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禁术说起来也不少嘛，我听师娘提到过，说最为人唾弃和最为人追寻的都是同一种。你们知道吧，就是有些人为了研究一些与元灵相关的邪术，会刻意致使人或妖死亡，再用禁术使其变为怨灵，甚至让怨灵附身活人。他们这得承受多大痛苦啊。”

    一周前，下山前去参加捉妖大会的路上，莫小珣正捡了根枯枝，一边甩着路边的杂草，一边百无聊赖地谈起不久前和师娘聊的话题。

    据言，万物有灵，人或妖死后，元灵则重入轮回。惨死之灵很大几率因怨气与妄念而成怨灵，怨灵逐渐迷失自我，之后往往以无差别伤人来宣泄无法自我排解的痛苦。

    谢染嘴里叼根杂草，看着前路漫不经心地接话：“是啊，真是可怕，活着的人或妖失去身体掌控权，肉身已死去的那方也无法摆脱世间的恶意。”

    “不过据说有记载这些邪术的物件都被销毁了，已经没有人知道怎么用了。”莫小珣看向路边的野花，“那些为了一己私念让别人不得超生的人都怎么想的……不过捉妖师虽说也管净灵，但其实基本不都是直接灭怨灵吗？”

    “啧，真是可怜，遇到捉妖师那就想不想死都得死了。”少年将双手交叉置于脑后。

    说是净灵，其实就是因着能攻击到普通人伤不到的怨灵，索性一举祛除，致其消散不再为祸世间。

    “一些邪术能使元灵强行滞留世间不得解脱，一般能想这么个法子的，估计是想借此控制他人吧，怨灵的话一开始就失控了。只是即使初时未成怨灵，时间长了也不得善终……或许体质特殊的人除外。”一旁的慕羽开口。

    体质特殊的人吗，莫小珣想到天生怨灵缠身的谢染。

    谢染恰好开口道：“即便特殊，或许哪天也突然就失控了，那时小珣儿就快速果断地送他去转世吧。不过小珣儿估计是收尾的，毕竟怨灵都太凶了，怕是要被吓哭。”

    本来还蹲着在考虑要不要摘花的莫小珣听到谢染慢悠悠地说出这番话后，抄起旁边的石头就作势要丢过去，却又在看到少年一贯散漫慵懒的笑时泄了气。

    莫小珣撇撇嘴，手里的石头随手一扔便滚进了草丛。

    “好啊，真有那时候我一定亲手送你走。”

    【我的宿主哎，不要忘了我们当时说好要先和目标对象打好关系的啊，这时候应该充满爱与关怀地说类似“我怎么可能抛下你”这样的话才对呀！】

    一个只有她能察觉到的声音语气焦急，这下眼前仿佛蹦出一张苦大仇深的脸般。

    莫小珣：……

    其实她有一个很重要的秘密没和任何人提，当然也提不出来。

    就前段时间，忽然有个稚嫩又聒噪的声音对着她“宿主、宿主”地喊个不停，说有件关乎广大生灵生死存亡的大事要说。

    彼时莫小珣环望了一圈，还以为是谢染的恶作剧，谁知那声音似是察觉到她不信，一股脑就要把谢染和慕羽不知道的糗事都抖落出来。

    【宿主五岁那年午睡尿床，起来后把床擦干净，连忙跳进院子的水塘里，跟刚好回家的娘说不小心滑下去湿了裤子，掩盖裤子上的尿骚味。】

    【宿主四岁那年自己偷偷去京都找爹，结果迷路走了一圈回到了村口，饿得头晕眼花，还对同村不对付的小恶霸说他长得跟自己村的皮猴子很像。】

    【还有……】

    “停停停，没了没了，你到底是什么啊？”莫小珣一口茶差点喷出，急忙制止那道声音继续说下去。

    【咳咳，既然宿主诚心诚意地问了，那么现在正式向宿主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第4399号见习系统，此次前来是为了与绑定的宿主一同完成任务。】

    ？？

    这是话本子照进现实了吗！

    莫小珣来不归山的第一天就知道，师娘不仅喜欢看话本，还喜欢自己写，她写的也总是与旁的不太一样，有很多外边其他话本上没见过的写法和新鲜词，就比如系统，比如攻略，比如强制爱……

    虽然按师娘的说法是都写烂尾了，但不妨碍小小的莫小珣从此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一直到现在还喜欢看师娘胡诌的爱恨纠缠，甚至于她也对写故事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而众多题材中，最让莫小珣喜爱的正是带系统的文。

    莫小珣瞬时眨巴眨巴星星眼，满脸期待：“啊等一下，让我猜猜，你刚才说到了什么生死存亡，莫非我是那种救万民于水火的救世大英雄？”

    【嗯……差不多吧，不过名字不太一样，宿主您这次绑定的这个叫灭世系统。】

    “……你告诉我哪里‘差不多’？”

    【宿主您看，救世有降妖除魔保世间平衡这种，也有改变现状给人以新生这另一种，那我们灭世之后也是给出了另一条发展道路，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不也是一种新生吗？】

    “你是怎么把歪理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莫小珣撇撇嘴，心绪平静了一些，顺手从桌上拿了个苹果，一口咬下，清甜爽口，吃了大半后才悠悠开口，“那我若是不答应会如何？”

    【那只能删除您这段记忆，再另寻新宿主了。】系统略显委屈的语气。

    莫小珣又咬了口苹果，带着疑问说：“可是我和你绑定的话有什么好处？我能得机缘成为天赋卓绝的天下第一高手，助你灭世后活下来一统世间？”

    【您说对了一部分，作为奖励，任务完成之后可保您和您家人避免死于乱世。不过如果能直接让您拥有顶级战力的话，我们也不用这样挑选宿主了，因为按理来说我们是不能直接过度干扰该世界的啦。】

    “你这样说怪有意思的，你们不能直接出手，我也没有所谓的机缘，那你要怎么实现你说的任务，总不能是让我现在去培养一个毁天灭地的魔头吧？”

    系统沉默。

    莫小珣迟疑了：“不是吧，真要我现在去培养一个？”

    【其实我们是有目标人物的，按数据推测此人日后将黑化暴走，但现在情况有变，数据出现了波动，宿主您要做的就是破坏目标人物对世间的期待，并且在必要的时候助推灭世进程。】

    “目标人物在哪里，是谁啊？话说回来，真的一人就能做到‘灭世’？”莫小珣皱眉。

    【宿主呀，刚才说的‘助推’也有联合其他唯恐天下不乱之人这一部分的。只不过生于世间，每个人的影响，或者说每个人的所占权重都是不一样的，目标人物就是影响重大的那人。】

    莫小珣咬完最后一口苹果，总结道：“也就是说，那个原本将带来浩劫的人出了问题，现在要让他重新走向你们预测的结局。而我绑定你完成任务，其实就是在最后关头救自己性命，要是我拒绝了，你就去找别人合作，我会忘了这事，世间依旧会面临浩劫，而我最后也难逃一死？”

    【理论上是这样的。】

    莫小珣一把躺倒在床上，冷静了片刻后，问：“你就不怕我假意同意，然后干掉那个目标人物？那人要是现在死了，没有黑化这一说，那我们不是都安全了？”

    【目标挺强的，宿主您善轻功，不善武斗，智斗恐怕也……况且如果您是假意合作，目标提前身亡，估计上级部门会重新选定另一人作为潜在灭世者完成预测线，或重塑该世界，不过这个人 ……宿主您是在试探我吗？】

    莫小珣又从桌上摸出个桃子咬一口，口齿不清地说：“啦（哪）有，你刚说的还有森（什）么？”

    系统默了一瞬，还是说道：【不过这个人，他是气运之子，对这个世界有特殊的意义，不会这么容易提前下线。】

    “哇，你们让我一个霉运缠身的人去破坏气运之子的世间期待，是不是太残忍了，我怕我会先黑化！而且你怎么就能断定我不能靠自己活到最后？”莫小珣哀叹一声。

    【嗯……虽说浩劫后确实会留下幸存之人，可您也说了您这运气……】

    “……”

    都说没有人会倒霉一辈子，但可能莫小珣除外。

    莫小珣这姑娘吧，体质清奇，从小霉运不断，就算来到灵气充沛的不归山，也没能改变。

    来不归山的第一个月，因为左脚先踏进禁林，歪打正着破了禁制，放出的妖兽水漫新家。

    来不归山的第二个月，学习符箓恰逢天生异象，阴差阳错引来滚滚天雷劈了师门。

    来不归山的第三个月，代师娘赴宴送礼卷入山匪寻仇，误打误撞成了山匪头子的座上宾后遇到官家剿匪。

    平地摔瘸腿，回首闪了腰，喝水静心还呛到，就是她的日常。

    又咽下一口桃肉，莫小珣泄气地问，“那你先跟我说说，这目标人物是谁啊？我要怎么认识他？”

    【你们已经认识了呀，就是谢染。】

    “哦，谢染啊，谢……？！小师兄谢染？”莫小珣诈尸般猛地坐起，“没搞错吧？小师兄可能会黑化暴走？”

    【没错的，宿主。】

    像是想到了什么，莫小珣缓缓敛了神色，半晌，望向窗外渐渐昏沉的天幕，轻声道：“也不是没可能哈。”

    紧接着，她回过神来：“那你相当于是负责监视我的咯？”

    【我是协助您完成任务的，主要是将任务拆分为一个个小目标点，达到便算通过啦。】

    “那我干什么你都能知道吗？”

    【理论上是的，不过我们很人性化哒，为了保证您的隐私，我们是不得随意窥探您的所思所想的！】莫小珣仿佛看到了系统那骄傲的小表情。

    “……那先说说你的计划？”

    【好的宿主，经过我的慎重考虑，我认为，咱们先与任务对象打好关系，这样方便行事，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搅乱任务对象所行之事，最好能令他腹背受敌，当他身边最信任的人只有宿主你时，咱们再狠狠甩开他！不信他不黑化！等任务完成后宿主可以继续好好生活，我也可以从替补系统转正啦！】

    莫小珣：“替补？转正？”

    【啊宿主你怎么知道的？】

    “你自己说的啊……”莫小珣胡乱摸了下头发，有点无奈，这系统怎么好像不太靠谱的样子。

    【那您就当没听见可以吗……总之我们第一步就定为亲密无间、嘘寒问暖、肝胆相照、风雨同舟之相见欢攻略吧！】

    “这也不行啊，你看你说的那几个词有哪个跟我们扯得上关系的，我和谢染这么熟，他一看就会觉得我不正常，估计都要认为我不怀好意……”

    【宿主平时对他不好吗？】

    “啊？那也不是啦，就是比如嘘寒问暖这种事……不过难得我这么关心他，说不定他特别感动，咱的这一步就算成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