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

    “诶,前面怎么有光啊?”

    三人今日离开了郊外的驿馆,准备进城,此时刚过了黄昏,王月宜从车窗外往前看,被夕阳染成了金色的河水边闪着灯火。

    旁边的崔昀眉头微蹙,听见王月宜说话才稍微从思绪里出来,转头对王月宜耐心解释道:“去岁这个时候闹了瘟疫,庙会便取消了,今年东都的官员为了补偿去年百姓的缺憾将庙会延到了现在。”

    “所以你今晚进城是为了这个?那我们马上就下去!”王月宜的眼中充满了欣喜,嘴边的痣跳个不停。

    崔昀迟疑了片刻,扯出一个微笑,“好。”

    王月宜停了这话立马兴奋起来,她向来喜欢去人多热闹的地方玩,本想着进城住下明日去周边的市集逛逛,想不到刚进城就能参加庙会。

    街上人愈发多了,熙熙攘攘的,皆从四面八方的道路中向庙会所在的坊间聚集。

    三人安置了马车以后,王月宜就拉着两人迫不及待地向人群中冲去,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崔昀在后面焦急地喊,饶是他这么高的人也难在这群人中发现王月宜的身影。

    突然,一个“小怪物”从人群中窜出来,一下跳到崔昀的面前,摇晃着脑袋,调皮地说:“猜猜我是谁啊?”

    想责怪王月宜乱跑的崔昀瞬间没了脾气,“是个大猪妖。”而后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小怪物”的脑门。

    木质的面具传来一声闷响,王月宜气得摘下面具,两手插着腰怒气冲冲地盯着崔昀,将面具伸到他面前,“什么猪妖,这明明是我精挑细选的小狐狸面具。”

    崔昀失笑,王月宜不戴面具才更像一个小狐狸,他假装严肃地讲:“别乱跑,这里人多,万一走散了我和延之可就把你扔在东都自己走了。”

    他以为王月宜身上没有钱,需要仰仗他的一路援助,说出这句话能让她乖乖同行,哪知王月宜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对他说:“我看你们还是跟紧我吧,若是把我丢了,你们两个人去郑州可不安全。”

    说罢,王月宜便一个人一蹦一跳地冲向各个摊子,崔昀和延之没办法,只能跟着,王月宜身法敏捷,跟个兔子一样从人群里穿梭,险些又让两人跟丢了。

    “王月宜,你慢些。”今天晚上本来十分清凉,崔昀却在人群中被挤得浑身是汗,此时紧紧跟着王月宜的步伐,真想将这个小娘子用绳子拴住。

    庙会里什么都有。有卖东西的,什么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琳琅满目;有表演的,什么杂技啦、耍猴啦、跳舞啦,真是让人眼花缭乱。

    王月宜伸手摸了摸用银票换来的银子,心里喜滋滋的,看到心仪的摊子就往前靠。

    前面有个卖糕点的摊子,招牌上写着醉仙楼糕点,王月宜听说过,这是东都最有名的糕点铺子,正中她下怀,到都到了,怎能不尝上一尝,拉着崔昀和延之二人就挤了进去。

    “老板,来三块这个,六块这个,还有三块那个……”王月宜在铺子前好一通指,崔昀连忙制止,“我们三个吃不了这么多,糕点放到明日该放坏了。”

    老板不为了多卖几个糕点故意叫顾客多买些,反而应和崔昀,“这位郎君说的是,咱们家的糕点刚出炉是口感最佳的时候,放到明天吃就算不坏也该不好吃了,小娘子可以挑咱们家的招牌尝尝鲜,比如这个水晶龙凤糕,好吃了下次再来。”

    王月宜点点头,听进去了老板和崔昀的建议,尤其是听见水晶龙凤糕,她只尝过阿爷的手艺,如今尝尝外面的手艺也未尝不可。

    挑了几种招牌糕点,各要了三个,正要付钱,崔昀已经将银子送了出去,她掏出银子将崔昀的手挡了回去,“我请你们吃。”

    老板看着眼前的两块银子,犯了难,笑嘻嘻地收下了崔昀手上的银子,对王月宜说:“还是收郎君的钱吧。”

    王月宜努努嘴,欣然接受了这个结果,既然崔昀愿意付那就不花白不花喽。

    她将自己的银子收了起来,小心放进口袋里,头顶传来探究的神情。

    “你这银子哪来的?”崔昀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忧,若是王月宜再为了钱去擂台上打架怎么办。

    王月宜含含糊糊,说是刘四娘又给她寄了些。

    崔昀没有进一步问,只是嘱咐道:“你若是没有钱了,尽管问我要便是,我带的银子足,你大可不必舍近求远问刘四娘要。”

    庙会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道路两侧的灯光勾勒出崔昀的五官,显得他的神情莫名严肃,王月宜感受到他话里有话,却不知道是为着什么,搞得她有些不耐烦,“好啊,那我今日就把你带的银子都花光!”

    说着,又窜进了来来往往的人堆里。

    崔昀拿她没了辙,又只能紧紧跟着,本来他的心里还为兄长送来的信所烦恼,此时倒是一门心思地看着王月宜,装不下别的事了。

    人群开始变得稀疏了,周围的空气没那么紧张了,王月宜掏出刚刚买的水晶龙凤糕,用签子戳了一个放进嘴里。

    粉质细腻,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本是糕点中的上上佳品,她的表情却突然落寞起来,“好吃是好处,只是……”

    只是比不上王琸那老头做的。

    王月宜看着眼前精致的糕点,又提不起兴趣了,递给了旁边的崔昀。

    唉,真有些想阿爷了。要是他也来庙会就好了。

    王月宜突如其来的睹物思人让崔昀有点不知所措,不过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很快恢复了活力,继续看到新奇的铺子就凑上去看,逛了一圈,延之的手上多了不少东西。

    延之没了逛庙会的兴致,回去放置王月宜刚买的物件。

    “那边怎么那么热闹啊!”王月宜指着远方聚集起来的人群,兴奋地大叫。

    刚刚几人还纳闷为何人便少了,原来都聚到那儿去了。

    王月宜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想也不想就往人群中靠。

    人群中央有一个高台,高台之上立着四根巍峨的木柱,四条红色的丝绸坠下来,随着微风浮动,在耀眼的灯光下闪着旖旎的光。

    随着人越聚越多,崔昀已是寸步难行,此刻王月宜却从眼前消失了。

    他急的四处张望,突然间他的手被什么东西牵住,顺着手的力道看,王月宜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带着他在人群中一点点挪动。

    人群熙攘吵闹,他却好像感受不到了,只能听见自己一声一声的心跳,好像要敲开他的鼓膜。

    他的眼中只能看见紧紧握着的两双手,脑子里一团东西搅着,却有什么东西慢慢在心中化开。

    直到他们从人群中穿出来,他都没有从状态里出来。

    “咚”的一声将他的思绪唤醒,一个魁梧的鼓手敲响了高台之上的鼓。

    “开始了开始了。”王月宜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一点也不知道身旁人的心思。

    随着又一声“咚”响起,四下观众的心都被悬了起来。

    “朱旋儿,朱旋儿!”观众随着鼓点呼唤着。

    原来,这是著名歌者朱旋儿的舞台。

    随着鼓点的加快,观众的呼声也在加快,他们盼了一年的歌者如今终于能让他们一饱耳福,此时恨不得将朱旋儿从台下拽上来。

    朱旋儿的声音婉转而嘹亮,能穿透坊墙,在五里之外的人都能听见。每每西京有什么大节日,朱雀大街都要请朱旋儿来唱一段开场,西京的人也不用特意去听,直接打开自家的窗户,便能听见那直冲天灵盖似的、仙女般的吟唱。

    朱旋儿的美名也不仅仅在西京传扬,整个大昭的人皆想听听她的歌喉,如今听说了东都的庙会会请朱旋儿,有很多人从周边的州赶来,只为听她一曲。

    那敲鼓人抡圆了棒子,忽而带来一阵急促的鼓声,如急雨一般落在人耳中,而后重重地敲击一下,四下突然安静下来。

    安静未持续多久,一阵悠扬的琵琶声又飘了出来,有懂行的人知道,这是前奏,再过一段朱旋儿就要出场了。

    王月宜激动快要跳起来,朱旋儿的歌声是她觉得西京唯一值得留恋的东西,每个节日里她都在思念母亲,而每每思念母亲时,朱旋儿的声音又回从窗边溜进来,叫她“勿念,勿挂”。

    如今来了东都,想不到还能听见她的歌声,她就算拼了命也要到第一排来。

    只是何时能看见朱旋儿上场呢?

    一曲琵琶结束,四下突然一阵骚动。

    “怎么人还没上来啊,这琵琶曲都完了。”

    估计是朱旋儿的老听众在质疑,王月宜当下也充满了疑惑,直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批官兵架着马将人群冲散。

    打头的那位长官身着金甲,雄厚嘹亮的声音洒下来,竟是让大伙都回坊。

    几个朱旋儿的迷不干,非要讨个说法,穿着金甲的卫直接将那几人推了回去,那几人倒在地上,让周围的人遭了殃,一时之间要走的走不出去,想站起来的也被人压在地上,乱成了一锅粥。

    崔昀害怕跟王月宜走散,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

    “我们慢慢走,注意脚下。”崔昀一边注意着周边的情况,一边提醒她。

    可是左肩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一眨眼间,手中抓着的人儿便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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