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坐着想了会儿，“大地与山之王很明显对师兄有兴趣，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曾经遇见过奥丁，又或许是因为......”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场梦的细节，有一件事明明如此重要但她却不知不觉地总是忽略掉，是那个黑箱子吗？

    不，不对，姜望叹了口气，她一定遗忘了什么细节。

    “总之，在得到她感兴趣的东西前她应该是不会伤害师兄的。”

    “当然啦，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夏弥小师妹就是她，除非她在我面前使用龙王之力。”

    她自言自语分析了一会儿，突然盘腿坐在床上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嘟——嘟——”

    在响第三声前电话被接通，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也弱不可闻。

    当然，“死掉”的人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

    “去北京，搜寻当年王恭厂大爆炸的旧址，特别是附近的地铁，频繁地动的区域，”她顿了顿，加了一句，“注意猎人市场的动静。”

    她穿着白色的睡衣，睡裤翻起来折到小腿上方，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睡得不好没精打采。

    但她下达命令的时候却如君王般威严，那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的血脉留存。

    只是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在她的世界里她只是一个不断穿梭世界的苦命打工人。

    “是，祭司。”对面的人如往常那样回应，但正事说完后他却没有如往常一样挂断，“祭司...大人，为什么救我？”

    “哈，终于问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闷着把自己闷坏呢，”她笑了一声，像是逗猫遛狗那样的笑声，“不要把我当成什么慈善家，把灵魂交易给恶魔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我只是把你的死期延长了而已。”

    “没办法，这年头趁手的下属可不好找，在那之前，发挥好你的剩余价值吧，Rey。”

    “......”对面的呼吸陡然加重又迅速平复，“如您所愿。”

    挂断电话后姜望倒在床上打了个滚儿，“吓唬人怪好玩儿的，”她把脸埋在被子里笑声很闷，“不过以后得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他送回去，说不定他的亲人至今都不相信他的死讯呢。”

    她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沐浴在阳光下的白鸟眼神怜悯，说不上来是心疼还是嘲讽。

    *

    “这地方破破烂烂的，混血种的品味真奇特。”

    “啧啧啧，你看那堵墙——”

    顺着小十的指指点点，姜望看向宾夕法尼亚路两侧摩天大厦高耸的灰墙。这些大厦建于芝加哥最奢华的大都会时代，20世纪50年代。天长日久，石灰岩表面已经剥落，透着破落贵族的萧索。

    道路尽头就是芝加哥市政歌剧院，这是一栋巨大的方形建筑，高耸的墙壁上没有任何窗户，只有接近顶部一排大型排风扇在缓缓转动。

    姜望穿着灰色的T恤，下摆被扎进同色的长裤里，头发被扎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墨绿色丝带在风中飘扬。

    她无奈地把手指竖在嘴唇上方：“我们要悄悄地进去，”她重点强调了“悄悄”这两个字，“下次再让我们品味高雅的小十点评个够，好不好？”

    “好吧，”小十拖着尾音，“可不能让路明非一个人待着~”

    姜望不再说话，她慢条斯理地戴上纯白色的手套，飞身下坠，跃出这栋相邻建筑的楼顶，在落地的那一刹那她的身影溃散，就如一片墨迹被稀释洗去。

    *

    歌剧院不愧是上世纪辉煌的缩影，即使今时已不如往日，但当人们站在歌剧院的大厅时，没有一个人不会为那浮华奢靡之气所迷。

    大厅里被漆成暗红色的通天立柱环绕着穹庐状的天顶，天顶上，绘制着诸神黄昏的战争。

    即使最中央的巨型枝状吊灯还亮着，但毕竟比不上照亮这里的......数百对金色的眼瞳！

    姜望站在歌剧院的二楼，立柱在这里投下阴影。

    拍卖会看起来已经逐渐进入尾声，她在人群中发现了坐在贵宾席位的昂热校长和另外一侧的......路明非？

    “下面将是这天的特别环节，一如既往，‘意外的邂逅’。”一楼身穿黑色燕尾服的拍卖师声音在这个宽阔空间里回荡。

    楼下一只巨大的黑色硬壳箱被拍卖师的助手用推车推了上来，拍卖师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按住箱盖，微笑着环视全场，却不急于打开。

    “这是件非凡的拍品，所有拍卖师见到它的时候都震惊了。它非常漂亮，是工艺品的顶峰，但是很遗憾，我们不知它的传承，甚至不知它的年代，因此我们没法给它定一个合适的起拍价......”拍卖师竖起一根手指，“机会难得请勿错过，仅仅......一美元！”

    他缓缓揭开箱盖，声音里带着神秘的诱惑：“神话般的武器......炼金刀剑组合！”

    “原来是它们，”姜望即使闭上眼睛也能听到箱子里那些家伙身上传来的呼吸声，那是杀戮的声音，粘稠的鲜血从刀身上滴落下来。

    “你好像并不意外七宗罪会出现在这里？”小十好奇道。

    姜望两手撑在古铜色的枝状扶手上，闻言点了点头：“上次我在三峡水底把它们留给了路鸣泽，只是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把它们送到学院手里。”

    “更何况校长可是特意把路明非带过来了，”她注视着底下努力吸气挺起胸膛举牌子的路明非，即使穿了一身昂贵的衣服，叼着雪茄还是像个衰小孩，暴发户风格的衰小孩儿。

    底下的竞拍从1美元、2美元调侃式的出价，突然跟进到20万美元。

    这个声音出现的瞬间，全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恰好是姜望所站位置的正后方。

    几百双黄金瞳齐刷刷地朝这里看过来，从视觉效果上来说还是有点儿瘆人。

    姜望搓了搓胳膊，顶着全场的视线和小十继续往下聊，她一点儿都不担心这场拍卖的竞价过程，无论中间出现多少意外或者波折，总会得到路鸣泽他想要的结果。

    他是一位高超的编剧、非凡的导演......眼里只有哥哥的小疯子。

    “小十，说起来，”姜望突然低下头，把白鸟放在手心里和它面对面，“为什么路鸣泽出现的时候你从来都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