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羽翼

    入夏时节,梅砚来正阳宫看元朝,阿秀提着个食盒跟在后面。不成想正遇上元朝心情不佳,发脾气把奏折扔得到处都是。

    梅砚回头看一眼阿秀,“你先下去吧。”

    “是,娘娘。”阿秀把食盒放下,轻步离开。

    元朝起身上前来握住梅砚的手,“阿砚,你怎么突然来了?”

    梅砚满眼担忧地望着元朝,“早就看出你这几日胃口不佳,原以为是暑气太盛的缘故,没想到朝政上也有烦忧之事。”

    元朝看一眼食盒,好奇道:“你给我带了什么?”

    梅砚:“冰糖莲子绿豆粥,可以清凉去火,你要喝吗?”

    元朝笑起来,“当然,你送的东西,哪怕是毒药,我也会笑着喝下去。”

    梅砚想起之前因为厨艺太差被元朝嘲笑的事情,佯怒地捶了元朝一下,“讨厌!人家的厨艺已经有进步了。”她盛好一碗给元朝端过来。

    “有没有进步,我尝尝就知道了。”元朝接过来,一勺一勺送入口中。

    梅砚的眼睛亮晶晶的,满眼期待地望着元朝,“怎么样,好喝吗?”

    元朝突然停住动作,一脸正经道:“阿砚,我发现你身上有个很大的问题。”

    梅砚不由得紧张起来,“什么问题?”

    元朝:“不能夸,但凡是一夸呐,不管是什么事都能越做越好。”

    梅砚撇撇嘴,无语道:“又拿我寻开心。”

    元朝一边看着她,一边将一碗粥喝个精光。

    梅砚:“对了,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把奏折都给扔了?”

    元朝叹口气,揽着梅砚倚靠在自己的肩头。

    元朝:“阿砚,其实我这个皇位来之不易。当初,父皇病危时,我才三岁,父皇只有我一个皇子,按理说没有人能与我争皇位。但是齐国的朝局一直动荡不安,父皇升天后,留下我和母后孤儿寡母两人,势单力薄,随时都能被势力庞大的氏族给吞并,改朝换代。这个时候,楚治挺身而出,自封摄政大臣,坚持和母后一起辅佐我登基。楚治战功赫赫,身后有一大批拥护他的人,有了他的支持,我这个皇位才慢慢坐稳,齐国才慢慢恢复平稳。可是,你知道他为何要帮我坐稳皇位吗?”

    梅砚摇摇头,“为什么?”

    元朝苦笑一声,“因为楚治他胆大包天,一直觊觎我的母后。母后是齐国数一数二的美人,在我父皇走后,我和母后的地位岌岌可危,处境十分危险,楚治正是钻了这个空子,以皇位威胁,逼我母后就范。”说到这里,元朝眼圈泛红,“我当时年纪小,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是他挺身而出保护了我们母子,拥护我登基。后来长大之后,我才慢慢明白过来。母后离开这些年,楚治一直越俎代庖,逾矩行事,很多人只知道齐国有个楚治,却不知道我元朝才是齐国的君主,甚至,直到今天,我想做什么事,都得他楚治同意才行。你看看这些奏章,都是经过他楚治批准之后,才会呈递到我这边,那我这个皇帝算什么,摆设吗?呵~”

    梅砚望着元朝,眼里俱是心疼和深情,“原来你的处境这般艰难,却还是千方百计地替我设想周到,陛下,阿砚真是愚笨,如果不是陛下亲口告诉我,我恐怕一辈子都察觉不到。”

    元朝抚上梅砚的脸庞,“傻瓜,前朝的事,你又怎么会知晓?”

    梅砚:“难怪楚妃在宫里那么嚣张,原来是因为楚治势力庞大,别人都不敢惹他们一家。”

    元朝动作一顿,“楚妃欺负过你吗?”

    梅砚:“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早就跟陛下你说过,我啊,恶毒得很,她欺负我,我就反击回去喽。”

    元朝淡淡一笑,伸手勾了勾梅砚的鼻尖,“楚恬生性骄蛮,楚家又势力庞大,她一向张狂惯了,若是她再敢对你做什么,你一定不要忍着,对付不了的话就来告诉我,我会帮你。”

    梅砚点点头:“我会小心应对的,一定不给你添麻烦。”

    元朝欣慰地笑笑,“这个楚治,在朝中多年,势力盘根错节,轻易不能撼动。只能一点点削其枝叶,待时机成熟方可连根拔起。”

    梅砚郑重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告诉我好吗?我是你的妻子,我也希望能够帮到你,多为你做点事情。”

    元朝点点头,“在这个世上,能够有一个人陪在我身边,分担我的所有喜怒哀乐,我何其有幸。”

    梅砚:“能够遇到你,嫁给你,一直陪着你,我才是何其有幸。”

    两人深情对视,越靠越近,慢慢吻在一起。

    元朝下定决心,要慢慢剪去楚治的羽翼,便开始设法搜罗楚治的门生以及亲眷的罪证。

    金銮殿内,元朝将奏折摔到楚治身上,楚治阴沉着脸,其他大臣都在窃窃私语。

    元朝:“楚大人看看,你的门生、亲眷平日里都是如何行事的,看清楚了,再来告诉朕,该如何处置他们。”

    楚治慢慢伏下身子,一一浏览奏折上的内容。

    元朝:“如何?楚大人可以读出来,让其他大臣也听一听,你是如何纵容、包庇你的亲眷、门生作威作福的,看看朕曾冤枉他们不曾?”

    楚治略一拱手,“陛下圣明,是微臣治下不严,微臣愿意一同受罚。”

    元朝:“这可不行,楚大人可是我大齐的肱骨之臣,又不是你犯下的错,朕若是连你一块罚了,岂非成了是非不分之人?”

    楚治:“微臣不敢。”

    元朝:“刚才说的这些人都撤了,户部、工部、刑部就空了大半出来,朕拟了个候补名单,诸位爱卿听听,没有什么异议,就先这么定了。”

    殿内的文武大臣左思右想,也不能寻出元朝的错处来,元朝便顺利地将一批自己的亲信安排入朝。

    炎夏在指缝间悄悄溜走,转眼已经是深秋。

    自那日楚恬败在梅砚手下后,果真不敢再明着去找梅砚的麻烦,又因为宫里少有个几个位分高的妃子都被贬来了北乾宫,后宫慢慢呈现出梅砚独占盛宠长久不衰之势。而安华帝元朝竟开始着手对付起楚治来,这让楚恬越发坐立难安。一个秋日的午后,她便踏进了北乾宫。

    楚恬命人推开北乾宫的大门,满地黄叶无人打扫,入眼是一片萧索的景象。

    小悦:“娘娘您来这里干什么,看着怪晦气的。”

    楚恬没有理会她,径直走进去,其他宫人只能跟上。

    宁召容上前来行礼,其他几位妃子也不情不愿地上前来行礼。

    楚恬进了屋子,让自己的宫人在院子里等着。

    兰贵人:“哟,楚妃姐姐这般贵人,怎么会光临我们这等地方?”

    萱美人:“就是说啊,不知楚妃姐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楚恬:“我来只是想弄清楚,当日下毒之事,究竟是谁做的,若是有人道出实情,我可以让我父亲开口,先救她出去。”

    慧昭仪:“把我们救出去,对姐姐你有什么好处,姐姐何故费这一番周折?”

    楚恬:“实话实说,我不想看着梅妃一人独大,陛下被她迷得快要失了心智。”

    宁召容:“此话怎么讲?”

    楚恬:“现在前朝一样是动荡不安,你们父亲的位置都已经岌岌可危。”

    慧昭仪皱起眉头,“竟有这等事?”

    兰贵人:“即便我们恢复到以前的地位,恐怕也无济于事,说句实在话,在那个梅妃进宫之前,陛下就从未召幸过我一次,你们也别打肿脸充胖子,大家都差不了多少吧。”

    几个妃子皆被戳中心事,纷纷低头不语。

    楚恬也是心中一酸,面上却装作不与其他几人同等遭遇的样子。

    “所以说啊,楚姐姐找我们也于事无补,想陛下从前,一年到头来不了后宫几次,有没有梅妃都是一样的。在这个北乾宫待着,我觉得倒是比以前好,心里清净了。几位姐姐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兰贵人看向慧昭仪、宁召容、萱美人几位。

    楚恬:“那你们既然是这般想法,又为何会给梅妃下毒?”

    兰贵人:“下毒?呵呵~”

    萱美人:“我们哪里敢下毒,楚妃姐姐你之前和梅妃娘娘比赛都被她摆了一道,我们这些小喽啰,又怎么敢去招惹那一位。谁又知道,那所谓的鹤顶红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楚恬又看向慧昭仪、宁召容。

    宁召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慧昭仪叹口气:“下毒之人,真的不是我们。”

    楚恬不禁深深拧眉,暗道:“朝哥哥最近突然开始朝爹爹发难,这肯定又是梅砚那个狐狸精的手笔,若是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不仅爹爹和朝哥哥的关系越来越僵硬,就连我和朝哥哥的关系也会越来越疏远。不行,梅砚这个狐狸精非得除掉不可。只可惜,朝哥哥对她看得极紧,现在的未央宫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看来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楚恬已然下定决心,便转身离开。几个妃子目送她走出北乾宫后,继续打刚才的叶子牌,屋内很快便响起欢快的笑声,仿佛她们几个不是在被幽禁一般。

    寒冷的冬夜里,殿外大雪纷飞,冷风刺骨,殿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恰逢年宴,君臣同席,其乐融融,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一派祥和气氛。

    元朝:“今天是年宴,众位爱卿不必拘束,一年一次不比平时,大家一定要尽兴。”

    众臣子及其家眷齐声道:“谢陛下。”

    “阿砚,你尝尝这刚烤的鹿肉。”元朝用筷子夹着送入梅砚口中。

    梅砚喜滋滋道:“好吃。”

    元朝朝她举杯,两人各自饮下一杯酒。

    楚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的一举一动,脸上的表情因为嫉妒而有些古怪,是一种既平静又癫狂的神态。

    楚治看出女儿的妒恨,劝道:“阿恬,他是天子,你要习惯这种常态。我当初劝过你,不要进宫,你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待在宫里。”

    楚恬:“爹爹,这是女儿自己选的路,女儿永远都不会后悔。”

    楚治叹口气,“其实你这个性子,像我。”

    楚恬有些心不在焉,“什么?”

    “不撞南墙不回头啊。”楚治饮下一杯烈酒。

    这时,殿内忽然响起一阵鼓声,数名身穿红衣的男子持剑而入,开始表演剑舞,众人推杯换盏间,逐渐被他们的表演吸引,纷纷赞叹。说时迟那时快,舞者冷不防突然开始朝元朝发难,满座皆惊,尖叫声迭起,殿内陷入一片混乱。

    高良大喊:“快,保护陛下。”

    楚恬望着那群刺客,嘴角露出一抹笑,楚治注意到女儿的神态变化,心中一惊。

    众侍卫将元朝护在中间,却忽略了安华帝隔座的梅砚。

    梅砚镇定地扫视殿内众人,观察那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想以此来推测刺客乃何人所派。正好看到楚恬处变不惊、丝毫不慌乱的模样,她不禁大感不解。

    梅砚暗道:“她为何如此镇定,不是一直都对元朝一往情深吗,心上人被刺杀居然会面不改色,难道……”

    正在这时,舞者突然转移目标朝旁边的梅砚刺去,梅砚才反应过来,已被一个高大的身躯挡在身前。一把剑深深地刺进了元朝的腰间,鲜血直流,元朝低头看向自己中剑的伤口。

    梅砚惊呼出声:“陛下!”

    侍卫们忙朝那个刺客冲去。刀光剑影里,梅砚上前接住元朝,任其倒在自己怀中,泪水泉涌而出。

    梅砚哽咽高喊:“宣太医,快宣太医!”

    高良也回过神来,忙道:“快,快,快去叫太医来。”

    梅砚握紧元朝的手,止不住地流泪。

    “阿砚……”元朝伸手想抚摸梅砚的脸却没有触碰到就昏了过去)

    “阿朝!”梅砚伤心欲绝,满脸都是泪。

    楚恬从席位处奔过来,一脸的震痛和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朝哥哥……”她小声呢喃着,痛哭落泪。

    梅砚四处张望,高喊:“太医来了没有,人都去哪里了?”

    楚恬看向梅砚,朝她扑过去,“都是你,你这个狐狸精,害人精,没有你,朝哥哥不会变成这样……”

    高良大惊,连忙命人把一直往梅砚扑打的楚恬给拉开。

    高良劝楚恬,“娘娘,娘娘您今晚受惊了,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楚恬被人搀扶着,还是不停地朝梅砚的方向扑打,所幸有宫人拦护着,已经伤不到梅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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