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寺再遇

    承诺可以摧垮人亦可让人重拾信心。

    交友不慎的男人失去了一段自认可以舍命的友谊,到头来确实那位故人背后捅刀子。识人不清,一笔不菲的钱买断了曾珍而重之的情谊。

    可悲!

    檀晏离开男人的院子,如来时那般模样,撑着一把有着年代感的红伞,肩上驻着一只鹦鹉,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

    与来时不一样的是,身后有看着他的人。见人彻底消失在转角,男人才关上了门。无力的滑坐在门后,信任,曾几何时他也像少年那般赤诚……

    “晏晏?你为什么信他啊?”檀晏手指落在小家伙的身上,从羽毛上捏起一粒米,置于掌心。“咿呀,小偷给我准备的米呀!”

    是了,一个对不熟悉的鹦鹉都尚存爱意的人,有怎么不可信呢。

    在院内的时候,檀晏就发现了男人家里境况不好,可以说的上差。到了屋内等男人翻找纸笔的时候,他看清了室内的布置。

    卖掉玉环的钱是被用来救人了,院内泛着老去之人的气息,想来是身患恶症之人。

    檀晏看出了男人眼里的那抹绝望,如若没有个念想活下去,应该也会随他母亲离开吧。

    那玉环放在他这里就是个死物,经男人的手幸而有点用途,尽管结果不尽如人意。

    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吧,天意不可违……他抬头望着头顶。

    檀晏于古寺道观而生,见惯了前来祈求还愿之人。声声诉愿句句惶恐,一字一句回响在他耳畔。见惯了一步步行至堂内,跪于蒲团之上的香客。满身尽显风雨行路的疲惫,可眼中的光神采烨烨生辉,那是对生命的期望。

    初生意识的他觉得好奇,自然日日观看这堂内来来往往之人。人世间的千滋百味,他并未亲眼所见,只能从前来的香客嘴里知晓些许。

    他于玉环伴生,却无法离开玉环,被困于玉环之内。百年过去,又一个百年过去,再一个百年……檀晏依旧附着在玉环之上,玉环从起初的淡淡绯色历经洗礼,红艳如血。

    见过至真至纯的少年,也见过执念未了的耄耋老人。人类百来年的岁月,于他不过眨眼一瞬。在这短暂又漫长的一生,有的人所求不过一句年少时的一句夸夸其谈,而有的人来时一身荒凉走时依旧满身风霜。

    檀晏站在过客的角度,目睹耳听前来香客的过往。

    到了现在,即使他脱离了玉环的束缚。他对于人世间发生的事依旧当做看客,简单随意的生活好似已经习惯。

    再到后来,古寺道观于风霜雨雪的化为废墟,他寻一处山洞在南山修炼,直至成为南山诸多生灵忌惮的存在。

    久而久之,他自那些灵怪口中知晓,自己身上有种类似于佛光的存在。

    这是这些精怪忌惮他的根源所在。

    许是因他于玉环而生,而玉环在佛像供台前存在,时间久远到他都无法准确道出。

    檀晏坐在石桌前,手里翻看着文字古老的经书,烛光投映在他的脸上,一半隐匿一半显露,周围唯一的活物便是落在笔架上的小西瓜皮。一双豆豆眼,看着翻书的人。“晏晏,你想好在哪盖房子了吗?我得把宝贝收拾收拾。”

    小西瓜皮有两大爱好,一是吃,再一个就是收集宝贝。

    平平无奇的山洞里。靠墙壁处有一凸起的砖块儿,按下去里面尽是宝贝。不只金银财宝,常人见不到的于历史中泯灭的古宝字画,也包括贿赂的精怪私藏的灵宝。

    山洞里住着的少年檀晏,是大隐隐于山的顶级富豪。当然,他对钱没有什么概念。自然对这些珠宝也不感兴趣,里边很大一部分都是这只小家伙搜刮来的。

    美名其曰,宝贝不在多,用时方知少。

    殊不知一语成谶,某个平凡的清晨,少年檀晏捧着宝物手持鲜花站在女孩房门前。

    檀晏摇头,提笔在纸上写“明天去山下看看。”小家伙看着纸上的字,梳着身上溜光水滑的羽毛飞往自己的小窝。

    面前摊开的书,被风掀起又刮落。翻开的那页首字便是缘,檀晏起身吹灭烛光。

    再说脖子上挂着玉环的宋雨颜,跟着姜婆婆和姜宇一同回了院子。她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刚才院外碰见的人,举着一把不大鲜艳的红伞,穿着一身古衣的人。

    走路的时候也没在意脚下。一块儿石头就要踢上去,姜颂揪着她的衣领把人提溜到一边。在被衣领卡住脖子时,宋雨颜才回神儿。

    “想什么呢!好好走路。”姜颂的声音硬邦邦的。

    “谢谢。”她才不会把自己走神的内容讲出来,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不住,自己是忘掉了什么吗?。

    “明天我带你去道观看看,这里很少有人去寺庙,只有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头子说南山里头,最高的那座山半山腰往上走,又一座年久失修的道观。”姜颂的声音平淡的陈述着,指缝里的烟灰被风吹落。猩红的火光一闪一闪,宋雨颜看了一下便收回视线。

    “介意?”问话的人不慎在意,怕不是就算介意,也照做不误。

    “没有,我在想军营里不管吸烟吗。”她问。

    “退伍了,自然不管。”姜颂捻灭烟蒂,扔在脚下。

    “哦。”也就是军营里还是又明文要求的。

    翌日,整装待发的两人早早带好东西,前往南山最高的那座山头。车子停在山下的人家处,姜颂和宋雨颜二人背着登山包朝山顶走去。

    刚走没一会儿,宋雨颜就觉着脖间挂着的玉环隐隐发烫。前边领路的姜颂继续攀登一样望不到尽头的石梯。宋雨颜把玉环抽出,隔着一层衣服放好。

    石梯上走下一人,穿着很青春洋溢。姜颂侧身让过,只是这人经过宋雨颜身侧时,脚步顿住。这小姑娘身上的气息很是熟悉啊。

    宋雨颜脚步不停,朝前边的姜颂赶去。

    饕餮回头看了这宋雨颜一眼,转身朝山下走,南山主人的气息怎么会与人类小姑娘扯上关系。饕餮摇摇头,继而离开。“估计是这姑娘与檀晏撞上过。算了,还是去店里看看生意怎么样了。”他想。

    行至山顶,满目疮痍。哪儿还有道观,只有隐约可见的门楣,寻远观。而非寻缘观。

    往里走,余下的只是风雨里残缺的砖块儿,屋梁。连供奉的前堂都已化为风烟里的尘埃。

    两人傻眼了。

    风声穿山过,门梁上挂着的铃声响起,沉重悲悯。

    宋雨颜和姜颂齐齐回头,寺门处站着一个少年。少年姿容昳丽,肩头落着一只鹦鹉。衣角随风卷起,真是一幅好景。

    宋雨颜盯着少年那双眼睛,是他。梦里的少年,自己唯一看得清脸的少年,这人现在就里自己几步之遥。她似被蛊惑一般,朝着这人走去。伸出的右手眼看就要碰到少年的眉眼,手腕处被带着凉意的手握住,再无法朝前一丁点儿。

    檀晏隔着衣袖握住女孩的手腕。

    姜颂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快步上前。

    “你叫什么名字?”姜雨颜现在的表情俨然痴汉,盯着眼前的少年,也是梦中的人。

    姜颂发现了她的失常,他站在这里眼睛落在眼前少年身上。荒凉的道观,突然出现的少年,怎么看都不正常。

    现在宋雨颜的状态也很不对劲,姜颂脚步移动。试图遮挡她的视线,察觉被挡了视线的宋雨颜手下一使劲儿,没有防备的姜颂险些摔倒。

    “到底怎么回事儿?”突来的变故,让姜颂险些措手不及。

    檀晏看着熟悉的女孩儿,手指点了自己的喉咙,摇摇头。

    不能说话,宋雨颜棕色的一双眼睛顷刻间黯淡。

    檀晏看着一双漂亮如宝石般的眼睛,陡然间被蒙上了一层尘土,泯然尘世间。他的指间发烫,失声的喉咙干涩异常。明明已经习惯的场景,为何现在这般难受。

    “你是在这附近住吗?”姜颂打破僵局。

    檀晏点头,视线从女孩子脸上收回。他从宋雨颜面前经过,踏进熟悉的地方,他超前走着。走到一半发先身后的人并没有跟上来,他回头用手示意两人跟上。

    宋雨颜在后头看着前方穿着一席白衣的少年,往廊下走去。三拐两拐,竟然到了后院。还好有人领路,这道观看着荒旧,占地面积却并不小。

    梦中人的那张脸险险碰到,宋雨颜一步步紧跟着其那头的人。

    姜颂在军营里修过一段时间心理学,关于创伤应激类的书籍。宋雨颜自从见到这位名叫檀晏的少年后,反应就很不对劲。

    像有了雏鸟情节。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尤其是在陌生的环境里,对初次见面的人抱以最大程度的信任。

    身为导游的姜颂,不可避免对檀晏有了初印象,存在偏见的初印象。

    一座凉亭,是后来苏醒的檀晏恢复的,极大程度保留了原来的面貌。

    他伸手,示意来的两位客人坐在石凳上。檀晏转身走向一旁的水井处,打了一壶水,放在围炉上烧开。

    按照人类的礼仪来招待百年里初次造访古寺的新客。

    围炉煮茶,檀晏无法开口说话,又是初次见面。石桌上很是安静,宋雨颜直勾勾看着身旁的少年,久到姜颂出声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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