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查

    “王月宜——王月宜——”崔昀在人群中扯着嗓子大喊,只是人太多了,周边十分嘈杂,他的声音与人们的声音混在一起,这样寻找王月宜属实是大海捞针。

    距离跟王月宜走失已经过了一炷香时间了,崔昀在人群中小布地挪着,只是就算是这样还是阻挡不了有人踩踏推搡。

    一不小心,腰部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刚刚恢复的腰传来一阵刺痛,转头看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无辜,在这样拥挤的人群中找到那个撞他的“凶手”无疑是大海捞针,当然,找到王月宜也是如此。

    崔昀捂着腰,一边喊着王月宜的名字,一边竖起耳朵留意周边的动静,想要听到王月宜的呼喊,只是人群攒动,刚刚听到微弱的一声“崔昀”后声音就隐入了人海。

    他只能顺着刚刚听到声音的方向呼喊,渴望听到回应,可声音就像石沉大海一般,人流推着他前进,他根本无法掉头去寻那声音的来源。

    正在他绝望的时候,那声熟悉的崔昀又响起来了,一个身影撞进了他的眸中,王月宜在人群中尽力跳着,挥着手吸引他的注意。

    他紧锁的眉头此刻终于显露出了一丝舒缓,他的心中自然涌现出走向王月宜的冲动。然而,前方涌动的人潮仿佛一道坚固的屏障,将他牢牢地困在原地,使得他即便有千般意愿,也无法挪动半步。

    在远处,王月宜轻轻指了指前方的桥梁。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远,崔昀只能模糊地看到她的口型在不断变化,却根本听不到她说话。他猜想,王月宜或许是希望他能先到桥上等,那里人少,更适合两人碰头。

    周围汗液的味道加上脂粉的香气混在一起,崔昀已经臭的将要晕倒,但他只能捂着鼻子朝侧前方不断地挪动,渴望从人群中挤出去,到达胜利的桥。

    终于他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只脚踏出的那一刻,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身体也愈发松快,好像回到了那天,王月宜帮他解开被捆住的双脚。

    崔昀来不及多想,当务之急是跟王月宜碰头,他只能站在桥的最高处,朝人群中不停的搜寻熟悉的身影。

    可是刚刚与王月宜相视时,二人明明距离没有那么远,为何此时却找不到半点她的影子,崔昀这下有点急了,着急地朝人群中大喊:“王月宜——”

    喊了几回之后,似是觉得这样过分招摇,遂戴上了王月宜让他帮忙保管的狐狸面具,面具一戴,他大胆了起来,摇着手上的灯,再次尝试向人群中呼唤着王月宜,有时还夹杂着几句“福福”。

    忽地,崔昀的肩头传来轻微的触碰,他转身之间,一股轻风掠过,面具如落叶般轻轻滑落,露出他深邃的面容。对面,一双璀璨的眸子映入眼帘。

    那眸中,瞬间绽放出一簇绚烂的烟花,犹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在睫毛的轻颤间绽开,伴随着一声轻柔的“砰”,似乎整个宇宙都在为这一刻而欢呼。崔昀的心,也随之跳跃,仿佛被那烟花牵引,随着它升腾至高空,又随着它的消散而轻轻颤动,仿佛漏掉了半拍的心跳。

    远处,洛水之上,烟花一朵接着一朵地绽放,它们划破夜空,绽放出最绚烂的光芒,然后缓缓坠落,融入了灯火辉煌的东都城。

    待二人回到客栈时,延之正急着出门找他俩,见两人回来了,连忙去找掌柜的要水和吃食。

    王月宜被挤得狼狈,衣服上皆是褶皱,头发乱蓬蓬的,掉出了几缕悬在鬓角,不过此时也顾不得形象了,她连忙冲进房间,直接抄起桌上的水壶就往嘴里倒。

    崔昀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的绸缎被人挤得勾了丝,领子上全是臭汗,还有一些路人蹭上的胭脂,腰也被人无意间中伤,此刻发出阵阵的疼痛,一直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想也不想,直接越过王月宜就瘫在了床上。

    于是,延之回来之后就看见如狼似虎似的盯着他,一个盯着他手中的水,一个盯着他手中的毛巾。

    两人累的说不出话,延之无奈地一个一个伺候,待两人恢复了精神,街道坊间也恢复了夜晚该有的宁静。

    “刚刚掌柜的同我说,官老爷下了命令,各家各户要关紧门窗,不能让任何人出去,望各位客官海涵。掌柜的送咱们这些糕点以作安抚,你们游了这么长时间,想必是累了,用些就歇下吧。”延之嘱咐二人,语气比此刻躺在榻上的王崔二人还成熟。

    崔昀听了这话,艰难地起身,腰使不上力,只能扶着旁边的矮几,正要喊王月宜起身说点正事,却看见她已经紧闭双眼,睡着了。

    “我送王娘子回房……”延之刚想去唤醒,崔昀连忙制止,蹑手蹑脚地起了身,从床上搬了被子,轻轻盖在了王月宜身上。

    房间里灭了灯,一片黑暗,崔昀虽身体已经十分疲惫,精神却还清醒着。看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回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今日朱旋儿未上场事有蹊跷,若是她不上场,应该有人通知她的伴奏者才是,怎会都奏完了乐还没人出来告诉大家一声。

    况且,今日庙会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为何突然关闭,还动用守护东都的洛阳卫,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事情接踵而来,看似辉煌繁荣的皇城又能平安几时?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思,崔昀的呼吸渐渐均匀。

    只是今晚注定不太平,刚刚有些困意的崔昀隐隐听见了门外的响动,动静太大,陷入沉睡的王月宜和延之也被吵醒。

    延之揉了揉眼睛,起身点了两盏灯,原本黑暗的房间里有了微弱的亮光。

    “外面怎么了?诶,我在哪儿来着?”被吵醒的王月宜声音中带着沙哑,此时迷迷糊糊连自己在哪也不知道。

    延之着急忙慌地从榻上下来,谨慎地朝门外喊:“谁啊?什么事?”

    “叩叩”房间的门被敲响,随之而来的是掌柜的声音,“客官,今晚官大爷们奉旨巡查,烦请开开门。”

    延之听了,朝崔昀望去以求示意。

    崔昀的眼中倒映着微弱的灯光,薄唇轻启道:“稍等片刻,整理仪容。”而后用眼神指了指王月宜,延之立刻去摇醒还迷糊的王月宜叫她整理好衣服。

    崔昀简单披了件外袍,看着坐在榻上半耷拉着眼睛的王月宜,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亲自去开了门。

    门刚一开,外面的冷气全散了进来,两个着甲的卫兵身侧配着刀,直直地站在黑暗之中,让这冰冷的夜更添了一丝诡异。

    打头的那位拿出腰牌,悬在了崔昀眼前片刻,边拿着边说:“洛阳卫,奉旨巡查,过所掏出来。”

    此时走廊两侧传来相同的动静,崔昀意识到不单是查他们一处,这才放下心来,他朝卫兵点了点头,示意延之从包裹里拿出过所来。

    只是光掏出过所还没有用,打头的卫兵给了个手势,另一个便踏进了房门,开始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搜索。

    崔昀的面上有些不好看,巡查的卫兵阅人无数,看的出面前这位郎君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他也不想惹出麻烦,于是补了一句:“上头有令,全城搜查,就连王爷的院子都得一一查过。”

    言下之意是说,搜查是上头的命令,王爷的院子都查得,你便不要觉得难受了。

    崔昀心中疑虑,究竟是什么事能让洛阳卫全城搜查,莫非是进了什么贼人?当面问这些人怕是也不会说,只能任由自己猜测了。

    那卫兵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崔昀和延之二人的过所,点了点头将过所还了回去,正要离开,突然瞥见坐在那里半梦半醒的王月宜。

    “那人的过所拿来。”

    王月宜迷迷糊糊感受到有人指着她,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甲的大胡子卫兵,她看到那身铠甲就觉得冷,不禁地颤了一下。

    “我?”王月宜指了指自己,半眯着眼睛显然还没有睡醒。

    看见卫兵点了点头,她才慢吞吞地下了榻,蹒跚着经过门口站着的几个人,去了隔壁屋子。

    卫兵听见了声音,看到了王月宜的全身才知她是个女人,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崔昀一眼,崔昀有些尴尬地躲开了视线。

    待巡查完,客栈又安静了下来,王月宜也终于清醒了过来,只是这困意若是散了,再聚起来便难了,于是她便在崔昀的屋子里待着,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你说他们为何要巡查,是出什么事了吗?”

    “今日没听到朱旋儿唱歌太可惜了。”

    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突然,王月宜的脑子似乎恢复了运转,白拉拉地说了一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是不是朱旋儿被人拐了?”

    崔昀现在也困意全无,边听王月宜讲边思考着,听到跟自己想法契合的论断,他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跟此事有关,只是光一个她不至于动用洛阳卫进行这么大范围的搜索,怕是还有别的事。”

    延之不想听两个人讨论这些,抱着被褥一个人去王月宜的房间睡去了。

    房间里的烛光噼里啪啦地闪着,声音扰动着两人的思绪。

    他们三人就在东都待两日,想必这件事情也看不到什么结果,遂转变了话题。

    “崔昀,你今天一天都心不在焉的,你在想什么?”王月宜关切地问。

    崔昀低估了王月宜的敏感,他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被她察觉到了,本想瞒着她信的内容,现下看若是不说,王月宜恐怕又得自己瞎想了。

    “兄长给我送来了信。”崔昀目光如炬,隐隐的担忧爬上了他的眉间。

    王月宜拾起晚上买的糕点放在嘴里,含糊地问:“信里写了什么让你一天心神不宁。”

    “怀玉长公主遇刺。”此话刚一出,王月宜嘴里的糕点屑就有喷出的趋势,幸亏她及时捂住了嘴,只是这样一来就把自己呛着了,她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顺了下去,手忙脚乱的倒让本来严肃的氛围变得有些好笑。

    “她怎么遇刺了?”王月宜凑到崔昀的对面坐下,面颊因刚睡醒泛着淡淡的红晕。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