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珣正回想系统定的劳什子相见欢攻略，就听见谢染开口。
“我可没说是我啊。不过我知道小珣儿是不忍心对我下手的，毕竟小师妹还是有点善良在的。”谢染顿了一下，“如果真有向往修习邪术之人，可得当心着些……不过小师妹遇事像平时那样快点跑就挺好的。”
“谁不忍心了？什么叫有点善良？”回过神的莫小珣忿忿不平挥着手，企图将谢染叼着的那根草拽下来。
她突然觉得，别说什么相见欢、什么攻略了，就这相处方式，不给他打一顿就不错了。
一边的慕羽熟练地拎起莫小珣的后衣领子，把她拽到一边：“重点是要注意安全，特别是你，虽然惜命，但到底冲动好奇又爱玩。”
莫小珣：“对对对，就你们稳重。”
……
就这样一路打闹走了半个时辰后，三人终于见到了城门。
梧城内。
“我们今天吃什么呀？”莫小珣兴奋地左瞧瞧，右看看。城不大，但也热闹。两边店铺一间挨着一间，有不少看上去是陈年老店，客人间谈笑着在小二的招呼下落座。
“怕是吃不了什么了。”谢染一合骨扇，状似遗憾般吐出几句话，“小珣儿莫不是忘了昨天已经把钱几乎都赔光了。”
“城主府招丫鬟。”慕羽适时出声，示意他们看墙上的字报。
“……什么意思，我不去，师娘都不曾使唤我。要去你俩扮成姑娘去。”莫小珣吐吐舌头。
慕羽挑眉：“昨天是谁被一个不知道哪来的臭小子忽悠进赌坊，砸了人家的场子，还要人去赎，致使我们落得这般境地。”
莫小珣心虚地瞥向一边：“本来就是他们不对……这城里有你们家钱庄吗？我先借点，之后还你。”
“不行，你别忘了下山前我们已经答应师娘要凡事先靠自己，不能随便从慕家取钱。”慕羽一口否决。
“那丫鬟也不是刚去就有月钱的啊，而且哪有干几天就撂挑子的。唉，现在名气小的捉妖师根本接不到活嘛，不然也不会这么窘迫。”
“确实，如今官家捉妖师清闲又不愁银钱，普通捉妖师却越来越少活儿……如果这时候有人打破推翻这个局面……”谢染摩挲着扇柄，目光在经过的一素衣姑娘身上停留片刻，笑得云淡风轻。
“你别一脸兴致地说这种话啊，说得很像你要造反呐。”莫小珣戳了戳谢染的手臂，无语地低声道，接着也直直看向那位姑娘，“……诶？方才那位姑娘……”
慕羽一记白眼：“你想被处决可别拉着我们。”随后表情略严肃，“刚才确实有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不过不好做判断是意外沾染上的还是……”
“徐夫人，”一旁一支戏班子路过，朝素衣姑娘行礼，“之前定下的戏已排好，三日后必不让您失望，还请夫人放心。”
素衣姑娘颔首，并不言语。一行人也不再多交谈，各往不同方向走了。
莫小珣却蓦然眼睛亮了亮。
“或许，你们有没有想过卖艺——”
片刻后，拿了仅剩的银两就突然急匆匆跑开的莫小珣带着东西回来了。
“我宣布，从此这就是我们的‘招财幡’！”
“你这是把算命先生的东西抢来了？”慕羽眼角抽了抽，有种不好的预感。
莫小珣一杆子拍过去：“才不是抢，我付了钱的。谢染，你来写吧，你字写得好看。”
“好啊，小珣儿想写什么？”
“就写承接捉……”
“……要不你还是抢。我们现在真的身无分文了，你的馊主意来不了钱怎么办？”耳边传来慕羽冷冷的质疑。
“那……对了，我包袱里还有几件首饰，大不了就当了嘛，小事小事。”莫小珣本来还被问得有点迟疑，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一条“退路”，立马指挥地更起劲了。
“快，快写，承接捉妖、话本表演、字画鉴定……嗯，再加上裁衣绣花……挑水劈柴……主要话本表演！”
谢染拿骨扇拍了拍慕羽：“我觉得挺好的，她在不归山的时候不就喜欢边讲边演吗，人生贵在尝试，这样也怪好玩的。”
神特么人生贵在尝试。
慕羽被气笑了：“看来师娘从小到大都不让你们管钱真是有远见，你俩根本就没半点长进，什么都不当回事。随便你们吧，不想管了。”
莫小珣乐了：“待会我说词儿，你俩就照着演。”
“不可能！我不演。你现在就想了个前半段吧？待会整个故事指不定成什么样，我不想去丢脸。”慕羽拒绝。
“那你来讲？”
慕羽：“……”
在慕羽白眼快要翻上天的无奈妥协下，莫小珣翻出半边面具、簪子和斗篷，尽力想给谢染扮成个掩面而带着飒爽之气的“姑娘”。
于是，后来路过街口的几个梧城百姓便看见了这样一幕——
被人群围住的三个卖艺人，一个在旁将故事娓娓道来，两个在中央配合着即兴演出。
“……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战，漫天硝烟中，四周仍勉强站立着的也只有他们。两人都负了伤，对峙着。假面书生见敌方女将军勉力跨步而来，行至身前，眸光潋滟，弯起的眉眼竟有一丝熟悉之感……”莫小珣故意将声音压低。
“假面书生”慕羽口吐鲜血，支撑不住单膝半跪下来，抬头对上“女将军”谢染的脸，咬牙用围观人听不到的低声挤出一句话：“你再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过来，我就宰了你。”
谢染俯身，贼兮兮地笑了：“可我是按小珣儿的描述演的，我觉得我表现得还不错，这就是所谓天赋吗？”
“……书生问女将军到底是谁，将军薄唇轻启，说道……‘我是你爹啊，孩子。’书生登时怒了，一把拉住将军的手，暗藏的匕首没入将军身躯。将军倒下的那一刻，书生强撑着伸手掀开她的面具，发现面具下的竟是一张清秀的男子脸。
“‘难道……难道这真是我那传闻中因怪癖被逐出家门，而后叛国的爹？！’书生一时难以接受，于是自刎于沙场。就此，两方皆无人生还。”莫小珣语速越来越快。
随着话音落下，周遭鸦雀无声，围观的看客一脸仿佛便秘的表情，欲言又止地往莫小珣张开的钱袋子里投钱，一个个脸上带着同情的复杂神情走了。
“现在的捉妖师……真是难啊……怪可怜的。”
远走的看客仿佛都在这么说着。
“看吧，还是能赚到的，师娘说的果然没错，故事结尾来个反转更能吸引人。”莫小珣数着钱袋子里的收获，已经在想下一次要讲什么了。
而慕羽想的是，事实证明，莫小珣确实得到了师娘编故事必烂尾的真传，而演这种戏还不如死了算了。
罪魁祸首莫小珣却完全没注意慕羽的黑脸，自顾自专心地分着刚赚的一枚枚铜钱：“谢染一文，我一文，慕羽一文，我一文，谢染一文，我一文，慕……哎！”
慕羽无情地拿过钱袋，再拨出一些，分成相同的三小份，扔给他们各一小份，再将自己的和那大份分别收起。
他面无表情道：“有没有可能他们是在同情我们，你知道你自己编的什么吗？前面人以为是被迫上战场的书生和敌方女将领的爱恨缱绻，结果后面来个奇妙的爹，狗血的自刎？莫名其妙。”
莫小珣不满：“是你不懂！”
“我倒觉得这种戛然而止的讲述挺有意思的，莫名其妙也是妙。当然关键还是我演得好。”谢染收好钱，一展折扇，悠悠然环顾四周，考虑着待会要去哪家店铺。
“最重要的肯定还是我的故事讲得好呀。”莫小珣一边回味，一边收起自己的那份银两。
“考虑出书吗？”
“考虑啊，您要帮我印刷成册吗……诶？哪个书局居然有这么可爱的兔子？”莫小珣循声回头，说话的是一只半人高的粉兔子。
粉兔子圆滚滚、毛茸茸的，披着卦衫戴着斗笠。
大胖兔子的表情却一点也不可爱，一脸不屑地说：“我是问你会不会自己出书，我可以考虑收藏一本，谁说是要帮你出啦！”
莫小珣看着她想了好一会，恍然道：“你莫不是传闻中那个喜好收藏各大秘籍和经典书册的……的……什么来着？”
谢染：“藏书鬼使。传闻中一貌若巨兔的妖有收集癖，常年游走各方收集典籍，有人猜测甚至连失传已久的邪术秘籍也在她手上。而她本人也因行迹不定、身法如鬼魅般，而被称为‘藏书鬼使’。”
莫小珣：“啊对，师娘还曾说没能遇见藏书鬼使是她的一大憾事。如今倒是让我们遇到了哈哈哈，不过虽然我刚才讲的故事是很好，但也还算不上流传经典吧？”
大兔子哼了一声：“你在想什么呢，我是觉着少有人能写出比你写的还要离谱的故事，先收藏一本，以后看还有没有更烂的。”
慕羽不自觉地点点头。
莫小珣双手抱胸：“那等我攒到钱再说吧，等以后我写的故事家喻户晓的时候，送你们人手一本养养眼。”
谢染笑起来，也带着好奇凑上前，说：“想问一下，都说您收藏了这么多秘籍，可为何不见有您身负各项绝学的传言流出呢？”
“看了就忘了啊，我又不能全记住全学会，我的兴趣在收集他们，又不是掌握他们内容本身。”大兔子一副“你真奇怪”的表情。
莫小珣又问：“你收藏那么多秘籍，又没学会，被人盯上怎么办？虽然说你身法如鬼魅，别人都抓不住你，也没听人说过你的住所，但是总归是有隐患的吧？”
“所以我府邸被炸了啊。”大兔子接话。
三人看着她，突然安静了。
“要让我知道是谁干的，非打飞他不可！哎呀，跟你们说那么多干嘛，既然还没出书，那我就先走了，玉春楼新出的糕点开售了，挺不错的，估计这会已经排老长队了。”大兔子说着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确实跑挺快的，跟鬼似的。”莫小珣想了下自己的轻功目前能达到的程度。
还差些……要不再拜个师增进一下吧？
正想着，忽然感觉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袖口，莫小珣低头一看，是个扎着俩冲天辫的可爱小姑娘，大概十岁左右的样子。
小姑娘指着那“招财幡”，嗓音脆脆的：“姐姐，你们真是捉妖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