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州谨一提,赵繁络便有话说了。

    “最近,我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我。”赵繁络说。

    由于他们班老师上课比较随性,学生听课也听得随意,因此班上的学生人数一直在流动,时多时少。

    每当环境里只剩她一个人时,她便感到有一双眼睛在什么地方盯着她。有时在天花板上,有时在黑板的一角,有时在树荫里,有时在桌子下……但她怎么都找不到那双眼睛在哪儿。

    “噗。是你太疑神疑鬼了吧?我和商陆天天在学校走夜路都没有这种感觉。”络石笑道。

    “是真的,不是我的错觉。”赵繁络正色道,把求助的目光转向她表哥。

    程州谨也不大相信:“最近确实发生了太多事,你一个人会害怕是很正常的。要不你下午放学的时候找个人陪你回去吧?”

    赵繁络很委屈,但她是习惯了听哥哥话的,点点头没再多说。

    事情讨论得差不多了,络石送海桐旅馆。一路上,络石始终勾着一点唇角,哼着小曲,负着手走在海桐前面。时不时回头望一眼海桐,见她被落远了就停下来等一等。他今天心情很好,连路过的人都能感觉到。

    海桐微笑着看他走在前面。络石是个不会藏心事的人,喜怒都写在脸上,一目了然,不叫人猜。这一点海桐和他正相反,她有时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只要她愿意,她可以不让人察觉。

    但面对坦然大方的络石,她不喜欢藏。因为她知道这人没有那么多心思,也不爱算计,对着这样的人耍心机未免太下作。不过偶尔逗逗他,看他生气的样子,还挺有趣。

    “你怕不怕,要不我晚上来陪陪你?”到地方后,络石说。

    “你晚上来陪我?”海桐暧昧地笑了。

    “你的思想能不能纯洁一点?”

    “好吧。你不用来了,天气这么热我不缺暖床的人。”

    海桐刚笑出声就被络石怼到墙上。

    “你干嘛?”海桐笑得更大声了。

    “不干嘛。”络石单手捧着她的脸,指腹轻轻蹭着她的唇。四目相对,目光染上炙热的温度,他缓缓低下头。开始只是试探似的,浅尝辄止,后来变得难耐了,急不可待地深入纠缠,一发不可收拾。到他顺着脖子往下啃了,海桐才用力推他,提醒他,他们还在走廊上。

    “你太吓人了。”海桐喘着气说。

    “我还可以更吓人。”络石说。两人依旧保持着鼻尖对鼻尖的距离,舍不得分开似的。

    “我信,”海桐笑意不减,轻轻推开了跃跃欲试的络石,“但请你还是克制一点。”

    络石舔了舔嘴唇别过脸,跟她拉开了距离,不确定地问道:“我先走了?”

    “你去吧。放心,我跟那怪物交过手,它打不过我。”海桐说。

    看她那得意的小表情,络石笑了,但还是叮嘱到:“遇事第一时间联系我。”

    “知道啦。”海桐应到。

    为了给赵繁络壮胆,络石和商陆每天下午在赵繁络教室门外等她放学,有课也不例外。多去几次,同事和学生就都知道两位老师有一个胆小的妹妹。一到时间,他俩一离开教室,有些认识他们又没课的学生便跟在两人后面,一路走到高中部教室的门口。

    “老师,我们护送你们去接妹妹。”他们说。

    有时围观的孩子多了,别人以为那里出了什么事,引得好多不明所以的老师和学生都聚在一起,连打理花草的大爷也过来看两眼。

    赵繁络虽不怯场,却也受不了别人那样的围观,只好带上帽子和口罩,活像哪个明星出行遭遇粉丝围追堵截。这么一闹,赵繁络心里本就不痛快,走到没人处络石那张破嘴还时不时地唱两句“小妹妹,你憋害怕……”。

    这场面被海桐看到了,她说:“黑头你要是再老十岁,别人一准拿你当猥琐大叔。”

    络石不服:“爷我就是再老二十岁也不可能猥琐。”

    海桐看着他那张英气的脸,那一身正气的派头,觉得也不是没那个可能。

    坚持了不到一周,赵繁络当真是忍无可忍了,主动申请自己回家。加之自打有人陪她回家以后她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消失了,她想也许真是她太敏感了。

    有一回赵繁络去找海桐玩的时候把外套落下了,第二天海桐去学校给她送衣服。

    海桐没怎么去过学校,不大熟悉地方。这次大致逛了下,发现他们学校还挺大。小学部和中学部全在同一片地方,光是运动场就有三四个,什么操场、篮球场、足球场……可见这学校曾经也有过人山人海的热闹景象。

    如今,初中部的教学楼有一半被小学生占领了,高中教学楼几乎全空了。那些年长的教师要是记起学校当初的模样,不知道会怎样感慨。

    从一间间空教室门外走过,才发现学校这些年流失学生的数量之庞大。

    这还仅仅只是学校失踪的人数,要是把成年人的数量也加上的话那得有多少人啊……光凭一个花苞怪,能在二十年内害死这么多人吗?以花苞怪的大小,吃一个它都得消化好几天吧?

    下课铃响了,身边的学生陆续多起来。海桐懒得爬楼,站在一楼楼梯口等着。这学校别的不说,绿化做得很好,郁郁葱葱的绿随处可见。不远处花坛里的玉兰开得正好,海桐坐在楼梯上,惬意地看着几只黄绿色的小鸟站在枝头叽喳。

    震耳欲聋的响声忽然在耳边炸开。声音来得太突然,海桐还没从静谧的环境里走出来,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

    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这栋楼,只有赵繁络他们那个班有人。海桐惊醒过来,一拽红线跳上楼。走廊中间,出现了一个两三米宽的黑洞。周围的学生都看呆了,吓得不敢动。有两个学生还挂在洞口,马上要被吸进去。

    海桐用红线把他们拉了出来。顾不得危险,她把红线固定在楼下还算稳固的扶梯上,控制自身重力,灵巧踩上走廊一旁的扶梯绕到黑洞的另一边。进了教室,却没找到赵繁络。海桐心凉了半截。

    她见到一个学生就拉住询问。他们都口径一致地说,赵繁络是最先离开教室的,他们出来的时候黑洞已经出现了,没人再见到赵繁络。

    海桐把整栋楼都搜遍了,又绕回楼梯口时才发现自己流了一脸的汗。坐在楼梯口,她觉得她有点累了。

    孩子们都走远了,耳边变得很清净。也对,她都快找了一个小时了,学生们这时候应该已经到家了,也许赵繁络也已经到公寓了呢?她给络石打了电话,络石说没有见到她。

    “怎么了?”络石问她。

    她把电话挂了。

    回到教室门口,走廊上的黑洞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大窟窿。海桐脑子里的思路好像断了,她意识不到刚才发生的事有多么可怕,也无法理清思路来推测那是什么东西。她只觉得有一团酸涩的情绪在心里发酵,带着她的鼻子也变得酸酸的。

    “海桐姐,”是赵繁络的声音。

    海桐转过身,看到赵繁络站在楼梯口。

    “海桐姐,我找了你好久了,你……没事吧,你怎么哭了?”望着海桐颇狼狈的面容,赵繁络问道。

    “我没事。”海桐颤抖的手抚上她的脸,边擦泪边检查她有没有受伤。确认她没事了才收住情绪。

    “你刚才去哪儿了?”海桐问。

    “我在楼下等你呀。你不是说要来找我嘛,我早些在楼下等,省得你还要爬楼。”赵繁络答。

    “嗯。”海桐笑着,看着她。

    赵繁络觉得她的笑容很奇怪,似乎有些疲惫,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有事你就告诉我,虽然帮不到你,但说出来你肯定会好受一点。”

    海桐笑着摸摸她的头,没有说话。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们五个人的感情已经变得这么深了。

    没事惹事的络石,成天跟他勾肩搭背的商陆,不爱说话却常被针对的程州谨,乖巧懂事的赵繁络……那些笑闹的或无聊的生活片段,她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如果有人中途离开了的话……希望,他们都能平安到达终点。

    到原永县半月余,他们还没联系过守门人,今天突然叫他,居然一试就应了。

    “黑洞?噢,原永县所处空间不稳定,每隔一段时间会出现裂缝。你们说的黑洞应该是空间裂缝。裂缝与其他空间相连,掉进去就回不来了,你们要小心。”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络石捏着耳垂吼。

    “裂缝出现的时间和位置都不确定,无法提前预防,跟你们说了又能怎样?”守门人语气淡淡,惹得络石又要一顿咆哮。

    海桐按下他说:“这事已经危及到原永县居民的人身安全,神族就这么放任不管吗?”

    “自然是要管的,原永县所处空间特殊,神族无法修复,只能移居。二十多年前神族去过原永县跟精灵族的族长协商,你们现在看到的原永县便是事情处理后的样子。”守门人说。

    络石嘲讽道:“呵,被你们一处理,原永县现在只剩一半人了。”

    怕他把守门人气跑了,海桐赶紧追问道:“原永县的人为什么没有搬出去呢?”

    “不知道。”

    海桐又问:“二十年前原永县发生的事前辈您知道多少?”

    “只大致了解神族跟精灵族协商的事,其余一概不知。”

    “那,裂缝多长时间会出现一次?”

    “不知道,也许几天,也许十几天。”

    再问话时,守门人那头没了声。

    “得,这知道的还没有我们多呢。”络石不屑道。

    “能多了解一点总是好的。” 海桐宽慰他。

    商陆说:“一个能吞人的怪物加上随机刷新的黑洞,难怪原永县少了这么多人。不过知道了这件事,那两个连人带屋一块儿失踪的老师就可以解释了。大概是运气不好,一个老师去另一个老师家做客的时候被裂缝吸走了吧。”

    “但愿我们的运气能比他们好一点……”赵繁络弱弱的补了句。

    大家一时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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