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我们是如此恐惧死亡,以至于这种恐惧所带来的慌不择路……又制造了更多原本毫无必要的死亡。歧视、虐待、谋杀、战争……我们又有谁不是被名为“死亡”的恐惧所支配,而将这阴影提前降临在别人头上呢?】

    “说起来,”一番队队长室内,京乐春水驻足于黑崎华月身侧,遥望着暗色天顶逐渐侵蚀整个瀞灵廷,单手压了压笠帽,“小殿下真的不需要回现世见家人朋友一面吗?”

    “队长!”见上司关键时刻还在哪壶不开提哪壶,副队长伊势七绪眼镜反光,出声提醒的口吻有些严厉。

    “没关系,七绪小姐。”

    身为话题当事人,黑崎华月眸中同样映照着幽晦的世界,也不回头,语气意外安定,“没有必要,反正不会花费太长时间。”

    就在几分钟前,无形帝国以撕扯遮魂膜的漆黑天幕作为开端,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暗影遮覆而来,冰盖霜嵌的灰白建筑群渐次取代瀞灵廷自建成之初便从未改变的和风群落。死神们前一秒还沿着行道巡逻漫步,后一秒就眼睁睁看着往日街景被突兀置换为陌生的地界。

    熟悉的场所消失,分析的仪器无效,无法通信、得不到指令,忐忑和惶恐凭借名为“未知”的毒素在瀞灵廷内飞速蔓延。

    死神理应惊慌失措,死神必须惶惶不安。

    不然千年前战败后逃入瀞灵廷影子下,使用灵子制造的空间生存于夹缝内,忍辱负重、筹划积蓄千年的仇恨又怎能得以平息?

    “换言之,我们灭却师并非打破瀞灵廷的遮魂膜进入,而是这千年时光,本就处于瀞灵廷内侧。”

    金发白衣的骑士不徐不疾从一番队阴影中现身,冰凉的视线逡巡过面色惊诧的一番队副队长,无声打量他的总队长,落在此行首要目标,灵王候补黑崎华月身上,“……‘不会花太长时间’,吗?看来你已有自知之明,亲手把特记战力蓝染惣右介赶走、放逐多位队长到流魂街,你的作为无异于自断手脚,败亡不过时间问题。”

    “喂喂,这是完全被小瞧了吗?虽然有些郁闷,但是,”花色衣角连同暗藏锋芒的自嘲,拦在了白色骑士与黑崎华月中间,“‘灭却师能清楚地知晓发生在瀞灵廷的事’,也算搜集到了珍贵的情报,小殿下认为呢?玩够了吗?”

    “抱歉,我还以为来的会是友哈巴赫。”

    直到这时,窗前远眺的少女方收回目光,稍稍偏头去看灭却师,“……是你啊,一直跟在友哈巴赫身边的那个人。”

    “我是无形帝国皇帝辅佐,星十字骑士团最高领导人,雨葛兰·哈斯沃德。”

    少女了然状颔首,“哈斯沃德先生,我记住了。”

    然后她抽离目光,挪向遥远的天际,“既然你是友哈巴赫的辅佐官,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由你来见证也一样。”

    少女的措辞平静、沉稳、疏淡,全然没有怠慢的意味——哈斯沃德确信——举止有着同情报相符的温和乖巧,却在这刹那徒然使他感受到一股无法言明的强烈心悸。

    哈斯沃德在自己都尚未察觉的状态下皱起眉,披风内的手按住了剑柄。

    灵王候补的少女似乎未能洞悉,又或者对哈斯沃德的戒备浑不在意。

    视野内,少女浅浅闭一下眼,朝着前方的虚空,迈出了步伐。

    风猎猎作响,搅乱少女衣衫和长发的同时,遏制着一切有形与无形的气场。

    从她的落脚点下,空间自主排列成透明的阶梯,犹如恭迎它的神明一步一步回归王座。

    死神和灭却师都拥有滞空的手段,按理说眼前的景象并不罕见,甚至可以称为稀松平常。

    可没有哪一幕如当下般,仅是【看】着,就能体会到丝丝缕缕向外渗透的强大压迫力。

    哈斯沃德的躯体和精神根本无法支持他做出【看】以外的动作。

    没有任何人能够在期间做出【看】以外的动作。

    终于,少女抵达制高点。魔神睁开星辰之眼,垂落悲悯而漠然的视线。

    “瀞灵廷的诸君,正如你们所见,眼前是业已消散的历史的反扑,永无对错的恶意的角逐……即便如此,胼手胝足,直到尽力为止的呐喊也绝非无望的空想。毋需哀叹、毋需迷茫,在此集结的事物不分强大弱小,请毫不吝啬地跨越谬误,背负起那份罪果——只要你相信,就仍有希望留存。”

    柔软清亮的声音响彻瀞灵廷。

    “卍解,天地里,万物遽止——”

    地面上,战场中,越来越多死神注意到那个微渺单薄的身姿。

    “你们看天上!”

    “……是……小殿下……吗?”

    “是【灵王】……”

    “……是我们的王啊……”

    “灵王……神明没有放弃我们!”

    ——神明没有抛弃他们。神明仍在注视着他们。

    神明朝空无一物的前方举起右手。掌心中,光孕育而生。

    祂像曾经的无数次一样,毫不犹豫地将那团星光、力量、规则、创造之物,抛向了世界。

    “——【镜天水月·星罗棋布】。”

    回应这言语的,是天顶骤然点亮的璀璨金芒。

    浮光掠金的线自虚空中显形,它们勾勒描摹,如海市蜃楼般在瀞灵廷上空编织出覆盖全域的黑白棋盘。

    伴随着魔神轻巧的挥手,半透明的庞然大物轰然垂坠而下,从接触到瀞灵廷建筑的一刹便仿若积雪融入大地,与硝烟、烈火和冷刃交织缠绕到一起。

    棋盘融合,黑白相间的格子映射入实数世界——白格纹丝不动,黑格却依次将无形帝国吞没的瀞灵廷置换回原貌。

    此刻如果有人能从灵王宫俯瞰下界,就会发现整个瀞灵廷好似被纳进一副恢弘华丽的国际象棋棋盘之内,灭却师与死神分别守白黑方格,交错存在着。

    与此同时,魔神向世界宣言了卐解内空间的规则。

    “以星之魔神瓦纱柯的名义,在此订立盟约。

    【一】空间内禁止一切杀害行为。

    【二】所有纠纷由战斗胜负决定。

    【三】战败后,所在方格划分至胜者阵营。

    【四】在不违反以上条件的情况下,战斗形式不受限制。

    【五】若有违反盟约的作为,皆视作战败。

    【六】战争双方为死神与灭却师,最终所占空间数量多的一方获胜。

    【七】以魔神之名宣布,以上各条皆为不变的规则。

    【八】请所有人一起,愉快地游戏吧!*”

    规则才宣读完毕,灭却师【K】毕倏而自体内伸出利器贯穿数名死神。

    “……啧。”

    攻击有效,可随即,突如其来的折叠空间包裹住负伤的死神们,消失于众目睽睽之下。

    灭却师所身处的,代表死神的瀞灵廷区域徐徐染上无形帝国的惨白色泽,标志着灭却师阵营区域的增加,可拔得头筹的本人反倒兴致大减,机械音里流露出浓重的惋惜,“不能杀人的‘游戏’,结论,毫无意义。”

    灭却师的抱怨没能传达到天际,魔神仍在为这场蓄谋已久的战争增添规则, “下棋的时候,虽然先手会有一定优势,但后手有后手的打法。势均力敌的战争才有意思,一面倒的剧情……是会被观众吐槽的。”

    尽管相隔千里,魔神还是精准地穿透一切障碍物,锁定了灭却师之王的位置。

    然而下一霎,祂笑了起来。是类似熟人间的,狭促的笑,“圣文字,你经由灵魂赋予灭却师们的能力,我个人并不喜欢用灵魂做交易,好像是什么奇怪的高利贷那样。不过,既然暂代【神】的权能,为死神们上个buff也是理所应该的事吧。”

    棋盘之上飘落零星纷散的各色光点。

    “咦这是什么?蓝色的宝石?”

    “在哪儿?我怎么没有?”

    “我的是青色的,里面这个花纹……是风?”

    ……

    京乐春水仰头望向高远的穹顶,一个不注意,让紫色的宝石正中鼻梁。

    “唔!”他抬手捏下宝石,边摇头边往袖子里随意一塞,“小殿下真是……大手笔。”

    一旁的伊势七绪没时间检查掌心滚落的宝石颜色,专注警戒着伫立原地、神色晦暗的灭却师。

    “神之眼,由愿望和意志为指引。”

    “——让我看看吧,是灭却师的圣文字更强大,还是死神们的决意更坚定。”

    跃回一番队窗台的同一时刻,剑锋冲着黑崎华月猛力劈斩。

    “小殿下!”

    急切的呼喊声中,锐器撞击在极速放大的六边形灵子盾上,把其后少女的面容切割成冷峻的残像。

    少女豁然回望,音调透出股不谙世事的诧异,“你怎么还在?”

    百万盾,蓝染惣右介曾使用过的灵子道具。看来他也不是一无是处,好歹给人小姑娘留了防身用具。

    吐槽凉凉地过了遍脑,提起的心还只能放到一半,京乐春水把手凑到嘴边,柔声哄劝,“小殿下~卍解很累吧?进来这边休息一下如何?”

    全然没感知到前方灭却师的杀意,但黑崎华月懂事听劝的本性保留完好,因此她思索了一下,后退,再后退,不情愿地挪进伊势七绪构建的【白断结壁】内。

    “黑崎华月,我原以为你会是最容易对付的那个特记战力,没想到竟然还藏着一手……不愧是‘权限’,陛下的提醒果然是正确的。”哈斯沃德冷眼旁观死神将他们的【灵王】护到身后,“可惜了,维持覆盖瀞灵廷的卍解、与无形帝国千年的积累相抗衡,此刻恐怕是你最为脆弱的时候,你应当已经无法再参与战斗,甚至可能无法离开一番队。”

    少女眨眨眼,“特记战力?‘权限’?我记得友哈巴赫说过,蓝染惣右介是特记战力之一的……‘灵压’?”

    “没错……你笑什么?”

    倒不怪哈斯沃德困惑,少女的反应与他想像中会有的恼怒或者平淡皆不相同。

    她的笑声很愉悦,“呵呵……自说自话地把人划分成三六九等就是灭却师的做法吗?”

    言辞却是不留余地的嘲弄,“很遗憾,我并不承认这种粗暴无趣的分类方式。”

    灭却师脸色沉静,仅陈述事实一般回复,“无论你做何感想,都无法逃脱死亡的结局。”

    “有自信是好事,”少女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抱起双臂,“尽管我的力量的确更适合给人加buff,战斗能力会尽量不对人类使用,可假如对方先出手,我也不介意还击哦?”

    “那个,我明白小殿下不是有意为之……”插在两人中间的京乐春水挠了挠脸,顶着逐渐走低的气压选择用睁眼说瞎话的方式先扑灭己方跃跃欲试的气焰,“但是您真的不可以闭嘴吗?”

    可以别再嘲讽刺激对方动手了吗?更重要的是,可以别再给他这个老人家找刺激了吗?

    京乐春水终于意识到,接手总队长时万事不必操心的工作体验,终于在如今化作正中眉心的那颗子弹,告诫着他,一切命运的馈赠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黑崎华月一派天真地歪一下脑袋,“有人告诉我,这种时候就应该实话实说。”

    京乐春水:。

    京乐春水:“……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请务必让蓝染自己发言,小殿下没必要学这个。”

    “好的呢,”少女从善如流,“下次一定。”

    一番队的对峙陷入僵局。瀞灵廷内,战火迫不及待舔舐过每一寸土壤。平衡被打破,黑白棋局瞬息万变。

    日番谷冬狮郎瞪着怀里的神之眼,似乎企图用眼神让它改变颜色,“……十三番队的朽木都能得到冰系神之眼,为什么我的就是水系?”

    “队长你看,青翠的、像风一样的纹样,很配我的头发吧?”副队长松本乱菊开心地举着风系神之眼比划。

    “那不是饰品,不要拿来玩,给我认真一点。”

    “诶——有什么关系嘛~”松本乱菊撇嘴调笑,“队长你不能因为没得到心仪的神之眼就迁怒哦,华月很努力了。”

    日番谷冬狮郎脑门蹦出青筋:“我没有这样说!”

    灭却师【H】巴兹比忍不住插嘴:“你们也太松懈了,不会天真地以为那么小一块石头能扭转战局吧?”

    忙着斗嘴的正副队长停止内战。

    少年队长老成地将水系神之眼挂在腰间,斩魄刀出鞘,“我们从来没那么想过,只不过既然小殿下希望我们相信,那就试着去相信一下。”

    “虽然不清楚这个小玩意儿能做到什么地步……”

    “哦哦哦队长,神之眼效果非常不错!我们能赢!”身前竖起层层叠叠不规则的土石,全方位抵挡住灭却师毕的炮火轰炸,大前田希千代兴奋地试验着神之眼的功能。

    碎蜂:“笨蛋!你把视野全部遮住了!”

    忽而感应到什么,她调动如臂使指的气流微侧身,躲过这次突袭。

    灭却师挥开碍事的泥土石块,“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防御力,你们就死定了,死神。”

    “哼!”翡翠色神之眼清泠泠地燃起辉芒,将种种可见与不可见的信息通过无处不在的风传递到碎蜂感官之中,“说大话之前,先问过我的【瞬哄】吧!”

    跨出穿界门,草绿宝石在浦原喜助的帽子上弹跳了一下,擦着帽檐掉到地面,打断了他精心准备的开场惊喜(吓),“……啊,那个,既然技术开发局是死神阵营的黑格,各种机器运转正常,我就冒昧地拜托涅队长帮个忙了?”

    技术开发局局长兼十二番队队长in太阳的涅茧利,从眼角斜去不忿的视线,把自己的草系神之眼按进宽大的衣袍内,“……随你。”

    “啧!”平子真子死鱼眼,新到手的水系神之眼也没法带给他好心情,“我们为什么要跟你一起?”

    雏森桃试图挽回队伍气氛,“队长请冷静一下。”

    “嘛嘛~”解除灵压限制的五番队编外成员市丸银甩甩手里的冰系神之眼,成功达成火上浇油的特殊成就,“谁让小华月把三番队派去守卫流魂街,总队长大人不放心我一个人孤立无援,只好麻烦平子队长了~”

    平子真子抖去冷汗:“……你离我远点。”

    市丸银笑眯眯:“好无情呐~”

    雏森桃:“……”她放弃了,随他们便吧。

    “你们几个一唱一和的,”灭却师【E】邦比爱塔恶狠狠跺脚,“——难道没学过待人的礼貌吗?!”

    “啊啦~”冰层沿着水渍悄悄蜿蜒到灭却师脚下,“那还真是,抱歉了。”

    “血与火……”卯之花烈抚摸着刀柄上涌动如赤潮的火系神之眼,露出不加掩饰的狂态,“除了没法杀人以外,小殿下的安排甚合我心。”

    掀眸,瞳色沾染着与神之眼相似的灼热炙烈,“——你是第一个么?”

    小童詹姆士躲在一边,为灭却师【S】马斯可鼓劲,“加油!超级巨星——!”

    哈斯沃德总算在得知苍都和毕战败回到银架城的时候离开了。

    京乐春水从不敢错开眼的对峙里嘘出口气,放任自己悠哉回身。

    他的身后,黑崎华月深深凝望着远方的战局,在这一秒恍惚与之前判若两人。

    战争在继续。阵营方格增增减减,起落不定。

    只要是战争,就会有死亡。如同太阳有升起便会有落下的时刻。

    星十字骑士团团长哈斯沃德处决了苍都和毕,但自身违背盟约,被空间隔离。

    这个棋盘上断绝了死亡,只有胜负。所以【死亡】不会流向友哈巴赫,生命不会以报偿的形式懵懂地转向。

    当太阳跃出地平线,鲜明的世界充盈而至,友哈巴赫睁开直面阳光的双眼。

    “死亡的回归停止了……是你搞的鬼吗?”

    自问自答无人回应,灭却师之祖仰首,目光落向虚空的某处,“然而,无关紧要。你还是太天真了,无名的怪物。”

    最初只是稀疏的断音。但渐渐地,那笑声粗粝高亢起来,直到压抑着的情绪尽数化为轻蔑的敌意。

    “妄想与我争夺灵魂的所有权,是为了维系这个覆盖瀞灵廷的卍解吧?你的本质和我并没有区别——都是掠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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