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下面是路明非和姜望的大幅照片，附有他们的学号、宿舍号、年龄籍贯和一切信息，最后一条亲切地标明：“单身！”

    路明非觉得姜望底下的“单身”两个字似乎被特地加粗了。

    “好像征婚启事......”他说。

    “想得美，你的是通缉令！”芬格尔指挥，“把鼠标移到你的照片上。”

    鼠标所点的地方忽然跳出来了一个血红色的叉，清晰地标注，“看清楚了！就是这狗娘养的！谁去杀了他？”

    路明非彻底石化。

    芬格尔又说，“把鼠标移到小姜的照片上。”

    下面只有短短一行字，“谁有她的私人联系方式？”

    “这才是征婚启事！”芬格尔从上铺探出头，忽然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你在这个学院里追求的第一个女孩不能拒绝你，并且要和你维持三个月的关系哦~”

    芬格尔贱兮兮的语气很荡漾，路明非手抖了一下，梗着脖子说，“我们这是纯洁的友谊，友谊你懂么！”

    宿舍里很安静，窗户半开着，姜望倚在窗户边看教堂尖顶上的一轮圆月，微凉的夜风打在她身上，却不觉得冷。

    她没打开灯，黑暗让她感到心灵上的安宁，像是回到了母亲温暖的怀抱，即使开了灯，看着灯光把所有地方铺满照亮，可房间依然是空荡荡的。

    小十陪着她看了一会儿，“卡塞尔学院的第一天，什么感受？”

    “想听实话还是假话？”姜望叹口气，“第一天就把两大社团的老大崩了，前途渺茫——啊，这是假话。”

    她很轻地笑了一下，“戏剧终于拉开了帷幕，我很开心啊。”

    沉默了几秒，白鸟飞到她的肩上，“对不起望儿，我太没用了......”

    姜望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小十是说今天那阵突如其来的疼痛，它当然没办法减轻，这么多年，它除了陪她说说话就是下达任务内容，听上去确实没什么用，但——“怎么会呢，一直以来始终陪着我的只有你啊。”

    “惊爆新闻，‘S’级学生路明非对于龙皇秘仪咒文没有共鸣，校方正在寻找原因！”

    “叮”一声，漆黑的屏幕亮起来，手机上出现一条推送。

    姜望点进卡塞尔学院校网的讨论区页面，在线的人数不断攀上高峰，几乎整个学院的学生甚至化名的老师都在热议那个名叫路明非的新生。

    一名新的“S”级，会带来希望，还是带来危险，或者干脆就是个笑柄？

    讨论区继续高速刷新，留言不停地上移。

    “嗨，不如开盘口好了，有谁赌路明非明天无法通过3E考试的？”带着管理员标志的芬格尔留言。

    他的出现带来了一股热潮，这个经年不能毕业的废物师兄是卡塞尔学院校网的热门人物，负责新闻频道，总能搞出一些热点新闻。

    “我觉得下注他能过的少，我开一个好头。下一百块，赌他能过！”芬格尔开通了投票区的主题。

    “No”的一侧的赌注迅速地飙升，很快突破了两万美金，而“Yes”一侧的仍旧只有芬格尔的100块。

    因为很多人都已经迅速摸清了这个“S级的嘴脸”，毫无可取之处，无论怎么分析都是个废物，底下留言大多是冷嘲热讽。

    姜望想了想，在底下用新设置好的账号“祭司”留言，“200块，路明非通过考试。”

    随后她退出讨论区，手指在联系人一栏里滑了一下，没有路明非的名字，她这才想起来，卡塞尔学院随信封寄来的N95手机似乎被他叔叔留作纪念，她只好拨打芬格尔师兄的电话。

    “嘟嘟”两声，“姜望？”是路明非的声音。

    “你要找师兄吗？他出去了，走的时候笑容有点诡异......”

    “没有，我就是要找你，”姜望一边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一边把行李箱里的笔记本拿出来，“我看校园网讨论区上说你好像不能和‘言灵·皇帝’共鸣？”

    “不用这么委婉啦，”路明非挠了挠头，“是真的。”

    “不对！”他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的？古德里安教授才刚走没多久！”

    给笔记本接上鼠标，电脑幽幽的蓝光打在姜望的脸上，她忍俊不禁，“网上已经传开啦，芬格尔师兄还开了一个盘口。”

    “赌你明天到底能不能通过3E考试。”

    “那个奸商！”路明非反应过来，语气悲愤，“怪不得这么好心的说不打搅我努力什么的。”

    姜望正在用电脑登上讨论区，她发的信息底下，紧跟了两条留言。

    “我赌500块，路明非能通过考试。”ID名为“村雨”的人留言。

    “我赌5000块。”ID名为“狄克推多”的人留言。“赌路明非不能通过考试。”

    这两个ID就是自由一日的主角，姜望早在那座南方小城时就已经了解过他们的大致情况。

    不愧是所谓的“一生之敌”啊，恺撒从来不和楚子航在同一边下注，姜望心想，难不成楚子航出门迈左脚恺撒就一定会迈右脚？

    被脑补的内容逗笑，姜望轻声对着手机说，“我相信你一定能通过考试的，路明非。”

    那边静了几秒，只听得到电话里传来的呼吸声，“谢谢。”

    此时此刻，路明非正在灯下临摹芬格尔留给他的答卷，一笔一画。

    空荡荡的宿舍里，他握着那只手机，手机屏幕的光早已熄灭。

    挣扎在画上枝蔓丛生的密林里，疲倦如涨潮般涌了上来，姜望打来电话之前，虽然手上正在机械地描摹那些线条，但他的脑子却乱糟糟的。

    他在想也许这份价值2500美元的答卷其实根本就是扯淡？又或者侥幸通过考试，他一个废材挣扎在流行爬行类血统的天才学院里，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何必在意明天的考试呢？

    他还在想，也许在遥远的中国，早晨白裙子的陈雯雯已经和她的新男友手拉着手，走去一所平民大学的路上。

    他还在想诺诺带他跑在高架桥上的那个夜晚，他吃着姜望的生日蛋糕，哦，他现在才知道那天晚上是她生日。

    然后蛋糕的主人专门打电话过来就只是说一句“我相信你。”

    *

    姜望坐在专属座位上，上面挂着名牌“姜望”，旁边是“李嘉图·M·路”。

    看样子是诺诺设的，她是第一个叫路明非“李嘉图”的人。

    一阵风吹来，路明非顶着两大黑眼圈儿一屁股坐下，曼施坦因教授从旁边闪出，冷冷地扫了路明非一眼，“全部人到齐，现在宣布考试纪律！”

    “作弊是绝对禁止的，违反者会被取消一切资格......你们能想到的作弊手段，都有人尝试过......”曼施坦因教授抑扬顿挫，威风凛凛。

    路明非探身过来和姜望打了个招呼，他右手间的男生转过身来要和他握手，姜望和路明非同时回过头。

    “我叫奇兰，新生联谊会主席，”说话的男生有一张英俊的脸，应该是个印度人，“很高兴认识你们，路明非，我们的‘S’级，能为我签个名么？”

    路明非还是第一次被要求个人签名，不知怎么的，在朋友面前，他还有些羞涩，扭扭捏捏。

    姜望眉眼一弯，把奇兰递过来的本子和笔放在他手里。

    “希望能邀请你们加入新生联谊会，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