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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以徐来的视线,她根本就看不到什么,只觉得这偌大的藏书阁之中,好似若有若无地刮闯进来了一阵风。

    而自那庞然大物畜生身上不断散发的浓浓皮毛味道也终于是散去了些。

    悄无声息中,随着那块带刺之巨形粉舌的卷舔拖动,地下的那滩深色液体也逐渐顺着边沿而消失不见。

    那“吧唧吧唧……”的声音也好似于无声的黑暗中悄然淡去。

    糟糕!那庞然大物竟然这般快就舔完了!!

    在整个人都被那庞然大物一口吞噬与那放血之间,对于想活命之人而言,应当没有人会选择前者。

    而果真如徐来预料一般,自己放出的那些鲜血几乎一时就将它给引了过去,只不过,那庞然大物嗜血速度快到徐来换割的手腕还没放出方才一半多的血量,它就竟是已经舔完了!!

    先前那庞然大物低头垂眼嗜血,两道墨绿之光便消失了一阵,而如今那两只发着绿光的兽眸突然就现于黑暗之中,且尤为明晰!

    徐来吃痛地将身上的蓝色碎布抑制住被发光小石割破的手腕,已准备待那庞然大物再次过来饮血时再次转移!

    谁知身后却并无动静,那墨绿色的发光之处似乎是从未有的死寂。

    ——“啪!”书架之中的一枚书册被她触碰落地。

    几乎是同时,整座鬼阎府邸中刹那光明。

    “要杀要剐,随于姑娘。”

    那双在黑暗中强行适应猛烈烛光的杏眸生生地被逼出几潋水光。

    将那水光硬生生地逼回去,她方才越发看清离自己不远处的黑玄色衣袍,还有那具,不得不熟悉的鬼阎面具。

    “嗤。你说的是你,还是那畜……”徐来嗤笑一声,狼狈地跪靠在书架脚下,脸色苍白,两手紧紧按住血色涌出之处,识出面前的为鬼阎帝后,转头抬眸就看向那想吞撕了她的庞然大物,谁知那嚣张嗜血的畜牲竟然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角落之中,极其温顺。

    同样是黄灰色的毛色,同样是溜圆溜圆的黑色眼睛,同样是粉嫩粉嫩的舌头,同样是献媚温顺之时那会竖立起的尖尖茸耳……

    ——“不杀不剐,请你们,出去。”

    短短九字,自徐来极力控制住的惨白颤唇中,飘渺而出。

    她似是忘了,这不是别处,而是七魄都不允许入内的鬼阎府邸藏书阁。

    不知是静默了几秒,身后的动静好似是愈来愈远,徐来的神经于这一刻就如断了线的佛珠,终是线崩珠裂。

    大颗大颗的泪滴不停且争先恐后地从她眼中滚落,那夜绞杀灭阮府九族之时,祖母定是护了她和阿欢……而阿欢…阿欢为了护它…它…连它……连它那一向贪吃肚子里…的肠子都生生地被矛刺穿,直直挂于她的脖颈……

    十六岁之前,那些无数以往的温馨场景于徐来眼窝中深陷,又化成了汩汩泪水,接连不断似那绝堤的大浪,持续涌涌而出。

    自在逃脱亡命的日子中,除了于少数又少数的梦中,其余时刻想祖母和阿欢的时间更甚少,如今,她真的想好好想想祖母和阿欢一番了……

    无穷:

    那庞然大物一路跟随着那黑色玄袍的身影,百兽虽喜嗜血,但对亲近之人,同样也感性。

    它整大一只,却曲着身子,只因为刚刚于那府邸藏书阁之时,它感受到了黑衣玄袍之人身上那比以往还要更低的气压,更强烈的戾气。

    “怎么办?她说这既不杀也不剐,可我却想了。”黑衣玄袍之人于藏书阁入口处停下,抬手抚了抚那乖顺献媚,连连探头想被他触摸脑袋的狼犬。

    狼犬似懂非懂,嗷呜嗷呜咽鸣几声,并不知若是以眼前人的功力,只要握着它滚热跳动喉颈的只手掌一用力,一瞬就能将它置于死地。

    狼犬的上颈皮被捏住,它就自然呈张开的模样,一脸的献媚样,鬼阎帝也发现了其牙龈四周的血色痕迹。

    用手沾了沾那血迹,晕开,他极轻地“啧”了一声。

    可一向敏锐的庞然大物却听到了,它似乎此时才发觉是自己惹恼了对方。

    “你可知,自己刚做了何事?我那位客人险些入你腹中。”

    巨型狼犬感觉到自己脖颈处的力道正在徒徒收紧时,它终是反应过来,身下的四爪拼命挣扎,可换来的却是更劲的力道。

    某一瞬间,鬼阎帝约莫是想到了什么,他竟又是改变了想法,手上的力道便徒然那么一松:“去,将她给哄高兴了。”

    话落的同时,那巨型狼犬随即就掉落在地,四爪先是朝天,随后就一个激灵翻过整个黄灰灰的身子,还来不及用那巨形粉舌探着舔舔那喉下近被人掐痛的那一圈,它就灰溜溜地起身离开,方向就是那府邸藏书阁的方向。

    不远处埋伏的暗卫的视线中,那道黑衣玄袍的身影并没有像往常来府邸藏书阁一样瞬间消失,而是就立于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鬼阎帝确实是在思考着方才那受惊吓女子虚弱的话。

    他看她命还在,但受到的惊讶不小,便让她处理那头畜牲的权利,“睚眦”虽为平日里他比较喜欢的百兽之一,但它犯错了便是犯错了,该罚那还是得罚。

    他对那女子说要杀要剐随她,结果那女子根本就不领情,嗤笑一声不说,还反问随她杀随她剐的是他还是那畜牲?

    一脸决绝的神情和那日求他时的神情并无差别,无非前者是笃定他不会杀她,而后者就是于试探之中的孤注一掷。

    结果这女子在看了一眼那畜牲后竟是神情大变,可她却说:不杀不剐。

    这既不杀也不剐,鬼阎帝又不禁疑惑,这女子都被那畜牲欺负成什么样了?这善心可谓是十佳,也不知道怀着这样一颗的善心,她又是怎么能苟活到至今的?

    ——“呜呜呜”

    “睚眦”一摇一晃地从府邸藏书阁走出,嘴里拖着一具蓝色衣裙的身躯。

    这府邸藏书阁门外本就有一条干涸的血迹,也不知道是哪个发懒的暗卫,压根就没有处理,以至于后续将“睚眦”这畜牲给引了进去。如今,伴随着“睚眦”再次出来,地上有多了一填新鲜的血迹。

    “啧啧。”

    又是这道声音,但这次是这两字叠声。

    那叼着人的庞然大物闻声瞬间立在原地,竟是立马就是松了口。

    接着一道风略去,“睚眦”抬起头时,那原地什么都没有了,它遂又津津有味地舔起地上的那摊余血。

    伏在漆黑之中的暗卫却是傻眼了。

    体力原本就不佳,又放了大摊血的徐来早就晕厥过去了,要不然她死都不会让放任那条畜牲叼着她。

    于昏昏沉沉的中,徐来却不是连半分意识都没有,前半程,她先是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停地在摇摇晃晃,她想睁开眼睛,可那眼皮却像是有千金重,根本动不了。

    然而后半程,那摇摇晃晃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就是暖烘烘的舒适之感,如同寒冷冬日里的那床不断散发出暖气的锦被,两只手腕处传来一阵一阵的抽痛之,她已经是到了难受至极的地步,好似唯温度方可瓦解那痛楚,这根救命稻草,岂能放过?!

    鬼阎帝从未抱过人,更何况是女人。

    要不是这一直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和怀里不正常的动静,他甚至会怀疑自己压根没有抱着人。

    可偏偏此时怀中的人晕厥过去了还偏生不老实,两手一直在试图往他衣袍里装。

    本想阻止,可他随便往下一睨,就能看见她手臂上的那些淋淋长度不一血条,若他再阻止,就他功力使出的力道,这人就不用活命了。

    他知道,这是她为活下去不得不使出的办法,“睚眦”第一喜嗜血,第二欢嗜人。

    若是自己再要来晚一步,这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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