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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夜以来,这睚眦狼犬好似是换了主人一番,日日夜夜地跟在自己的身侧,模样端得乖巧献媚,如若不是自己养过的那同等性子的阿欢,她会毫不怀疑它是惑人媚神之狐狸而非凶恶烈极的狼犬。

    夕阳西下之时,半片的辉煌金光随着肆意扬起的风映于鬼阎府邸旁道的周山上,那已经橙黄了大半的柿子树下,硕果累累的树枝随风起舞,于那浮光猎影之处,是一人一犬。

    ——“啪”

    几颗橙彤彤的柿子自树枝丫上掉落,于地上滚了滚。

    听闻动静,旁边那原本四肢蹲坐,长睫、粉舌、白齿的狼犬此时闲不住了,起身就直奔那掉落的几颗柿子而去,它先是俯身嗅了嗅,随即用两只肥硕较后肢体而短的前爪警惕地探了探,随即又一缩,然则又探,一缩,又一探……

    许是在鬼阎府邸内呆了太长时辰,徐来的一双眸子似乎已经适于黑暗,而彼时,那黄昏之处的烈阳直直让她恍惚了眼,不知是前方睚眦的动作太怂,还是太搞笑,她低声轻笑。

    可笑着笑着,那双弯起的眸子已然蓄满了水雾。

    民间传言鬼阎帝虽恶不可赦,但却一言九鼎,据他所言,睚眦来自月临国,而祖母所知,育下阿欢的母犬生下八只,仅有两只存活……要说睚眦和阿欢如此之像,其原来本就为一胞胎,只是跟着的主人秉性不同,善恶自有之分。

    那夜鬼阎帝所言于她脑海中重现:“睚眦之所以唤作睚眦,却属实其性子狭溢,除其自认之主之外,惹其人是无能于其眼皮下原样脱身,那日之所以其如此疯狂嗜你之血,亦是因为那赤黑毒蛛。”

    ——“呜呜~”一道低鸣的声音近在咫尺。

    随之而来的,是手背上传来那湿湿的触感,回神一看,那睚眦扭动着毛绒绒的身子,身后那蓬松的尾巴也翘上了天,乌黑不停地冒着水汽的鼻子一直再蹭她的手背,示意自己接住它嘴里那几颗橙彤彤的柿子。

    “你这点倒是和它如此之像。”徐来没伸手接,则示意它将柿子放于草地之上。

    将那已经熟透了的柿子拂袖擦了擦,白皙的手指掀开那层橙色的皮,粉唇轻咬,那鲜甜的柿子汁水便顺着她的喉咙沁入心底。

    艰忍的时辰竟然也过得如此之快,算算日子,如今闯进这鬼阎府邸也已数日——“咻!”

    这正思略着,旁边突如其来一大动静打断了其思绪,伏在她身侧的睚眦也不见半只影子。

    然而,半瞬过后!

    睚眦一嘴鲜血,眦开的犬口之中,白色的牙被染红。

    此时山那边的夕阳已经陨落,空中点缀着几只零星残道血红,睚眦周身的气压很低,显然不似寻常。

    及近之时,徐来才发觉,睚眦血口里叼着的,是几只巨型的带毛动物,约似山鸡……

    似是那几只山鸡太过肥硕,睚眦的血口一张,几只被其唾液沾湿润了毛发的山鸡掉落在地上,睚眦将嘴巴和爪子于旁边一处的草地上擦就擦,随即就直往徐来的方向去,用前爪触了触她。

    柿子树是今日才于府邸山旁才发现,但区区几个柿子,饱腹感太弱,徐来似是明白睚眦的意思,地下一共三只山鸡,一只黄麻色,两只黑麻色,只只肥硕。

    徐来不知道鬼阎府邸的暗卫都是吃什么的,但她闯至这鬼阎府邸以来,大多数以山果吃食,三下五除二将山鸡处理干净,暼了一旁露出粉舌“眦哈眦哈”的睚眦,她却更加利落地将三只山鸡都处理了便,拾了几只刚刚被风吹落下的柿子树枝,使了吃奶的劲儿,分别使将其穿插于三只肥硕留油的山鸡中。

    这山林中气候干燥,钻木取火虽不易,但胜在可行,来来回回好几次,徐来半蹲着,两手扶着木头着钻木,不一会儿满头大汗,睚眦则一边垂涎留着刺哈子,一边看着面前不知作甚的白衣女子。

    很快,这火点着了,徐来已爬薄汗的面容遂露喜色,近处的干树枝丫已经被拾完,她又连忙于远方去拾,睚眦此时倒也非常有眼力见,四肢一撒跑向徐来不同的方向,用嘴巴咬拾起地上七零八落的干脆树枝丫。

    窸窸窣窣,很快,柴火拾得足了,那黑烟渐渐稀少,而白烟之中尽是那香酥浓郁之味,明明灼人的火焰之上是三只因为高温正刚刚滋滋冒油的黄皮山鸡。

    随着时辰一分一秒过去,这香酥浓郁之味也越发令人上头,徐来下意识地看了看睚眦的方向,结果这狼犬它竟然看都没看向那渐渐烤红的山鸡之上!

    罢了罢了,本想给它分分,现在想来也不必了。

    ——“磐!”的一声。

    与此同时,于那阵阵的香浓烧鸡之味中,徐来的鼻尖涌入一丝血腥之味。

    几乎是瞬间,徐来的目光随着睚眦的目光看去!

    那道血肉模糊衣不蔽体的人体被那黑衣玄袍之人单手就那么随意一掷,随即就落于火把之处的几丈之外。

    而一旁的睚眦蠢蠢欲动。

    如今夕日落空黑升,月现亦星移,灼人的火堆就置于徐来一旁,可她全身上下的汗毛皆是生理性地竖起,借着唯一火堆散发的明光向那人望去,可还未等看清那人的面目,就被一道高大宽厚的黑衣玄袍身影给挡住了。

    “这山鸡确是外焦里嫩的好,啧,可你这烤得太焦,脆皮泛苦,反倒是失了烤野味的精髓。”

    欲起身的睚眦闻言这“啧”的一声,几乎是肌肉记忆,它却又是乖乖躺下。

    徐来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那黑衣玄袍之人,不知他此次突然出现又是何意?甚至还携带一具人尸,可他似是漫不经心地翻弄着火上的那三只已经烤黑的山鸡。

    ——“啪”本明明黄黄的火旺燃火之中,一时因无人添柴而燃料自尽。

    对面黑衣玄袍之人顺手就将旁边那码得整整齐齐的木柴之中抽出几根,丢入火堆,很快,火耀耀的明光又扑闪扑闪地映在那人全身,可惜就算是如此,徐来也压根看不透面前之人的任何情绪,或者其下一步的动作。

    “这几天你被采的血过多,也是当好好补补,只不过本帝这鬼阎府邸确实没厨子,更无膳房,也还算这睚眦待你不错。”说着,他又将那山鸡烤得金脆脆的那面翻了翻。

    睚眦似是等不住了,频频想要起身,可那身上的尾巴却好似被压住了,黑溜溜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尾骨,它视线的那上方正好是徐来于刚时看见黑衣玄袍之人那紧张不知何而放的手。

    “去吧。”

    睚眦得到黑衣玄袍之人的明示,挣脱白衣女子之手的尾巴倾刻而起。

    徐来反应过来,自己的手里居然拽着一把睚眦尾部的黄毛,去吧??去哪???

    先不说这几天一直跟着她的睚眦此时急着去哪?可眼前这黑衣玄袍之人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两手中各有一只一片炭黑一片金脆的山鸡!!此时正吃得香得紧!!

    他的面具,竟然可以如此之设计,食用东西时可往上而推开!不过这不是重点,徐来此刻的重点是他是为何突然而来?那具尸体又是何意?

    她越是挠破脑瓜地想着,那黑衣玄袍之人却越是香香地吃着,大口吃肉!这虽然不是她打来的山鸡,但可是她幸幸苦苦拔得毛,勤勤恳恳钻木取得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枝丫串进山鸡……

    可面前之人好似会读心术:“你这小身板,一只都吃不下,不过你倒也是多虑了,睚眦它从来不食熟物,就这山鸡来说,对它不足以饱腹,它比较喜欢那种。”

    “来,这只熟些。”

    烤山鸡似乎被眼前黑衣玄袍之人烤出了精髓,而他亦是边食边烤,就越是传来一阵阵浓浓的鲜香味。

    徐来不可控地吞咽了下,但她的手却并未接,只是目光顺着黑衣玄袍之人的下巴所指方向看去。

    那个方向,睚眦许是不想让主人们都看见这血腥的一幕,于是就用那嘴刁着地上的尸体,拖向另一个洞口。

    “它要干什么?!”徐来心中已经猜出答案,但却依旧不可置信,伴随着腾的一声,火堆之处的明光恍了恍,她已经是站在了离黑衣玄袍之人极近的地方。

    他随意曲腿地坐着,她面色晦暗地站着。

    这烤山鸡烤得再好,可吃多了便也有些腻了,鬼阎帝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上的烤山鸡,掀起眼皮看了看将自己笼罩于阴影之中的女子:“睚眦跟着你,也有些时日了吧?食用了多少?你应该知道比得比本帝还要清楚,现如今,自然要好好补补。”

    还未等他说完,眼前的纤细女子已然消失在原地。

    ——“睚眦”

    黑暗中,再现出了那夜鬼阎府邸的两枚墨绿色瞳孔,她不确定睚眦是否会被血腥失控而攻击自己,但她在踏入这山洞之时,已经做出了抉择。

    这几日阎三魄来采她手臂之血,虽一直表面上风平浪静,可她看得出来,并无进展,而她也惊恐地发现,自己脚部的皮肤已有腐烂之势,当下若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鬼阎府邸,睚眦是唯一助力,这几日的相处之下,发觉睚眦本性并非恶坏,她又怎能让它食下中了蛇毒死去的肖宋?

    睚眦刚将那人拖至这间山洞,想行下一步时,听到不远处那撕心裂肺的呼唤,它停住,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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