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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我有想过会再遇见她,命运果然又把我们牵连在一起。

    这一次是一个晴朗的天气,碰巧撞见了明媚的她,一身欢快气息,匆忙得奔向我,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到她此刻坚定不移的选择就是我。

    我不知那天我为何会不顾阻拦,无论如何都要去春华楼,在楼梯口时我也已经注意到了她。

    她坐在栏杆处,东张西望,我知道她肯定是在等开始,我便加快速度赶紧上楼,好叫她不必等太久。

    她跟我说她是跟着我进屋的,其实我也知道,她是从内窗爬进来的,我听到了动静却没有去看。她悄悄躲在屏风后,我缓慢走进,注视了她好久,就在被发现的那一刻,我知道了,喜欢是不止一次的心动。

    就在她撞向我的那一刻,我听到了她说“公子救我”,我不管她与我说的真与假,只要她有危险,我便会带着她去往安全的地方。

    五津渡口是汴京最大的馆舍,这里格局复杂人员众多,我将她带进来,定能隐蔽其中也有足够的时间拖住追赶她的人。

    穿过长长的回廊越过中心湖边的假山,转眼便是一处小院。周允承将她带进屋内,躲到屏风之后,在一处狭隘角落里,两人紧紧挨在一起。

    一呼一吸之间,隐约能听出砰砰的心跳,不知是谁的,或许谁的都有。

    屋外渐渐有了声响,萧修衍担心陆有笙找过来想带着周允承出去,却被他拦下,周允承示意她安静,告诉她这里很安全。

    韩隽刚刚将陆有笙拦在街上,已然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到了院内竟还不见周允承的身影,踢了踢凳子就是一声大骂:“那小子不知道往自己地盘里跑吗?见了漂亮姑娘撒腿就跑,要不是我聪明看出了不对劲,他还能潇洒脱身?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还不是要把烂摊子推给我?我是他爹还是他娘,到现在都还要给他擦屁股。”

    “公子注意素质。”小厮提醒着,又将凳子扶正。

    韩隽坐下,没好气道:“滚他娘的,小爷正在气头上,小心连你一起骂!”

    “今日雅集,若是叫别家公子听了去,难免名声不好。”小厮说得也不无道理。

    韩隽甩了甩衣袖:“哼,连人都到不齐,还办什么雅集!”

    赵成文跨着大步走进来,带进一股风,有着胭脂气,他拱了拱手笑着道:“韩兄,许久未见,光彩依旧啊!”

    “赵兄可谓是人逢喜事,叫韩某羡慕不已。”韩隽客气回答。

    赵成文官居七品,宣德郎,不久前刚刚成婚,是朝中最有潜力的后生,不然刘尚书也不会将女儿许给他。

    “若说喜事,哪里比得上陈贤弟,他还没来吗?”赵成文环顾四周,不见人影。

    韩隽早就猜到了陈启“想必又是诸多困难。”

    “赵兄,今日允承突然有些事,怕是不能来了,不如你我二人先小酌一杯,聊聊风月,如何?”

    二人相对而坐,煮上新酿的梅花酒,初春时节,屋内还有些许寒意,这一壶酒足以回暖慰藉。

    外头渐渐热闹起来,那两人一呼一应,倒有足够的默契,没一会儿便成了几首诗。

    “韩兄,你且看我手中这片白羽,这是我出门前从内子发饰上摘下来的,若要以这白羽做集,该如何?”

    “手中轻白羽,净如怀中玉,清风任动生,娇香承意发。”韩隽说完又笑着赔礼:“赵兄切莫怪罪,只是一时兴起,觉得赵兄此时的心境,应当是想着令正的,不然怎么会从令正心爱的发饰上折下一只白羽呢。”

    “这首诗是,仿拟?”听到头一句时只觉得耳熟,听完整首诗后才敢确定,自己曾经写下过这首。

    周允承暗喜,问道:“姑娘也读诚太子?”

    萧修衍淡淡回他:“欣赏。”

    “诚太子确实是吉光片羽,只可惜上天心生嫉妒,又……”周允承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你最喜欢他的哪首诗?”

    周允承爱的是诚太子的画,至于诗,是韩隽爱的,左不过都是些风流才子夸赞姑娘用的,与他着实合不来。

    既然问了诗,那便是有兴趣,他又不能显出自己偏心,回答道:“诚太子的每首诗每幅画都是他的心血,我既佩服他,对他的佳作更是不偏不倚,如若你想听当下我对诗词的见解,刚好有一句。”

    此时萧修衍正倚在窗棂旁,这处院子的景致独特,东边有间层轩,两三丛竹子簇拥着,挡住了半处阳光。

    少女眸清似水,直视窗外,朱唇轻抿,似是从进来之后都没有放松警惕,如同一只记仇的猫,总不会忘了伤她的人。

    霞光似火映在天边,层层祥云犹如水中鱼,尾巴一摆,便将似火的霞甩到屏风之上,缕金裙被霞光青睐更显得熠熠生辉。

    周允承悄悄望着萧修衍,少女体态轻盈,虽是放松状态却尽显端庄,他行至一步,从容而道:“南窗北牖挂明光,罗帷绮箔脂粉香。”

    这是谁家的女儿,容颜如玉,无与伦比。

    萧修衍听后瞬间亮出利爪,“登徒子!”

    少女眉头紧皱,明眸刹那间生出了利剑,周允承又急忙摆手否决:“非也,非也。”

    “姑娘之姿乃世间少有,我手上有幅画,只是觉得姑娘与画中人相似,所以便想到了这首诗。”

    “可是春日赏花图?”诚太子很少画人物,画的最好的就是与炫灵有关。

    “姑娘也见过?确实是,在下有位朋友,觉得这首诗与那副画很是匹配便临摹了一副提了诗。”

    萧修衍问道:“能卖给我吗?”接着又喃喃自语:“画中的姑娘是旋灵公主。”

    “旋灵公主是谁?”

    萧修衍震惊的望着他,然后内心充满疑惑,怎么可能连旋灵公主都不知道呢?她可是诚太子的妹妹,大梁唯一的嫡公主。

    就算我把她弄丢了,也不至于不知道她吧。

    萧修衍解释着:“她是画中的女子,一个人独坐赏花,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旋灵比花还美。”

    周允承回道:“她也许是累了所以才会独自赏花。”

    “她不是累了!”萧修衍激动着回头,极力否决,她本能地反抗着:“她是厌了。”

    旋灵是厌了。

    周允承楞在原地,他不知炫灵是谁,竟能让原本安静的姑娘如此激动起来。

    萧修衍慢慢蹲下,双手抱膝,往日回忆涌上心头,为什么要让她记得如此清楚。

    炫灵晚课回来,拉着他的手撒着娇:“哥哥,带我去找母亲好不好。”

    “母亲,不在了。”

    “去哪里了?”

    “旋灵千万不要像母亲一样,离心绝恨。”那时的萧燊没了母亲,只剩妹妹。

    年幼的旋灵,还不知道母亲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只是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母亲。

    后来,她说她厌了。

    ————

    “我累了,想回去。”萧修衍擦去泪痕,尽是疲色,她蹲在地上扯了扯周允承的衣角。

    周允承同她一起蹲下,问道:“去哪里?”

    “你会陪我吗?”她看向周允承,以卑者之姿祈求着对方能够应允。

    “我虽然不知道你从前经历了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你在努力得推开枷锁,如果走出来很难,我可以陪你一起陷进去,然后我们再慢慢寻找走出来的办法。”周允承没有经历过,无法感同身受,他只想眼前的姑娘不再为心结困扰。

    “可是已经过去很久了,那些事总会重复的折磨我。”萧修衍不是没有试过,那是她唯一的妹妹,可如今被历史遗忘,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我们对症下药,如果你的心结是炫灵,那就找一个和炫灵相似的人,去做一样的事情,把痛苦的事变成开心的事。”这是最笨的方法,周允承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

    萧修衍点头说好。

    在记忆中,还从未有过这般的人,细细聆听她的心事,说要陪她一起走。习惯了孤身前行,终于有了陪伴,即便未来的路很难,只要想到还有他在,就不是孤身奋进。

    是朋友吗?萧修衍边走边想,她好像还没有过朋友呢,不知姓名仅有两面之缘的朋友。

    “殿下,待会进了栖凤宫,您知道该怎么说吧?”卓青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自那天起已经过去三日了,自己也被禁足了三日,今日是该进宫交作业的时候,她拖拖拉拉临近黄昏才出门。

    她不耐烦道;“还能怎么说,母亲又不傻,这一看就知道不是我绣的。”她早就说过这样的办法行不通。

    卓青急得欲言又止,后又叹气道:“那,皇后殿下若是问起,五殿下这三日在府中做了什么,殿下该如何回答?”

    萧修衍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吃吃睡睡。”

    卓青一时无言,“殿下!殿下可知,殿下已是摽梅之年?”

    萧修衍愣了愣,随即道:“我不!卓青不也一样,你还要大我几岁……”萧修衍从没设想过会有这一天,这么快就要来了。

    晚归的霞染红了半边天,云层渐渐聚集促成麦穗状,透过宫墙只显出一角。被枝叶掩盖住的,映入眼帘的只是那抹霞光,直视着墙内失去自由的人,她被困在这里,被女子的身份。

    卓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人和殿下不一样,殿下是公主,大典过后,等待殿下的会是什么?”

    萧修衍望向墙外,有群雁掠过,那本该是属于她的自由,唉声道:“母亲今日叫我过去,想必跟我的婚事有关。”

    “殿下不再是小孩子了。”

    “那日小人同沈姑娘一起在外面等着,那个公子是轻扶着殿下出来的,小人能看出来殿下对他不一般。若身为天家女子,婚姻之事尚不能做主,为什么不随着自己的心?”

    杭长的甬道,竟也一路走不到尽头,如此漫长,跨过宫门又是另一面墙,转角过去还有另一道宫门,层层枷锁,压得这里的人们无法喘息,这道宫门困住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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