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昭府，我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本来以为清绝会追问我南安府混乱，藏宝丢失是否和我有关，但是他只是抱我回府中，没有外人在时就将我放了下来。
碍于我曾不让他碰我，所以他只是叫我的贴身侍女来为我处理伤口，而他静静站在门外。
一门之隔，一呼一吸间的声音听得是那么清楚。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清绝和我一样，在心里各有所思。
冰凉的膏药涂抹在我的右肩，上面有很多触目惊心的伤口，在来到南昭府之前，都是我自己处理。
经常因为够不到，没有办法均匀涂抹膏药，我常常要忍受伤口腐烂流脓，又重新结痂的痛苦。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点小伤我已经没有什么痛感了。
在放松地时候，我开始去思考未来路该怎么走。
符离死后，没了母蛊，我也活不了多久。
可我又不想在摆脱束缚的之后，什么都不做静静等死。
好不容易回到人间一趟，尽管人间不值得留恋，我也想再再看看。
处理完伤口，我就疲惫的昏睡了过去。
在我迷迷糊糊之际，突然梦见了花妖。
一个穿着粉色上衣，红白色长裙，妖艳美丽的男子。他眉间有一个桃花红印，与他红艳的纯色相照应，琥珀色的眼睛，盯久了会有摄人心神的感觉。
花妖：“小芷。”
我淡淡地看着他。
花妖：“我是花妖，这世间掌管痛苦的神。你足够痛苦，所以才能梦见我。”
花妖绕我一圈，带着迷香的气息随着纱绕我的眼前，我感觉自己陷入了更深一层的幻境。
花妖：“如今符离已死，你时日无多。我猜啊，你现在正在考虑你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对吗？”
原来梦境真的能反射人最真实的想法，我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花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你爱清绝吗？”
“.......我”
“先别急着回答。”花妖将手轻轻放在我的唇上，“回答我三个问题：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清绝你是小芷，为什么要偷偷跑去见秦湮，为什么，你会害怕清绝死？”
我无奈地笑了笑，“问了这么多，你不就是想让我承认我还爱着清绝吗？”
“没错，我恨不得他去死，但也不愿意他真的去死。可是这又怎样呢？清绝爱的人是秦湮，不是我。”
花妖将手中的老阁主藏宝显现手中，在我面前晃了晃，“想要吗？”
我心里冷笑，真是想夺宝想疯了，梦里都能见到藏宝。
我毫不犹豫:“想要，死之前我想做回皇帝玩玩。”
花妖也笑了：“好啊！那我成全你。不光如此，我还可以让你抽离轮回之苦，永远不用在去人间受折磨。不过需要拿你最大的痛苦来和我换。”
我点点头：“我不想再入轮回了。”
花妖满意的看着我，就像垂涎一口油滑的肥肉。
他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我错开他的目光。
花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琥珀色的眼眸与我对视，分寸距离，我心里一跳。
他温柔地替我整理了一下头发，“那就好好想想，该怎样为我制造痛苦吧。”
怎样制造痛苦？让我自己更痛苦一点？
“要不然就让清绝亲手杀了我吧，踩着我的尸体登上皇位。”
清绝想要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利。我可以做到，给他至高无上的权利。
尽管这是需要我用生命为代价，这样地痛苦和十几年前不谋而合，一想到这我就喘不上气。
这就是痛苦吧。
花妖对我地答案看起来很满意。
周遭迷雾重重，一切的感知都变得模糊，但是来自心脏的疼痛却从未消减。
我的一生就像是枯木，春天来的短暂又微弱。
可春天依就是来过，无论怎样我也忘不了春天就是来过。这个世界在长久的苦难中也曾给予我过爱意。
如果我从来没有幸福过，那么痛苦也不会如此锋利。
六岁我就没见过太阳是什么样子了，再次见到阳光的时候，便是在竞宝阁。
像一道光一样照在我寸草不生的荒芜世界里，时隔十几年，那个做梦我都不会听错的声线笑着问我：“姑娘是成心不把玉佩给在下了。”
我恨清绝，可这个世界上，我也只爱清绝了。
我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一个极为痛苦的声音，就像是另外一个自己一样，在求我不要答应花妖的交易。
拿是一个很微弱的，但是带着无尽痛苦的哭腔，或者说是哀嚎。
可是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再在乎我了，哪怕是符离也被我杀死了。
是我自己在恳求自己吗？
我看到一根根名为痛苦的丝线，从我的心脏出延申，缠绕在花妖的手上。
花妖依旧是笑意盈盈地，用手轻轻点在我的眉心，模样渐渐幻化成清绝的样子。
红色衣裙褪去，白衣诀诀，桃花眼长睫含情脉脉，眼神里饱含着无比怜爱，温柔地舐去了我眼角地泪……
幻化的清绝将我用力拥入怀中，我好像闻到了淡淡地杏花香味。
也就只有在自己的梦魔里，我才能见到这样的清绝。
短短的一瞬，我就失去了意识，坠入了深海。
.......
再次睁开眼，就看到清绝一张清秀白皙的脸，和刚刚所做的梦刚好洽接。
因为失血，我暂时还迷迷糊糊，忍不住拿手碰了碰他的唇。
冰冷的手指碰上他鼻下温热的气息，融化了我心里的寒冰。
我主动吻了他。他又回吻了我。
他整个身体压上来，手扣住我的后脑，将我罩在这方寸之间，再无后退的余地。
汹涌又克制的暧昧气息，将我深深裹挟。
我前所未有地接触到他藏在心里复杂的感情，我好像能感觉到他的痛苦，是藏在寸草不生的荒芜下，奔涌的泉流。
清绝，你又在痛苦什么呢？
是秦湮吗？你爱她，所以看见她依偎在南安烨怀里的时候，也是心如刀割。
就像我一样。
“够了！”我将头错开，暧昧不清的气氛戛然而止。
他刚刚解开我衣绳结的手一顿，在蜡烛若隐若无的光下，眼神晦涩。
空气中只有清绝重重的呼吸声。
清绝：“……为什么。”
我：“什么为什么？”
清绝：“为什么保护我，又为什么……吻我。”
“我说过了，我想做便做了。”
清绝沉默许久，才缓缓问我：“你喜欢我吗？”
“不。”
我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但是心跳如雷。
原来这样沉闷的心脏，也会因为一个人而鲜活的跳动。
……
我对你，不仅仅是喜欢了。
太复杂的情感，以至于我自己都看不清了。
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如此痛苦而又绝望的爱着你。
他轻轻地将衣服帮我整理好，就转身离开了。
我知道他的性格，只要我有半点不愿意，他定不会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我害怕他看见我伤痕累累的身体，害怕他知道小芷没有死后，看向我的眼神。
是愧疚多一些，还是震惊多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