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这场拖延许久的庆功宴终于还是如期举行,虽然耽搁时日不少臣民的喜悦之情已有些淡忘,但皇室似乎特意要将这场宴会办得隆重,前期筹备周全,布置奢华,整个长安街的两旁全部张灯结彩,特许暂停一天宵禁,与民同乐。

    宫中,各色奴仆太监紧锣密鼓地准备,管事姑姑四处查看有无遗漏。外面各位大臣的车架已经在往皇宫汇聚,距离开宴不到一个时辰。

    沈东翊斜靠在车内的软榻上,闭目养神,今晚要应付的事情不少,想想就有些累。

    到了门口,下人为他掀开帘子,一股寒风灌进,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这还是大病初愈后,第一趟出门,脚已缓缓下了马车。

    翌时,周边就有人拥过来向他问候。

    “沈将军别来无恙啊,我等却是多日不曾得见。”来人正是兵部侍郎,前些日子好像来府中探望被管家挡回去了,怕是驳了面子。

    那时除非不得不见的,其余的沈东翊一概谢绝,倒不是单针对他一个。待正要客套几句,忽被人插了话去。

    吏部尚书拱手作揖道,“将军此番立下大功,真乃少年英雄。”语气极尽谄媚,能混到六部中掌管人事一职,必然老谋深算,不似刚才那厮生硬不懂掩藏。“还望将军平步青云之时,莫往提携我等一二。”

    沈东翊摆摆手,谦虚笑道,“大人严重了,下官不过仰仗圣上皇恩,侥幸取得胜利,实乃我东晋顺应天命,非我一人可为。日后若是承大人吉言,必然,必然。”随即打着官场都懂的暗语,自不必说破。

    一路上道贺的人络绎不绝,沈东翊感觉一个头两个大,虚与委蛇地周旋着,说些场面话。

    殿内的钟声响了三下,宾客入席。他如释重负,整了整衣冠,跟随百官鱼贯而入。

    沈东翊环顾殿内陈设,建元帝的位置高置于三尺台上,俯视诸臣。左右两边各设一个坐案,离建元帝的位置很近,但又低其一尺。下面右侧是以丞相为首的文官,左侧是都督率领的武官。

    沈东翊正要坐在左侧第二张席上,内侍却朝他轻轻一笑,指了指建元帝左手边的位置,示意他入座。

    他一向深谙高处不胜寒的人生哲学,右手边的坐案显然是太子萧承宇 ,人家是嫡长子未来继承大统已是板上钉钉,自己一个草包打了几个胜仗就压这些三朝元老一头,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心里属实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公公莫不是开我玩笑,沈某何德何能坐得那个位置。”

    那掌事的也不恼,清了清略带女声的嗓音,“将军说笑了,奴才岂敢打趣将军。这是陛下特意吩咐的,要您今晚务必挨着他近些。”

    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为殿内人员听清。众人这时也都注意过来,发现今日圣上座旁多出一张案席。

    有人唏嘘,如此殊荣。

    有人窃笑,锋芒太盛。

    圣命难违,沈东翊避开一众目光,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须臾,建元帝已至。朝臣纷纷离席,向皇帝行礼。

    建元帝示意众人平身,“今日庆功,诸位爱卿不必拘礼。”又抬眼看了看沈东翊,“孤自潜邸时,便征战四方,为我东晋开疆拓土。御极以来,自感精力不济,每每深夜梦回,常恐大业难成。幸得爱将,替孤驰骋沙场,如今天下三分,孤得其二。有生之年,定能统一。”

    下面大臣闻此,纷纷附和,“陛下龙体康健,天命所归。必能统一天下,为万世之主。”

    “陛下当年慧眼识珠,苦心栽培大将军,是得今日以报陛下也。”

    只有沈东翊感觉建元帝话中另有其意,天下三分,已得其二,这不是明摆着想尽快拿下剩下的三分之一吗?看来皇帝把自己提到这么高的位置,就没想让自己休息休息。

    可两国刚结秦晋之好,天下皆知,如若公然毁约,出师无名,必将天下人唾弃。

    建元帝停顿一会,“东翊立此大功,孤决定封其为定北侯,赐府邸一座,赏黄金万两,丝绸千匹,世袭爵位。”

    底下一时没了动静,脑子都在飞速运转。世袭侯伯可传后世,是为官为将最高荣誉。本朝历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有历经三朝,德高望重,才有资格拿到这张门票。

    如今,他沈东翊不过区区弱冠年纪,又没有世家大族支持,竟成了最年轻的侯爷,真可谓是天恩浩荡,令人嫉妒。

    大都督率先反应过来,恭贺定北侯,顺带奉承皇帝一番。毕竟同为一个阵营,这种时候也不好跟小辈计较,况且沈东翊得势,对整个武官集团来说利大于弊。他都坐到这个位置上了,该有的都有了,子孙福祉也不愁,再往上就得造反,那还是算了。

    有人开头,这气氛瞬间就融洽起来。其他人也纷纷客套起来,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建元帝一边喝酒,一边拉着沈东翊话些家常。沈东翊如坐针毡,仔细应着。看样子,那日婉拒皇后娘娘之事,皇帝并不知情。

    他余光扫了一眼对面的萧承宇,眼中情绪不定,眉间略有忧虑,不知是被冷落了生闷气,还是为着别的什么。

    建元帝喝得高兴,当下让来点节目助兴。

    只见几个舞姬徐徐进来,身穿绮罗,衣袂飘然,眉目如画,一张妩媚的脸庞半遮半掩在轻纱之下。折纤腰以微步,含明眸漾清波,姿态曼妙,舞步优美,下面一阵拍手叫好。

    “不错不错,来,上前来,让孤仔细瞧瞧。”建元帝来了兴致。

    几人一听,低着头慢慢往前挪了挪。

    “好,抬起头来。”

    众人心笑,皇帝今年不过五十,身子骨还挺硬朗,那男女之事也算是老当益壮。

    那几个舞姬抬了头,卸去面纱。朱唇皓齿,面若桃花,惹人垂涎。

    突然,一舞姬脚底轻轻一点,手持一只七寸匕首,飞身朝建元帝刺来。四座一惊,入殿时所有人武器都被扣在外面,谁也想不到这刺客是如何避开检查的。

    沈东翊反应极快,一脚踢翻酒案,闪身挡在建元帝面前。那女子一剑刺入他左肋,待要拔出,被他两手死死按住。

    殿外侍卫听见动静,将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太子萧承宇接过佩剑,一剑将刺客毙命。

    建元帝并未显得十分慌张,让太子彻查此事,随即带着沈东翊走了。

    沈东翊此时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那匕首上有毒,心里苦笑,这侯爷可真不好当啊,屁股还没坐热就替人挡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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