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间卧房,赵繁络跟络石商陆住在一起,程州谨也租下了隔壁的单间。

    海桐没挪地方。一来万一他们仨在学校里遇到危险,外面有人好接应;二来,她懒得动弹。

    天上不会掉馅饼。这种宽敞设备齐全还免费的住房居然没人住,海桐觉得不太合理。怕赵繁络听了害怕,海桐私下里和络石哥俩商量,二人也有所猜疑。搬进屋前,两人再次仔细搜查了一遍。

    找到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物件和一张信封,应该是之前的住户遗落下的。信封上收信人和寄信人的名字,正是失踪的二位老师的名字。

    商陆颤着手说:“听说失踪的两个老师关系特别好,一直住在一起,这套房的上一任住户不会就是他俩吧……”

    天上不会掉馅饼,当真被海桐说中了。

    络石问道:“原永县就这么大点,有什么事发短信或者面谈不行么,写信做什么?”

    商陆笑道:“怎么,络哥以前没给姑娘写过情书呢?”

    络石翘着腿往沙发上一仰:“你瞅我像会做那种事的人吗?”

    商陆笑出了声,说:“确实不像。不过书信在现代也不一定在男女传情时用,还可以放在贺礼中表示祝福,或是一种爱好、雅趣。这信封上钢笔字写得挺好,也许写信人只是为了秀一秀他的这手好字才会有写信的习惯。”

    “不管怎样,咱们还是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吧。这事得瞒着赵繁络,要不估计她都不敢住进来。”络石说。

    之前大致了解了两个老师的情况。他们嫌公寓人太少、晚上太阴森,离家又太远,便买下了学校附近的另一套房,刚搬走就失踪了。但当时没打听到两个老师的住处。这次顺着信封上的地址,他们去了一趟。

    “……你确定你没有问错路?”络石问。

    “我确定啊,和上面的地址也对得上。”商陆答。

    看着空荡荡的草地和周围高大的树木,络石和商陆呆立在原地。

    按说在开阔郊外的房屋应该是独栋,两三层楼房加个院子,有点农家小屋的味道,附近的房屋多是如此。可他们打听到的地方,没楼没院没人,连一砖半瓦都没有见到。根本看不出有人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转头回去问邻近的人家,报上二位老师的名字,被问者却是一脸疑惑:“我家三代都住在这里,从没听说过这个人。”

    紧接着便露出那种熟悉的,忘了什么似的茫然。再走访询问几家,皆是如此。更离谱的是,当他们再次向同事和学校附近的人询问失踪老师的情况时,他们竟也改了口说不记得学校里有这俩个人。

    商络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和惊疑不定。这下是想瞒着赵繁络也瞒不了了。

    “什么?那两个老师失踪才不到十天,认识的人居然已经把他俩忘干净了?!”听完二人的诉述,给还没吃饭的海桐吓没了食欲。

    有一种安慰人的说法叫“XX虽然死了,但只要有人还记得Ta,Ta就一直活在我们的心中。”可如果与这人有关的记忆也被抹去的话,那真是一点念想都没有了……五个人的面色都不大好。

    程州谨沉思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如果有人大范围的使用了记忆清除术,我们离学校这么近是一定能察觉到的。没有感觉到的话,用灵力清除记忆的可能性就排除了,只剩下一种可能。”

    “诅咒。”商陆说。

    “对。大范围清除记忆只有极强的灵力或者怨念能够做到,现在的情况只可能是诅咒。但诅咒的话会更难查出源头。大范围的诅咒不会留下任何使用过灵力或怨气的痕迹,只有找到施咒者下诅咒的位置才有可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程州谨说。

    歪在沙发上的络石哼一声说:“下诅咒不比用术法灵力,没有声音、不会发光、身上不会留下痕迹,更不会产生力量涌动,要找下咒地点你不如让我们去蚁窝里找一只身上画了涂鸦的蚂蚁。”

    瞧着大家有些泄气,赵繁络安慰道:“好在诅咒似乎只对原永县的原住民有效,对我们没用,要是我们也忘了的话找竹笛不是更困难了吗?”

    “这原永县从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深入了解后才发觉像我们来时的树林一样被浓云密雾笼罩,越来越看不清前路。”海桐慨叹一句,去找饭吃了。路再难走,也不能耽误咱吃饭睡觉。

    这么过了几天,一切如常。

    入夜,结束了一天工作的海桐出门散散步。原永县环境好,夏夜凉爽,暑天少蚊虫。晚风徐徐,路旁虫鸣此起彼伏。不知谁家的夜来香爬满墙头,从屋里伸出一大丛,香气醉人。

    记起小时,晚饭后一家人出门散步的场景。似乎也是这样的夜色,这样的街景。陌生的街道上竟透出一种熟悉。循着记忆里的感觉往前走,回过神已逛至街尾。熟悉的感觉消散了,醒来是陌生的景。

    有些失落。海桐转身,慢吞吞往回走。原永县居民早睡早起,作息规律,不到九点街上已经没人了,道路两边的店铺也已关门闭户,唯有晦暗不明的橘色灯光与她作伴。

    冷风一阵阵吹过,刮起树叶的声响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脚踩着叶片走过。海桐扫视一周,心里有点犯怵,拉紧了衣裳低头快步走。忽然感到有道影子从身旁闪过,抬起头,不远处的灯光下站了个人。模样瞧着面熟,再细看,这不是每天晨跑都要经过她店门的大爷吗?

    见到熟人,海桐一下子安心不少,加快脚步,想上去和大爷打个招呼。再抬头,海桐停住脚。

    一棵巨大的花朵形的植物出现在大爷身后,灯光昏暗看不清颜色,只大概辨出深绿色的茎叶。花苞的影子被灯光投射到地面上,覆盖了人的影子。老人家也感觉到了,他回过头,花苞骤然绽开,像一张裂开的大口,他能清晰地内里细密的牙齿。

    “咔嚓。”

    一声沉闷的脆响,花瓣齐声合上,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过后,消失在黑暗里。

    街上真的只剩她一个人了。海桐腿一软,坐到地上。好半天才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想都没想,拨通了络石的手机。

    “喂?”

    听到熟悉的声音,海桐心里安稳了一些,渐渐找回理智。

    “大晚上不睡觉你干嘛呢?”络石故意作出不耐烦的态度,其实接到海桐电话心里乐滋滋的。

    “络石,我……”话刚开了个头就被海桐咽了回去。

    “怎么了?感冒了?”听她声音发哑,络石放软了语调。

    “嗯。好像是。”海桐吸吸鼻子,有点想哭。

    “睡觉的时候裹厚一点,喝点热水,我明天拿药过来。”络石说。

    “好。晚安。”

    担忧、惊慌、恐惧,所有的情绪被一句“晚安”压了下去。

    “嗯,你也早点睡。”

    电话挂断了。

    她知道如果她跟络石说了实话,那个傻子会立刻赶过来,陪着她。但在她要说出口的时候,老人被怪物吞噬的场景立刻浮上眼前。如果,如果发生意外的那个人是络石的话……她不敢想,那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宁愿自己走回去。

    海桐擤擤鼻涕,拢拢衣服,顾不上还在发软的双腿,大着胆子走到老人消失的位置。水泥地面上除了几片落叶之外,地上连滴血都没留下。

    叶子形状有点眼熟,细看,是柳叶。要是换个别的什么树叶她也许认不出,柳叶还是很好辨认的。但她不记得在原永县见过柳树。

    正在努力回想她到底有没有见过的时候,路旁的草丛动了动,吓得海桐一把抓起地上的叶子往回跑。到了小旅馆,关上门,才想起刚才好像只是刮了阵风。

    老板房间的灯还亮着,她进屋问起老人的事。还好,老板还记得有这么个人。她能清楚的说出老人的姓名,年龄,住处,以及他家人的情况。

    老板问她:“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海桐选择岔开话头:“你家是什么时候在原永县定居的?”

    老板:“哟,这可记不清了。我家好几代人都住在这里,现在就剩我一个。”

    海桐又问:“那……原永县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或者有没有人遇上过怪物之类的?”

    老板:“怪物?小时候听老人说县城两边的树林里有野兽出没,现在没听人说遇到过。”

    “只听说过野兽?”

    “是啊。狼、熊一类的,怎么,你遇上了?”老板问她。

    “没……以前我住的县里有,有点怕,就想问问。”海桐随口胡扯。

    “这你放心,我们县里条件是比外面差点,但绝对比外面安全。”老板冲她一笑。

    海桐点点头,在心里回一句:我看未必。

    络石第二天早上过来,海桐把昨晚的事一讲,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有几条命啊?会点灵力胆子就大了是吧?自己有几斤几两你心里没点数吗?还有,嘴长你身上是干什么用的?遇到危险连喊救命都不会吗?……”

    海桐缩在一旁,被骂得有点委屈了,小小声嘀咕了句:“教了小学生嘴真是越来越碎了……”

    络石一瞪眼,她立刻笑着贴过去,一副讨好人的模样。络石不吃她这套,背过身,不看她。

    海桐揪着他衣摆拽了拽说:“我那时候想着没什么危险了,你过来也是白跑一趟,所以才没说。”

    络石偏头看着她,她面上带笑,眼神非常之诚恳。络石深深吐出一口气,难得脸上有了些无奈的感觉,说:“我知道你是怕我也遇到危险,但多个人就多一分希望……”

    “也多一分风险。”海桐打断他的话认真道,“你不来死的只有我一个,你来,也许我们俩都活不了。”

    “你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吗?”络石有些失望。

    海桐握住他的手,抬头望着他说:“我是希望你能活到最后,黑头。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在家中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可你不一样,你还有父母和兄弟,他们都在等你回去。”

    “我是为我自己而活的,那些我不想管。现在,我只想和你一起活下去。”络石反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

    与他对视,海桐心里莫名有了压力,别过脸去,不敢再看。

    络石却突然说:“跟我在一起吧,矮子。我不想再等了。就这几天,你想好了给我回个话。”

    他的告白和他的人一样,果断又随性,好像被拒绝了也不会难过。令人羡慕的潇洒。

    这样的人,她怎能不动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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