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桐用红绳缠住珠子,提在手上当灯笼使。

    地窖入口虽小,只有井口般大,下面的洞穴倒是宽敞,有四五十平的样子。地上有一些竹篮,应该是用来装菜的,靠墙有一排大坛子,海桐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坨分不清形状的物什,应该是腌菜,不知道放了多少年,连虫子的尸体都辨不出模样了。

    四面皆是泥土,墙里嵌了些大块的冰,泥土却是干的。冰块没有融化的迹象,想来不是寻常的冰。难怪这么冷。

    海桐最后才到洞穴里侧去。因为她隐约看到里侧靠墙的石床上躺着一个人形的东西。海桐探出脑袋,高举起夜明珠一照,果然是一具白骨,穿着厚实的外套。

    “嘶。”太冷了,海桐抱着胳膊蹲下,心里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寒冷战胜了胆怯,海桐朝白骨拜了几拜,嘴里念着:“对不住,借用一下你的衣服,等我出去以后一定把你好好安葬了。”

    海桐伸手脱白骨上的外套,动作尽量小心。奈何她手指僵硬,动作不灵便,拔手臂把人家肘关节掰断了,抽衣服的时候又把人家脑袋摔到地上。海桐颤抖着双手捧起地上的骷髅头,还好没摔坏。嘴里连声道歉,拿袖子给人擦一擦,摆了回去。

    脱衣服的时候,她顺手扒开裤子看了一眼,是一具女尸,身上没有能证明她身份的物件。

    有了这件衣服,海桐一时半会儿是冻不死了。她裹着外套,坐在角落里思考。为什么程州谨和络石来了没事,偏偏她就被怪物盯上了?难道是因为他俩太强了,怪物觉得打不过?

    大腿处好像被什么东西硌得疼,摸出来一看,是一根藤条。海桐瞬间如醍醐灌顶。

    早上看到老板在修剪藤条,趁她不注意海桐拿走了一支枯死的。想着既然没有机会靠近藤蔓,不如拿一支回去给程州谨他们看看,说不定有人知道这藤蔓的来历。也许是她身上带着藤蔓,被怪物当成原永县居民才遭到袭击。

    海桐把藤条攥在手里,用力扔得老远。刚落到地上,对面的泥墙里伸出一小节藤条,把地上那根拽进了墙里。印证了海桐的猜测。

    目光无意瞥到石床上躺着的白骨。方才怪物的藤条是从地窖里伸出去的,它平常多半藏匿于此。莫非这下诅咒的人……就是床上躺着的那位?

    海桐再次仔细地检查了整个地窖,没有发现血迹……她该不会是冻死的吧?这么一想,海桐心里有些害怕了。只能开解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等赵繁络来了,再做定论。

    可这样的开解只起到片刻的作用。她很快便想到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个问题。在手机自动关机前,最后看一眼,短信还是没有发出去。

    刚开始她还能站起来蹦跶几下,搓搓手,让自己暖和一点。后来没了力气,又缩回角落里。

    坛子里的水没有结冰,这里的温度应该没有到零下,只是大概接近零度的样子。但她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裹着衣服缩成一团却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再到后来,海桐犯起困来,又怕自己这么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只得又一遍遍地搜索地窖,遗憾的是,依然没有发现别的出口,洞口也打不开。海桐失望的坐到地上,困意又涌上来,不过这次她没有再起身。她真的太累了。

    听他们说,每隔几天会有人来一趟仓库。只是不知道那时候她是否还清醒。

    脑袋越来越沉,意识渐渐模糊。半梦半醒间,她隐约想到,自己也许会像那具尸体一样,一辈子躺在这里,直到变成一堆白骨也不会有人发现。她想到她的家人,不知道她的父母会不会为失踪的她掉一滴眼泪。她想到络石,想到她还没来得及给他一个回答……

    头顶上响起轻微的震动,似乎听到熟悉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错觉。海桐醒了,她知道仓库来人了,于是用尽气力大声地喊叫。但上面的人没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

    海桐急忙用红线把自己拽到地窖口,拼命地捶打被封住的洞口。

    “矮子?你在下面吗?”是络石的声音。

    “是我!我…在,我……”海桐又惊又喜,激动得语无伦次。

    “洞口下面有什么东西?我拉不开。”他说。

    “是藤蔓。被藤蔓缠住了。”

    “你离远一点,我用刀试试。”

    海桐回到地底,不过一两刀的功夫洞口便被络石劈开。看到海桐被拉上来,程州谨识趣地走到门外。

    络石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骂,对上海桐那双泪汪汪的眼睛,气消了一大半。忍着没骂出来,抱住她,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说:“好了好了,没事了。”

    本来海桐知道会挨骂,都做好了低头认错的态度,硬生生把眼泪给逼了回去。络石一哄她,那眼泪哗一下就下来了,止都止不住,哭了好一会儿,哭得络石都没了脾气,只能低声安慰。

    哭够了,海桐往地上一坐。

    络石:“?”

    海桐:“腿麻了。”

    络石长吁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

    刚才他给海桐发消息,她没回,电话打不通、旅馆找不到人。一路询问,到确认她在仓库附近失踪时,他的身体就像一根紧绷的弦,一刻也不曾放松。直到在洞口听到她的呼救声时,他那种欣喜的心情,简直难以用言语来描述。

    她活着就好。在不在一起的,其实也没什么……

    “黑头。我们在一起吧。”

    络石瞪大了眼睛,低头看着海桐,对方立刻别过脸去。络石自然不肯放过她,单膝跪地,半蹲在她身旁道:“你再说一遍。”

    海桐望着屋顶,优哉游哉地晃着腿说:“我什么都没说啊,你听错了吧。”

    她不甚在意的态度引得络石皱眉,他认真地说:“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我……”

    对方突然转过头来,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我也没有开玩笑。”她面上带笑,眼神却颇严肃。“刚才在下面的时候我突然想到,要是我死了,你没有等到我的回答会怎么样。”

    “我会把你的尸体扔去喂狗。”络石一副想掐死她的表情。他刚消气,这女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海桐笑了笑,接着说:“你或许会有埋怨,会生气。而我只会后悔,也只能后悔,因为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所以呢?一次性说完。”络石失去了耐心。这次不是装的,他很急,真的很急。

    “所以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吧。”海桐笑着,俏皮地看着他。

    “勉为其难?”络石挑眉,捏了她的下巴就往她嘴上咬了一口,像是惩罚。

    “抱歉,打扰一下。”程州谨敲敲门提醒道,“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络石笑了,看着海桐道:“我这不就在做正事吗。”

    “你起开!”海桐锤他。

    程州谨倒是不介意络石的直白,淡淡道:“有什么没做完的事,你们可以回去再做,也更方便一些。”

    络石笑出了声,说:“言之有理。”

    “我先走了,你们自己下去看吧。”受不了二人的调笑,海桐转身就走,被络石追了回来。

    商陆和赵繁络过来了。别看赵繁络平时胆小不经吓,面对尸体她可比海桐镇静多了。带上手套和口罩,熟练地检查尸骨,边检查嘴里边说了些什么,程州谨在一旁帮她记录。

    出来后,赵繁络摘掉口罩说:“死者女,年龄约二三十岁,死了至少有二十年了,死因不明。脑后有被重物击打过的痕迹,不能确定是否为致命伤。另外,除头部外,手臂、腰、腿部等都有伤痕,不像是摔伤的,她死前应该被群殴过。”

    “她骨头发黑,不应该是中毒死的吗?”海桐问。

    “当骨头被氧化和被有机物降解时也会变黑,不能作为判别死因的依据。地上和衣物上没有血迹,她的死因可以有多种推测。除了被砸死,还有可能是饿死、冻死、中毒死,甚至有可能她是死后才被搬到这里来的。”赵繁络解释道。

    “所以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她被人殴打过,还被关在这里。听说人枉死前的怨气极强,就算是灵力低微者也可以下诅咒。那她是目前为止最有可能下咒的人咯?”商陆说。

    “八成是她了。她的尸体在仓库,而怪物常出没的地方也在仓库,上次留下的柳叶可做佐证。”海桐说。

    他们找到了长期在仓库储存食物的那户人家,说明了发现尸体的情况。那个每天载货物到仓库的年轻人非常惊讶,还问了一些细节,他的父母制止了他的追问。在他们提问的过程中,二位长辈神情闪烁,回答问题时支支吾吾、含糊其辞。被问急了,干脆把他们撵了出去。

    商陆说:“死者要是能活到今天的话年龄算起来差不多四五十岁,想来县内和她同岁的人应该大都知道这件事,而年轻人一无所知。”

    络石道:“难怪一直载货去仓库的都是儿子,尸体在他家仓库下藏了二十多年,估计两口子心里都瘆得慌。”

    大家一波杂七杂八的分析吐槽,最后程州谨说:“尸体是目前唯一的线索,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打听出她的死因。大家可以向身边熟识的人探听,但要注意分寸,我们现在是他乡客且出不了原永县,要是犯了众怒就插翅难逃了。”

    “另外,”他扫了眼每天待在学校里的三人,“竹笛的位置确定在学校附近,你们最近有没有在学校发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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