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说龙王吃人啊？这得吃多少年才能吃出这么多骨头？难得他还都吃得那么干净。”路明非紧盯着屏幕。
屏幕里执行任务的两个人似乎只惊讶了一秒，紧接着他们就在白骨堆里仔细检查。
摄像头随着射灯照在一双手上，手里拿着一块锈蚀的金属片，长方形，隐隐约约可见金属片四角都有小孔。
“是甲片，”诺诺说，“汉朝制式的铠甲，这东西也叫做‘甲札’，用麻绳拴起来就是甲胄，”另一个射灯照在一具尸骨旁边，诺诺继续解说，“那具尸骨旁边是一把东汉军人常用的环首刀，看来这些人应该是政府军。”
“该叫官军！什么政府军？”路明非说，“那龙王专吃官军？听起来龙王倒是站在劳动人民一边！”
诺诺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翻了一个超大的白眼，“安静点！”
恺撒转过头看了一眼他们的互动，又面无表情转过去继续专注在屏幕上。
“是古代的军队。”楚子航扔掉一块骨头，摇了摇头，“上面没有任何伤痕。”
“暂时放弃考古吧，找到下方的入口了么？”曼施坦因问。
姜望从层层叠叠的白骨堆上回过神，她尽量不去踩踏那些尸骨，但荧光黄的染料线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钻入了白骨堆里，“就在这些骨头下面。”
“清理一下，找到门。”楚子航开始挪开脚下的白骨。
姜望深吸一口气，挪动的时候尽量规整地把他们摆在一边，低声道，“他们是同时死的。”
“什么？”楚子航心里一动。
“尸体集中在这一片区域，他们一定是在同一时间同时遭到了攻击，如果在水面上尸骨会四处飘散。”
“也就是说，他们死的时候这里根本没有水。”楚子航愣了一下，根据《冰海残卷》记载，人类泛舟觐见龙王，按照推论，军队是特意在这里干涸的日子里发动了一场......对神的进攻！
脚下的白骨被清理完之后，下方又是一个“活灵”扼守的入口，可之前的那支真空瓶里已经没有鲜血，楚子航只能报告，“船长，需要备份血样。”
“好，你们原地等待，C组准备下水。”曼施坦因说。
摩尼亚赫号上，路明非苦着一张脸挠了挠头，内心却升腾起一丝隐秘的兴奋，其实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嘛！人多力量大！
姜望动了动手指，眼睛里淡金色静静流淌了一瞬，闭上眼再睁开时恢复正常，“师兄，师兄？”
她的声音里有些颤抖。
楚子航快速游过来，他亲眼看着那张青铜人面动了，整张脸从墙壁中浮凸出来，表面的锈迹崩裂，锋利的犬齿猛地张开又合拢，发出“咔嚓”一声裂响。
它......咬住了姜望的手！
楚子航毫不犹豫地从潜水服的口袋里拔出折刀，重重划在人面脸上，但折刀只在上面轻轻飘过，水里出招的速度慢了很多，他放弃使用武器，两只手紧紧握住姜望的手腕，踩在白骨堆上用力往外拉她。
声音里是他如往日训练一样的镇静，“把手抽回来！”
姜望被咬住的手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她的潜水服手套裂开了。无数气泡从裂缝涌了出去，潜水服内的压力迅速下降。压力表在飞转，一旦潜水服里的压力消失，那些溶解在血液里的气体会争先恐后地变成气泡。
这是潜水中最危险的事，气体栓塞！
楚子航调动全身的力气，在下一个瞬间两人失去平衡，撞在一块，又撞在了白骨堆上。
姜望迅速用右手握住手腕，和楚子航握上来的手碰个正着，她一滞，两人又同时松手，“握紧，感觉怎么样？”楚子航检查了一下姜望破裂的潜水服手套，她露出的手指只有一道细微的伤口。
像是在医院采血似的伤口。
“还好，”姜望攥着拳，以免潜水服里的高压气体泄漏，“师兄，门开了！”
震动从脚下传来，仿佛地震前兆，整个水底缓慢位移。一根细而长的水龙卷出现在他们的头顶，尖锐的尾部锥子一样直刺下来，两个人同时伸开双臂，抱住了彼此。
其实这个拥抱只能感觉到冰冷，是水、是潜水服的触感，但姜望在某一秒恍然自己正站在体育馆中。
脚下忽然失去了支撑，她眼前漆黑，急速地下降、旋转、翻滚。
水底是一个整体的金属结构，活灵吸血之后，涡扇形状的金属板产生了位移，入口短暂地出现，引发了水龙卷，把他们一起吸了进去，如果他们不抱着，没准后脑勺就会撞在入口边缘上。
下方是一条光滑的滑道，螺旋而下，就像加强版的“激流勇进”，不过比那个刺激多了。
*
“楚子航！姜望！出什么事了？”曼施坦因的声音有些焦急。
他们正并排坐在一架巨大的水车上，这是一架青铜水车，表面缠着一层厚实的、不知名的织物，每一块接水的挡板都是一张舒服的座椅。
楚子航按了按通讯设备，“呼叫船长，能听清么？”
“信号清晰，没有问题。”曼施坦因立刻回复。
船上，路明非揪着穿了一半的潜水服伸着头观察大屏幕，他现在的造型就像是欲遮欲掩马上要侍寝的妃子。
“姜望的血打开了门，我们现在应该进入了龙王的寝殿。”楚子航说，他和姜望沿着一条黑色的通道下行，所以他的黄金瞳在姜望身上一闪而过，两边都是哗哗的水声。
曼施坦因沉默了很久，“只能说姜望的龙族血统比我们预估的还要高，只有高纯度的龙血才能令活灵开门。”
“安装炸弹之后迅速撤离！”曼施坦因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是那种被庞然大物盯上的不安，危险仿佛近在咫尺！
耳机里却再也没传来回音，只有嘈杂的电流声。
*
眼前终于出现了光，楚子航和姜望一起跃出，他们站在了一间小屋里，一栋青铜铸造的、古老的民居，除了质地以外，跟任何一栋中国古代民居没有任何区别。
就只是一间小小的，温馨的屋子。
楚子航摸了摸身后的半根黑索，“通讯线被金属切断了，我们完成任务之后迅速脱出，回到出口恢复通讯。”
“是。”
屋子里唯一的一盏小灯，青铜质地，造型是一个宫女跪坐在桌上，一手捧灯，一手的袖子拢在灯罩上方。
但这盏灯并没有被点亮，屋子里的光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