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聚

    圆日将落,天边泛起一片霞色。路上行人背着行囊匆匆赶路归家,沈圆带着纱帽跟着林麦身后。

    景城西边城门里侧,排排十五六岁面黄肌瘦少年站在那儿,五名名灰衣家将攥着木棍捅着他们的肩膀点数,可见做事是多么粗鲁。

    他们对着名册发现少了一人,皱眉提着册子向马车里的主人报告。

    马车帘子被人一把掀开,一名红衣男子面色不虞下车,让手下审问那帮少年,一棒一棒朝那些孩子的膝盖肚子打去,哀叫声不断。

    沈圆第一次见到这么恐怖凶蛮的画面,手紧紧攥着钱袋心里没底。

    有人眼尖瞧见了林麦,朝着他憎恶的嘶声叫吼起来。

    一众目光犹如利刃朝沈圆身后的林麦刺去,家将们气势汹汹上来打算将林麦暴打一顿。

    “几位郎君勿急,我是林麦的姐姐,想要找你们首领赎人。”沈圆赶忙张开手将林麦护在身后道。

    几名家将闻言面面相觑,最后是那名红衣男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姐姐?”他打量沈圆身上粗糙的布料挑起笑,“可以,三两银子即可。”

    沈圆衣袖下的手指捏紧,强装镇定问:“请问可否立据?我如今只有一两银子,剩下二两银子我过几日再交付于你……”

    “不不不,小姑娘,青头帮从不赊账。”那人打断了她的话,盯着那顶纱帽,声音意味深长:“要么现在交钱……要么你来给我当帮主夫人哈哈哈哈。”

    笑声未落,对方突然出手掀了她的纱帽,打的沈圆措手不及,那青头帮帮主看清沈圆的相貌两眼后放光,竟想要朝她扑过去。

    擦,沈圆反应迅速侧身躲过,条件反射抬腿一脚横扫命中对方后腰,直接将人踹出去了半米远。

    她后退了两步,目光无辜至极的望着对方:“抱、抱歉。”

    沈圆学过九年的跆拳道,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柔弱。

    那青头帮帮主揉着腰爬起身,欲要发怒但看到美人神态娇弱的模样一下又泄了气,端详着对方的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就是我此生命定的良人呐。

    “诶,美人,这样,你弟弟我不收钱直接将人身契送与你,你来当我夫人如何!”他斟酌道。

    沈圆心中泛恶面上不显,声音轻柔,“感情之事岂能强求,应当两情相悦才对。”她说着望了那人脸庞一眼又忽的垂下眼,脸颊洁白衬的模样十分柔弱,“就拿我的母亲与父亲来说,他们从两看相厌到长相厮守便花了八十日,我与你素不相识,感情之事还是罢了。”

    那青龙帮帮主闻言心里打起了算盘,如今掌管大理寺的是长公主的独子,也就是祁小王爷,律法什么都管的严抓的狠,若要强抢她定是不成了。

    他盯着那姣好的面孔不想就这么把人给放了,于是松口,“那好,我放你弟弟于你相处几日,你好好考虑我的话如何?我虽不是什么良辈,但也不喜强求。”他挥手让下人赶其他孩童上运货的马车,缓缓朝另一辆马车走去:“下次赶集的日子便与我答复罢。”

    林麦见此急的满头是汗同沈圆摇头,“沈圆姐……”

    “无事,就这样吧,我会想到办法的。”沈圆松开紧攥的手心,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

    两人回到院子时,天色已暗。

    沈圆教林麦如何点灯和起火,自己提着木桶去院外的井里打水。

    沈圆来回走了几趟,将那蓄水的瓷缸填满,顺道还往灶里塞了几根柴火。

    林麦蹲在灶台前,金黄的火光印在他面上。他双眼泛红,回想自己穿越前,生活是沈圆一直在救济,现在穿越后还给沈圆当拖油瓶,便觉得自己像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沈圆察觉他情绪不对,蹲在他身侧声音温柔安抚:“没事,沈姐在呢,会有办法的,到时再找到你杉杉姐他们,咱们就想办法离开这地方。”

    其实离开是不可能了,两人心里都知道,但都没点破,将信念寄托在这个不存在的选项中。

    翌日清晨,沈圆带着琵琶出门卖艺,林麦跟在她身后帮忙拿包袱。

    两人在附近食铺随意吃了碗粥,休息了一小会往景城大街去。

    今日不是集市,街道客流量少了许多,昨日那处位置果然被一些小铺给占据了。

    茶楼此时人烟较少,沈圆没有看见昨日那位君子。

    她越过茶楼往大街深处去,那边靠近大湖,周遭都是些高大的木楼,设计精美的长船停泊在岸边,湖泊远方的船上传来微弱的古筝弦乐声。

    大湖另一侧青阶大道通往另一头的半山寺庙中,山间浅白雾气萦绕犹如仙境。

    这边都是些上等身份人游好的地方。

    有阿婆阿叔推着小车在竹叶下买甜食,沈圆给林麦买了一根糖葫芦,在阿婆旁边挑了一个位置,铺布落座。

    看着稀少的人流,沈圆料想着今天的生意估计不怎么好,让林麦挂好旗布,抚弦弹了一曲《大鱼》,略微有些沉浸悲伤的曲调缓缓流出。

    林麦乖乖蹲坐在侧,听着熟悉的现代乐曲思乡情切,嘴里的糖葫芦一下子就变成了家里的棉花糖,嚼的软绵酸涩。

    接近午时,路上行人加多。

    身穿华服的少女们嬉戏登船,文人雅士迈着长阶从寺庙中下来,三名公子被青阶下的弦乐吸引,带着几个奴仆朝沈圆走去。

    沈圆只扫了他们的衣着一眼,看服饰用料不凡推测是名门子弟,但她不作其他反应继续弹曲。

    “千桓?咱们该走了,乐姐姐还在船上等着。”紫衣公子听了一阵品不出什么感觉,眼神不太友善的扫了沈圆两眼,侧身推了推蓝衣公子,那名叫千桓的公子停顿数秒,突然朝沈圆的小碗里扔了一两银子。

    “你们先上船罢。”那人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一声。

    紫衣公子皱起眉来,只当他又犯起病来,拉着另一名公子离开。

    对方听着沈圆弹了三四曲,直到沈圆停歇他才低身与沈圆视线平齐,笑容温文尔雅:“姑娘如何称呼。”

    林麦警惕的盯着对方,不知来人何意。

    “小女姓沈。”沈圆面色镇定回复。

    “沈姑娘……”裴千桓念着她的姓,忽地一笑:“我对姑娘的曲子十分喜爱,过几日我府上要设宴,姑娘可有意于我府上演奏半日,价钱都好商量。”

    沈圆收起乐器并未立即答复,透过白纱与对方对视,有些斟酌。如果答应了这个公子,她很快就可以凑到三两银子,将林麦赎回来,但沈圆却觉得奇怪,有钱的公子会请一个街头卖艺的伶人在宴会上弹曲?

    裴千桓见她还在犹豫便让下人拿出一块木牌递给她,“姑娘若是明日下午有时间,便带着它到临江道上的裴府找我细谈。”

    沈圆接过那块木符,看着对方远去,直到他们上了船,她才低头去打量那块雕花精细的木符,心里在思考些什么。

    “沈圆姐姐,你真的要去那人府上奏乐吗?我看着觉得不太安全啊。”林麦担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沈圆将那木符收入钱袋,推测着什么,声音轻轻:“要去,是个好机会。”

    没有没尾的话林麦听不懂,什么好机会,赚钱吗?

    下午沈圆带着琵琶去了景城另一处繁华的地段卖艺——西桥大街。

    听闻那里的住着许多官员雅士,毕竟那边的房价高,只有那些有钱门第才住的起。

    去时她正好走了途经将军府的道,就是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楼行阙的住处。

    踏过将军府后门时,沈圆像是心有灵犀般猛然回首,迎面的长风将那轻薄的白纱一掀而起,她都双眼清晰的透过那细小的六角景框看到了围墙里,一名粉衣女子正朝奋力外跑来。

    两人目光相撞那一瞬时间奇异的拉长。

    “圆圆!”

    女子面若桃花,双眼含泪朝她大喊,胡乱扒着景框,她的双脚不知踩在何处,凭着一股蛮劲爬上了那两米高的围墙!

    “杉杉!”

    沈圆仰着头神色惊愕不已,于此同时,几道呼喊声不断从里面传来,许杉杉来不及解释,赶忙让沈圆接住她,纵身直接跳了下来。

    沈圆张开双臂将人给接住,脚步因为冲击力往后踉跄了两步,两人差点一同摔在了地上。

    “快,快,圆圆,我们快跑。”许杉杉拉住她赶忙朝巷子里跑,将一声声急促的呼喊抛在脑后。

    两人绕绕弯弯寻到一处隐秘的巷尾才停下。许杉杉转身抱着沈圆干嚎,“呜呜呜呜圆圆,我还以为刚刚是我看错了,幸好有你。”

    她跑的浑身是汗,沈圆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又热又累的拥抱着。

    沈圆缓了几口气才问自己身下的闺蜜:“杉杉,这是怎么回事?”

    许杉杉眼梢的泪水还未干,她身上穿着上好的衣料,印花刺绣工艺精巧,显然是生活不错的。

    “这事说来话长,我穿越到这儿第三天就和一个破将军结婚了呜呜呜呜。”

    沈圆闻言动作停顿,回忆起了昨天集市上行人们的八卦交谈。

    那位许家三小姐是……杉杉?!

    她还记得那行人说杉杉嫁入将军府的生活并不好过,顿时心疼的抚摸对方的背脊安抚,“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现在不是逃出来了吗?有我在。”

    许杉杉正想收紧手却被沈圆身后背着的琵琶磕挡了,她松开拥抱向沈圆诉说她穿越这五天的故事。

    她穿成了三大丞相氏族里许氏被赐婚给楼行阙的许三小姐,穿越后的第三天就出嫁了,婚都来不及逃,婚后许杉杉日夜心惊胆战,就怕那位楼将军突然来了兴致。

    平日里那位将军不让她出府,还限制她的日常活动,许杉杉耐不住,每天都在将军府上房揭瓦想要离家出走。今日看到沈圆后直接爆发潜力爬上了那堵围墙。

    两人互相慰藉了会儿平静下心绪,为安全起见,沈圆将自己的纱帽戴在许杉杉头上,拉着她绕开将军府回家。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