谢后持方走出。这倒是让郑好出乎意料之外。没想到夏老师口中难缠师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不可理喻。

    对方走远后,萧然然说:“是啊老师,重楼通常七叶一花,何来九叶。寒蝉秋死,又去哪里找冬至的蝉蛹。霜雪经过夏天必然融化,又怎能隔年,这个方子世间怎么可能寻到?”

    叶八味说:“孰不知。夏枯草即为九重楼,掘地三尺寒蝉现,除夕子时雪,落地已隔年。过了离别时,相思亦可解。”

    张传经说:“老师意思是说,夏天枯萎的夏枯草就是九叶重楼,挖地三尺就能找到冬天的蝉,除夕夜下的雪,落地就是隔年雪。”

    郑好说:“夏枯草清肝火,散郁结。蝉蜕疏散风热,利咽,透疹,明目退翳,解痉。雪水具有防治冻疮、散热消肿、消痱止痒的功效。这些药物并没有治疗精神方面的作用啊。”

    夏秋实从后面走出来说:“可奈何,夏枯辛苦深寒,寒蝉体小声微,面拂寒夜风,隔年雪冻人,寒苦卑弥已入喉,肠已断,泪难收,回首白头亦无解。”

    叶八味说:“相思其实是无解的,只有情意完全断绝,才能得到真正的治愈”。

    夏秋实说:“可是刚才你说这些药肯定会治好他的病,这不是在骗人吗?”

    叶八味说:“也不是,大夫骗人也是善意的欺骗。以他的智力,想到这些药方应该是半年后吧,再找到这些药,应该是一年以后了,这么些时间过去。就是真正的相思,随着时间打磨也应该渐渐变得淡了。”

    夏秋实皱着眉头,自言自语说:“这家伙失恋了,希望不要再找我麻烦。”

    萧然然说:“叶老师意思是有些事情,我们一时难以放下,那就安静的给予时间和距离。”

    叶八味点头说:“没有什么是值得你念念不忘的,最让你放不下的应该是你自己。所以你们要做的,是永远努力地向前奔跑,永远的活在光亮之中,而不是在角落的阴影中停滞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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