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

    待在院中修草的林麦见沈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仔细辨别后顿时惊喜无比。

    “杉杉姐!”

    “哎呦,麦麦!”

    许杉杉提着裙摆冲进院中揉捏林麦的两颊,心疼不已,“你是不是瘦了许多?”

    “嘿嘿,没有啊。”林麦手里抓着锄头憨笑。

    沈圆将琵琶放回屋中出来,她还未和许杉杉说明赎林麦的事,不太想对方忧心。

    院里的草已经被林麦修了一大半,许杉杉穿越过来第一次见这么恶劣的环境,但她适应极快的同他们一起忙活起来,将院子里的杂草泥沙收治的干干净净。

    幸亏这些日子没有下雨,不然没修青砖的院里将是一片泥泞。

    休息下来的三人坐在小桌前吃中午买回来的绿豆糕,甜腻的糕点入口缓解了些饥饿。

    许杉杉也看得出来他们的处境不好,何况另外两名乐队成员还未找到,她将自己从将军府带出来的钱财全部挪给沈圆,两个金灿灿的钱袋撞在木桌上咚一声响。

    打开袋子,两人差点没被里面银光闪闪的画面闪瞎了眼,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原来这么贴切。许杉杉作为将军夫人、许家三小姐,离家出走随意抓了点钱就抓了两袋银子。

    许杉杉打开袋子,将几个银子拨开,里面竟然还有三个金子!

    “我这里还有十二两银子和三两金,咱们日后有什么打算吗?”许杉杉认真问。

    她还是了解沈圆的,知道对方不可能居于现状,必定有着什么计划。

    两人对视,多年的闺蜜之情让她们十分心有灵犀。

    沈圆不禁笑了出来,在林麦一头浑水的目光下张口:“我想在找到明淮和千誉后,在古代开乐队。”

    此话一出林麦惊愕,在古代怎么开乐队?这里根本没有乐器啊。

    许杉杉哈哈大笑,兴致高涨拍桌:“好哇好哇!到时候咱们的乐队在古代名扬四海开全国巡演!”

    许杉杉对音乐器材丝毫不担心的模样与林麦的反应截然相反,因为她知道自己的闺蜜是一个乐器制作师,从小就受家人耳读目染,大学也是学的乐器制造与维护专业,所以乐器方面根本无需担忧,只是资金上是最愁的,即便有手艺,没钱买材料也是空想。

    何况如今摆在她们面前的何止是没钱买材料的问题,而是乐队的人都还没找齐。

    沈圆拍了拍许杉杉的肩膀将人叫回神,“无轮何时能找到明淮和千誉,我们都要提前为开乐队铺路,这事迫在眉睫。”

    沈圆将上午收到的那块木符递给许杉杉看,对方打量着那块木头,似乎没懂她的意思。

    沈圆便向许杉杉叙述上午的遭遇:“这是上午卖艺时一名公子给我的,说是想邀请我在他家的宴会上表演,若是我有意明早便带着这块木符去寻他。”

    “我看那位公子估计是名门世家里的少爷,既然设宴应当邀请了不少门第氏族,要是借此拓展了知名度也是给我们的乐队铺路了。”

    许杉杉茅塞顿开,“那好呀!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天色渐暗,三人在外找了一处食馆吃饭,回来时还顺道买了几件新衣裳和生活用品。家中房间不多,沈圆和许杉杉两人便凑合住在同一屋中。

    两人从车祸发生后已经五天没有见过面了,现在团聚,她们在挤拥挤的木床上谈天说地聊到了深夜。

    第二天早上沈圆和许杉杉一同赶往裴府,裴家虽不在三大家族之中,但裴丞相却是当今朝廷之上最受皇帝宠爱的臣子,如此,裴家的家底自然不差。

    两人借木符进入裴府,一名小侍女低眉指引她们,步入大厅右转穿过木雕拱门进入了一处园林,她们脚步不停从几十米长游廊穿过,到了一个偌大的花园,里面假山流水六角亭,鸟雀鸣涧。

    那侍女到此就停了,很快便有两名青衣侍女从侧门进来,带着她们穿过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进入一处小院,就在沈圆以为抵达目的地时,那侍女的步伐却没有停顿,而是拐入了一条甬道,半分钟后出去才到裴家二公子裴千桓的居处。

    沈圆一路走进来不禁在心里感叹裴氏府邸修的精巧,这段路里看到的建筑或许连整间宅子的五分之一都算不上。

    她们被带进大厅,裴千桓正站在屏风前蘸墨作诗,白纸上笔画飞舞流转。

    竹叶一片、两片、三片……

    花、花架子?许杉杉透过纱布看过去眉角抽搐。

    “姑娘请坐。”裴千桓放下毛笔看向他们微笑,挥手让侍女们给他们倒茶。

    沈圆扫了一眼与整个前厅风格突兀的彩色屏风,朝他点头也不含蓄问:“我今日来寻公子便是要问,公子要我何时来此演奏?报酬多少?”

    裴千桓并未立刻答复而是看着两人的纱帽好心提醒:“姑娘,这里并无他人,帽子便卸下罢。”

    沈圆倒没什么意见,但许杉杉是楼将军的夫人,要是一揭帽子被认出来怎么办?

    沈圆轻轻摇头拒绝:“小女面目不堪还是算了。”

    见此,裴千桓也不强求,回复沈圆上一句问话,“后天便是我家五弟的十九岁生辰,曾经有大师扬言我五弟十九岁前必有一劫,凶多吉少,不过如今已然无事,我五弟格外好曲,那日在茶馆外听见姑娘的曲想来是他会喜欢的。”说到此他眉眼带笑,看起来温润无比:“姑娘想要什么乐器便与我说,我会置办,至于报酬,我听闻乐坊的伶人们每日收成有两吊钱,那我也付姑娘两吊钱如何?”

    这么大气?许杉杉打量这一副书生意气的男人,看上去倒是情绪很稳定没脾气的模样。

    “谢公子。”沈圆轻声道谢继续说:“乐器只需琵琶和古筝即可,报酬公子说了算。”

    可不,有钱人出手就是阔卓,两吊钱就是两千文。寻常人家一个月都不可能赚到这么多钱,娱乐工作果然来钱快,许杉杉感叹。

    桌上那两杯茶盏一点没动过,既然时间和酬劳都定下了,两人也不多待躬身告辞。她们前脚刚走,屏风后面便传来一阵风声,裴二让人架开屏风朝里面的人挑眉,“满意了?”

    祁辽垂眸喝茶,显然心情愉悦。

    两人回到住所,摘下帽子一头热汗淋漓,林麦赶紧给她们倒上凉茶。沈圆离开前让林麦去请工匠修葺院子里的地板,此时院里还在铺青砖,有些混乱。

    许杉杉休息了一阵摸上了客厅里的琵琶,她拨弄了一下琴弦觉得有些手痒,便直接弹了起来。

    沈圆坐在房中案前提笔蘸墨正在书写什么,仔细看便会发现那是乐谱,此事她已经做了很久了,从她穿越过来起,便一直在记录她曾经学过的歌曲的乐谱。之所以记录下来,一是怕时间久远自己忘掉一些,二是日后将记下的谱子给林麦自学吉他伴奏。

    案下的柜子里已经放满了乐谱,沈圆听着许杉杉流畅的弦音一笔一划极其认真记录,林麦在院外提工匠们倒茶,院内院外两方和谐。

    第二天沈圆难得睡了一个懒觉,今天她是打算去找找制作乐器的材料和匠铺。

    她现在最急需的是一把吉他,吉他是西洋乐器六弦琴,这边古代并没有。

    琵琶虽然与吉他长相相似但两者的音色各不相同,有了吉他弹曲伴奏也会更加和谐。

    她与许杉杉一起寻找了几家木工坊,才找到风干两年以上的松木木材,花了两百文钱将料子带回家后,又找起了云杉木、柏木……仅仅是寻找制作的木材就花了八百文钱,且还没找齐。而后两人又将图纸带到了匠铺,让他们定制模具花了三百文钱。

    沈圆用册子记录今天的花销,最后摩挲着院里的材料陷入沉思,如果无法找齐乐器的制作材料,那么他们想在古代开乐队的计划寸步难行。

    “这么还在想这事?你先别急材料,日后可以再找。”许杉杉蹲到她面前安慰,后又问:“明天我们要弹什么歌?”

    沈圆这才懊恼起来,自己一头扎在买材料的漩涡里,都忘了跟杉杉说明天演奏的曲子,她念了几首两人都会弹的音乐名。

    许杉杉闻言坏笑起来,“生辰不弹个好运来?反正他们听不懂。”

    沈圆噗嗤笑了出来,觉得也有些道理。

    那位裴氏五公子十九岁生辰宴邀请了不少景城的达官贵人,裴府上下张灯结彩和那日结亲的将军府差不了多少。

    沈圆和许杉杉带着纱帽被侍女们领进后门,绕了好几段路才到正大厅。

    为她们准备的表演台位于宴席右侧,琵琶古筝已经布置在上面了。

    侍女让她们等在台上稍等,宴会厅里的宾客众多,交谈声嘈杂。两人带着面纱坐在乐器前垂头等候,身姿纤细的模样吸引了一些宾客的注意。

    “哈?千桓还真把那位伶人请过来了?”说话的正是那日在街尾遇到的紫衣公子,他今日束了高冠,一身绿袍,坐在主座旁侧。他的旁边坐着一名粉衣女子,头发只一根银钗束起,面容清秀,口抹胭脂。那女子看向台上视线与沈圆对视上了一秒,露出温柔的笑容。她侧头同那位公子说话:“阿瑾莫要看低别人,千桓邀人前来奏演,定是有对方的长处。”

    钟瑾冷哼了声,他向来看重门第阶级,讨厌民间俗人,但乐灵都这么说了,他便不再显露出排斥来,同对方微笑,“也是,乐姐姐说的对。”

    大厅正门突然一阵响动,钟瑾高兴回头,“是阿淮来了!”

    迈入正门的正是裴家二公子和今日生辰的主角。一众客人同裴家五公子祝贺问好,裴丞相也紧随其后同众人喜笑颜开。

    沈圆和许杉杉看着宾客中央那副熟悉的面孔皆是一愣,只见许杉杉憋了许久,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很低的说了一句话。

    “我嘞个豆……”

    那位刚逢凶化吉、好曲的裴家五公子,正是她们乐队的贝斯手裴明淮!

    两人虽然看见了裴明淮,但裴明淮却看不见她们,准确来说不是看不见而是看不清,他在现代那四百多度的近视跟随着他一起穿越了,而古代没有较为方便的近视眼镜,裴明淮顶着一片模糊的视野,靠眯眼才能将远一点的人看清,而更远的就无能为力了。

    老乡见老乡,只有沈圆和许杉杉急得慌,何况身处生辰宴,她们也不能将反应表现出来,只能低着头等裴千桓带着裴明淮朝她们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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