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胡

    赵鸣许多年没回宫了,自先帝因宣韵之的漕河贪墨事件夺了他的继承权,他被驱除出京,再也没了继承大宝的可能。

    粗粗一算,倒也有八年了。

    皇姐回京都有四年,他与赵棠,也有十六年未见了。

    赵宁设家宴,周贵妃主办,周敏儿有好多年没见过赵鸣,依稀记得小时候见过他,那时他只是个四岁稚儿,喜欢吃糖,讲话也不甚清晰,比别人家的稚童说话要慢上许多。

    赵棠穿了个厚斗篷,手上还捧着暖炉,跟刚回长秋宫时候差不多,病恹恹的。

    那时候赵棠是永安公主,身体羸弱,而她是淑妃,因为赵宁的缘故,她老喜欢去长秋宫找封太后的麻烦,因为赵宁总说封太后是老妖婆,钳制他。

    再看一眼现在的封太后,风烛残年似的,感觉就快下去和先帝作伴了,周敏儿心说,赵宁的愿望总算快成真了。

    苏逢青和赵玉颜也来了,这两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曾得过长公主的恩惠,一个有孕,娘家人来看,是借了长公主殿下的光。

    另一个,周敏儿嘴角一勾,不明显地讥诮一笑,另一个更有意思,有孕躲在九骓堂,赵棠尽心尽力,听说是衣不解带照看了好几个月。

    之后赵玉颜小产,又躲回苏杭去,又是借了长公主的势,才能回京,封了妃位,不都是借赵棠的恩德么。

    可如今,封太后和长公主母女都快被赵宁给毒死了,也不见这两人有什么良心。周敏儿自觉是良心未泯的,瞧见赵棠那样儿,她就有点酸眼睛,很想起身说身体不适,不吃了。

    许是察觉了周贵妃的情绪,赵宁抓她的手,周敏儿动了一下,赵宁握得更紧了,瞥了她一眼,让她安分。

    是啊,不安分又能如何,也被鸩杀,死个女人嘛,在这深宫里,着实算不得什么。君不见当时风光的王昭仪,都住进冷宫很久了。

    杨简坐在赵棠身侧,赵鸣对他有印象,长姐出嫁之后,他进御书房,杨简带过他一年多。

    “姐夫,”赵鸣起身,给杨简敬酒。

    杨简起身还礼,赵宁在上头看着,似笑非笑。周敏儿估计他想杀了这满屋子的人,骨肉血亲,或者全都在威胁他的皇位。

    皇家没有亲情,成王败寇,加之赵宁无子,他只要生不出儿子,皇位定然旁落。

    除了大长公主赵棠,还有个皇子赵鸣,之前赵鸣未成婚,这回也要进京选妃了,一旦赵鸣在他之前先生出儿子,那赵宁更睡不着觉了。

    周敏儿冷眼看着,更觉得好笑了,只是她有孕,赵宁还不知晓。

    封太后似是强撑着出来,她瘦了许多,与三年前刚刚回宫的那个太后娘娘完全不一样,周敏儿低头,她反正不如赵宁狠心,要折磨得大家全都生不如死。

    “皇姐,皇弟,孤敬你们一杯。”赵宁举杯,磨刀霍霍,赵鸣倒是笑,“应是我与皇姐一道敬皇兄,皇兄基业永驻,千秋万代。”

    这话赵宁爱听,拍拍手,宴会上安排的歌舞就来了。几个舞女,周敏儿不爱看,赵宁倒是喜欢,他到了年纪,喜欢看丰腴美人,特别是那种看起来好生育的。

    杨简没怎么看,一直在给长公主夹菜,周敏儿兴致寥寥,她和赵玉颜说不到一起去,和那个苏逢青更说不到一起去。这刻便看向赵棠,希望她保重身体,别死在赵宁前面,划不来。

    赵鸣初来乍到,不知道宫中水深也好,或者是不知道大家关系也罢,还站起来说:“我给皇兄太后和皇姐都带了礼物,我令人呈上来。”

    除非是禁军要兵变,不然杀不死赵宁,赵鸣应该也没那么傻,箱子里装个刺客要刺君吧。

    赵宁笑,从跳舞的女人身上将视线挪回来,他对情情爱爱没有兴趣,却对生儿子迫在眉睫,能善生育者,才是他喜欢的。

    玛瑙石榴树,石榴象征多子,红玛瑙雕了一棵树,石榴树,上头挂满了石榴,虽不是非常昂贵的材质,但寓意极佳,赵宁一看就笑了。

    赵鸣谋反的话,也不是周敏儿愿意见到的,至少她现在还是个贵妃,等赵宁死了,她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是凑活,不过是折磨,不过是彼此纠缠着,被迫在这深宫里锁绑一生。

    罢了,周敏儿端了酒杯,也不敬酒,自饮自酌。

    赵棠眼神在满堂人中扫了一趟,赵宁怎么就跟自己一个没实权的姐姐过不去,究竟是为什么。

    封太后当时是皇后,不可能有什么对不起皇帝的,她赵棠因何被远嫁,先帝不想看见她,总有个原因。

    要么她赵棠不是先帝亲生的,要么赵宁身上有什么猫腻。

    封太后强撑着,又看了两支舞,说:“我回长秋宫去,你们慢慢吃。”快晕倒的样子,赵棠也咳嗽着起身,杨简也跟着动了。

    一家子都是病秧子,赵宁关怀的话都懒得讲,挥挥手,“母后好生休息,孤得空就去看你。”

    赵鸣也起来,“我送母后吧,也许久未给母后请安。”

    赵棠说:“那我和皇弟送母后回长秋宫,你陪圣上坐会儿。”让杨简留下了。

    赵氏,终究只有他赵宁是王,称孤道寡的,只有她赵宁,唯他一人。

    周敏儿说:“这酒太凉了,上壶热的来。”

    结果雨露出去吩咐小宫女,自己掉进荷花池了。“娘娘,娘娘!”周贵妃宫里的人进来,低声告诉她,“肖掌事掉进荷花池,被枯枝穿了肚子。”

    “什么穿?”周敏儿让人扶着起身,出了大殿,问:“什么个意思?”

    “荷花池里枯枝多,肖掌事许是踩了空,这会儿喊肚子疼。”

    “见血没?”周敏儿问。

    怎么就这么巧,赵宁想儿子,肖雨露就滑胎了?前去长秋宫的三人似毫无所觉,前头太监开路,后头宫女掌灯,赵宁还觉得得意,有什么好得意的。

    周敏儿倒也不急了,说:“请个医女看看,别的就说她月事不畅,要好生休息。”

    “是。”

    贵妃娘娘比以前有成算多了,肖雨露是个什么,不过圣上消遣的玩意儿,想在贵妃娘娘宫里飞上枝头,那也要娘娘点头。

    进了内殿,赵宁问她,“怎么啦?”周敏儿又坐下,“去问了有什么酒,天气寒冷,总是要性温些的。”提都没提肖雨露,兴许是封太后干的,兴许就是个意外,谁在乎呢。

    只要不改朝换代,赵宁还是皇帝,她也就还是贵妃,至于赵宁是不是少了个儿子,那不是她关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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