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烈日当空,酷暑逼人。

    集市间人来人往,肩摩踵接,商贩的叫卖声交错嘈杂。

    东龙大街一角的包子铺生意兴隆,老板拉起蒸笼热浪翻涌而来,使得他不得不仰身躲避,只一瞬便热汗满面。

    旁侧的乐坊里传出丝丝弦音,过路的布衣皆是脚步一顿,侧头望向那扇高大奢华的大门,飘扬的纱帘隐约能透露些达官贵人享乐嬉戏的景色。

    “听闻许家三小姐嫁入将军府后日子过得十分凄惨,那位楼将军果然不是什么好主儿。”

    “唉,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将领怎么可能耐得了儿女情长?要不是皇上赐婚……”

    “你的两个青菜包子——拿好!一共三文钱。”老板的声音响亮,将立于铺子前的顾客拉回神。

    油纸包裹着滚烫的面食落入那人纤细的手中,她身穿破旧灰色长衫,长发只用一根布条束住了发中,乖顺的绑在身后。

    老板收过铜板挑起一只眼偷偷打量这位来客,虽是一身粗衣,面容却秀雅绝俗,肤白貌美细眉明眸,在寻常人家中可是一般罕见。

    只短短几眼,那人便转身护着油纸袋离去,她正是穿越多日的沈圆。

    她原来是一名乐器制作师,因为音乐梦想,高中时期就和闺蜜一起组了一个小型乐队。三天前,她和乐队成员们表演完一场小型音乐会,回酒店路上出了车祸,乐队五人包括司机当场身亡。

    她原本以为自己要死了,却不想一睁眼出现在了一个叫桑乐的架空朝代,变成了一名叫沈乐瑶的伶人。

    开局只一个破小的旧瓦房,翻遍整个家里也就只有一百八十文钱,偏偏这房子是家中父母一辈签贷留下的,他们去世后,原本每月月初要上交两百五十文钱房贷,原身只交的上一百文,统共还需十三年才能还清。

    沈圆真是要笑命苦,自个儿在现代月月要还房贷,穿到了古代也是个苦逼还贷的主儿。

    不知几位朋友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穿越了,原想着先去找找,结果自己现下连吃住都成问题。

    她提着包子推开有些破损的木门进去,这间五十平米的房子小的很,外面院子就占了四分之一的位置,厨房是在院子里简易搭了个生火的灶台,自己在上面架了瓦片木头遮雨。

    客厅稍大些,里头立了一大一小木桌四张木椅。右侧小门就挂了一道粗布隔断,进去就是原身的闺房。客厅左侧是原身父母曾住的房间,如今已经是堆放杂物的地方。洗浴的小间在外面走廊右侧,与原身的闺房仅仅一墙之隔。

    院子外头杂草众多,一地泥沙,环境实在艰难。

    原身只是个贫苦的民间伶人,想要讨生活就得日日在街头弹曲卖艺。

    她演奏的是琵琶,一天弹下来手指疼痛流血也就只有十五二十文钱上下的收益,勉强苟活存钱还贷,而且平时还要蒙面出门以防遭到纨绔、小人的骚扰。

    沈圆翻开油皮纸袋对着滚烫的包子就是一口,她一边用力咀嚼一边在这小小一处房里来回走动,双眼无意扫过铜镜,柔弱纤细的身影从中闪过。

    沈圆与沈乐瑶相貌一模一样,就连身形都相似,不禁感叹世间缘分。

    她在发生车祸时,位于这个世界的沈千瑶正好因为厨房房顶倒塌砸伤头去世,某种非科学现象发生在了她的身上,导致她的灵魂进入了沈乐瑶的身体里。

    沈圆对那天的记忆混混沌沌,只记得醒来时头脑发痛血流不止,即使反应不过来也吓到她赶忙捂着脑袋找大夫。

    原本压箱底的一百八十文交了房贷药费只剩三十三文,几天吃食花了三十文,最后三文现在已经卡在了她的嘴巴里。

    也就是说今日若不去赚钱,晚上就得饿肚子。

    她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在院子里净手戴上纱帽,那股热气瞬间袭来,她忍着热将这间房子里最贵重的东西——琵琶,抱起出门。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街市依旧吵闹不堪,沈圆纤细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

    寻找到合适的卖艺地方,她就地将身后背着的麻布取下铺在地面上,落座放碗,挂起浅色粗布作为旗帜,上面用笔墨写划了几首曲目。

    她透过薄薄的白纱观望来往的行人,对面茶馆衣衫不菲的贵人正在饮茶作诗。只两秒她便垂眸,细指抚在琵琶前拨动琴丝,清脆的琵琶声响亮润泽。

    悲情的现代歌曲旋律犹如利刃在一众喝声中脱颖而出,与古代传统琵琶曲调大相径庭。就算这样也罢,但沈圆作为一名乐队主唱自然不止于弹奏,她微微张唇,轻柔的腔调从口而出,婉转的哼唱歌曲里的词。

    路上行人驻足,侧身看向那位衣着粗衣戴纱的女子,深棕色琵琶被她环抱在身前,细指拨弹,弦弦牵动人心。

    茶馆二楼的竹帘突然被一只折扇挑起,露出一段贵气的绸缎袖摆。

    闹市闷热,一阵大风挂过人群引起喟叹,力度大到将那位伶人的面纱吹起又落,只是短短的一瞬,便被茶馆上那一双丹凤眼捕捉到了。

    “我拿头上的脑袋给小王爷打包票,店里绝对没有沾染过做过什么拐卖生意。”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挥舞着双手苦口婆心为自己辩白,抬头却看见眼前的祁小王爷面容冷峻的挑着帘子端详窗外,他悄咪咪往那缝隙瞟了一眼,只探得见一道抚弦的身影。旋律婉转的音乐传入厢房里缓解了些沉重下气氛,掌柜踌躇了几秒着最后大着胆子张口试探性唤了一声。

    “小王爷?”

    对方翘着腿坐在雕花座上,面色沉着气势冰冷,只是一个收手的动作就把掌柜吓的身形一颤。他看着祁辽放在腿边的扇子朝门外摆了摆,意思很明显,让他滚,那掌柜麻溜提臀离开厢房。

    厢房门咔嚓合上,那把制作精细的折扇再次挑起竹帘,两名暗卫屏息静待。

    “曲子听过吗?”靠在窗边的暗卫突然听到自己主子的声音,迟疑一秒摇头,“回小王爷,没有。”

    他也没听过,祁辽眯起眼收杉起身,两名暗卫赶忙跟上自家主子的步伐。

    对面的茶馆突然出来人了,沈圆手指灵活的拨动琴弦,不同寻常的旋律伴随哼唱对古代传统曲调来说新颖无比。

    古代音乐的曲调偏向儒雅,重旋律,沈圆演奏的现代音乐商业化,曲词结合二者相容旋律抓耳。祁辽从小到大听过各式各样的曲子,宫廷雅乐更是听不少。但这种旋律流转、词句直白的乐曲还是第一次听。

    他垂眼打量眼前纤细的灰衣女子,对方只专注于弹奏手法灵活,她的旁侧立着一名布旗,布旗下放置了一个讨赏的小碗。

    这么有技艺的伶人会流落街头?祁辽心中勾起好奇,袖袍下的折扇一转,指尖便捏了一块小东西,朝半米外的碗中抛了出去。

    是一块银子。

    沈圆倒是反应极快的侧目,盯着那一块小银石头,抬头看向面前,透过纱布看着那道高大的身形咂舌,赶巧撞上了一个有钱的公子!

    立于旁侧听曲的行人盯着那碗里的银两也瞪目,艳羡无比。

    “小……”身后的暗卫有些惊讶要作提醒,手臂便被扇尾重重一拍,他嘴巴打结吐出声来:“小、小公子,该回府了。”他还记得,他们和主子出门是来查事的。

    祁辽闻言不耐皱起眉,朝伶人扫了两眼,对方已经低头继续弹奏。他转身朝另一位暗卫的肩点了点,才迈步离开。

    祁辽走后,那小碗堆叠了些新铜钱,是其他路人对沈圆曲艺的认可。

    沈圆弹了一个多时辰的曲,最后一首歌曲终后,她朝周围看客颔首道谢,收拾场地包袱,手指极快的摸入那碗中,掂量那碎银的重量,估计有个一两重。十分满意的将银子和铜币放入钱袋里,起身离开。

    “沈圆姐姐!沈圆姐姐!”

    一道黑影跟在灰色衣诀后,推开众多行人,气喘吁吁出现在沈圆面前。

    来人穿着黑色大褂,胸前还戴着一个八卦坠子,打一眼看去像个神棍。

    沈圆只是闻声就惊喜不已,拉着此人的手臂往人烟稀少的巷子里走。

    两人止步后,沈圆掀开帽帘声音欣喜:“林麦!”

    她现在哪有刚刚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双眼又亮又大。看见林麦的这一刻,让她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对未来孤苦和迷茫的恐惧消散了,像是一个在沙漠行走的人遇到了同伴。

    林麦竖着高发,也有些激动,他身后还背着一个包袱,那是摆卦行骗的家伙。

    他望着沈圆,声音一下就哽咽了:“沈圆姐姐!这里太可怕了。”一边说一边捋袖子,那双细白的手臂红痕遍布,全是被人给打的。

    沈圆听着他诉苦,一时间也皱起眉来。

    林麦穿越成了一个卖身给算命行骗组织里的奴役,每天没有收益就得挨打,这些惩罚在林麦穿越后更盛,他穿越前就只是一个吉他手哪里会什么八卦算命啊,被连打三天,要不是靠着一股寻找乐队成员的信念,早就想在这个地方自焚了。

    沈圆赶紧带着他去附近的医馆看伤,她掂量着怀里刚塞满的钱币,思考许久才问,“你们组织住在哪里,我去赎你回来。”

    林麦抱着药摇头不知,他今年才十五岁,十三岁辍学打工时被沈圆救助加入了他们的乐队,现在穿越到古代因为遭受多次虐待,他整个人有些畏畏缩缩:“我们是早上被马车送进景城的,那位首领说日落之前会在西门大街接我们,要是敢逃,他们就会报官将逃走的人捉回来,回去吊起来打。”

    沈圆拧起眉来,抬头看了眼天色,现在距离日落还有一个时辰。她将琵琶安置回家中,而后带着一天未进食的林麦去了一家食馆吃饭,等待太阳落山。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