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洪县。
烈日当空,外面明晃晃的一片,天气过于炎热,梁夕和陈渝只好躲在屋里吹空调。
陈渝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在房间做最后的收尾。梁夕的话,陈生一走,她又回到一个人的世界。
夜晚,卧室。
梁夕坐在那张桌子前,打开电脑。
这几天发生的事,她想要以一种虚构的方式记录下来,来完成一个动人的故事。大致背景,那晚在神女庙就想好的,她要开始动笔了。写那些默默付出的背影,千家万火的保护神。她需要一个切入口,那就从陈生开始吧。
之后,梁夕又恢复到以前的作息。
中午起床,下午去陈生的锻炼室,构想情节。深夜动笔写。
锻炼室,窗户边,那天的那个位置。
梁夕站在这里,放眼望去,夕阳的光晕,洒在河里,这里真不像是人间,反倒像一场梦。这里有她和他的故事,美得令人心颤,她不愿意醒过来。
这几天,吃过晚饭,傍晚时分,陈渝就带梁夕去串门,了解制茶的工艺。
梁夕觉得这样的日子,或者说有陈生和陈渝的日子,让她觉得,这才是生活,是一种动态的人生。
而陈生这边,这几天忙着查找资料、线索,还有训练,忙得脚不沾地。
虽然,那个人说他们团伙,目前最大可能在成都。但现在,他与其他人已经断联了,具体位置在哪,他也不知道。而且,他们目前是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爆炸专业的博士,这个人是制造炸弹的天才。他,必须要找到,这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就是一把利刃。用不好,那就是一个行走的炸药库。
他们一得到这个消息,已经通知川内的各个机关部门,最近,严格排查各种交通工具的人员出入情况。
夜晚,集体宿舍。
陈生他们小组,六个人都睡下了。
黑暗中,一个声音出来,是辛柯。
“队长,这次任务,你怕吗?”
怕吗?
重量级炸弹!
退?谁都能退,他们,不能。
陈生心里,他们是挡在人民前面的第一道防线,注定要无坚不摧,但每个人不是生来就如此。怕,是一种生的本能。要与敌人正面交手,每次任务都是九死一生。这一次不知道为啥,幸柯会问他这个问题,现在宿舍静得可怕。
结果这一问,全宿舍开始窸窣起来。
陈生说:“怎么,吓到了?”
“没有。”
辛柯犹豫,“就是问问你。”
肖亦这时候插进来,“这个问题,你应该问刘道啊!”
幸柯疑惑,“为什么?”
肖亦激动地说,“刘道让你三更死,你就等不到五更。”
这句话说完,宿舍哈哈大笑起来。
刘道是他们队员,也是这里最厉害的拆掉专家。
刘道抛过去一个东西,“去你的!”
“这是什么?”
肖亦在床上摸到后提起来,袜子。
“我靠,这才是真正的生化武器!”
宿舍哄堂大笑,陈生也笑了。
陈生明白,其实幸柯这样,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状态。而肖亦,永远都是这样,像一只猛虎,只知道往前冲,无畏无惧,危情一发,眼里全是兴奋。似乎在他的心里,找不到一块柔软的地方。他好像从来都不怕,没有怕,就意味着——
他没有求生的本能!
陈生心中一惊,他有些担心肖亦。
宿舍逐渐平息下来。
等他们静下来,陈生说:“辛柯?”
辛柯答:“嗯?”
陈生缓缓道出,“我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你问我怕么?说实话,我怕,我心里有爱的人,因为在乎,因为不舍。但我不畏惧,我的职责就是如此。我要守护千千万万个‘有情人’,有的是亲人,有的是爱人,还有的是坚守自己信仰的人。他们都是你和我。”
这句话,陈生不是说给辛柯听的。
辛柯说:“嗯,我知道了。”
陈生说:“不早了,睡吧。”
黑暗中,只有肖亦一个人,还睁着眼睛,他在想陈生刚才的话。
七月初。
天空之上,成都飞往拉萨的航班。
陈渝坐在中间的位置,梁夕靠窗。她看着窗外,那些连绵的白云,形如白雪,质地柔软,这些让她想起了他。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他的消息了。
不知道他在哪里?
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不知道他有没有思念她?
不知道她多久才能和他再联系上,这就是她要写的人,那些分别的日子,她全靠想象过日。那她就把这些想象,以文字的形式,变成可触碰的现实,让更多人去理解在黑夜中,那些无法看见的眼泪。
梁夕暂停了思考,转过头,陈渝已经睡着了,她也打算眯一会儿。
这个旅行团,接近中午才下飞机,吃过午饭,她们上了一辆大巴车。
导游说有一条小路,更快,路上基本上没什么人,有意外的风险,问他们的意见,走公路还是山路,风险自负,自行抉择。大多数人都同意山路,理由是,好不容易出来玩,不想再看城市的景色,想看一点山川异域的原始本色。
车子走的山路,一路风光无限,离那个圣地越来越近了。梁夕要去见陈生说的那个痴情郎,这是她和陈生的秘密,心里藏着赴约的心动。
半路,天空逐渐阴暗,阴云密布。
梁夕心里开始有些莫名的紧张。
大巴车霎时颠簸,车内的紧张骤然上升,他们的脸色也大都发青发白。
司机猛踩刹车,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车子滑出去一段很长的距离,停了!
梁夕和陈渝眼神交汇,还好停住了,有惊无险。悬着的心刚一落地,就看着山后冲出三个人来,直奔她们的客车,手里有枪,梁夕心里一惊,完了。
导游也顺势坐下,隐藏自己。
一个穿着黑皮衣,面相极其令人畏惧,举着枪,顶着司机的窗户边,凶狠地拍着车,“开门。”
司机被枪胁迫,只好颤颤巍巍地去摁按钮。车门一开,就窜上来两个人。一个高大威猛,手里举着□□。一个带着眼镜,白净矮小,端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陈渝紧紧攥着她的手,她们都在发抖,从未见过真的枪,一种生理性的恐惧,势不可挡的蔓延至全身。
她们坐左边的第三排,大高个举着□□,正好杵在陈渝身边。
梁夕下意识瞥了一眼身上的内衬。
……
西部战区某军营,首长办公室内。
“陈生,刚刚接到一个紧急通知,他们出现了。截了一辆车,还绑架了一个人质。现在,需要你带领你的特战小组,去解救人质和抓捕他们。时间紧迫,立刻出发!”
陈生敬礼,“是!”
陈生出来,迅速召集,换装备。一行人动作迅速,神情严肃,身体已经自动调节到战斗状态。
换衣室,橱衣柜里陈生的手机响了。
所有的人都盯着他。
陈生看着他们,再看一眼手机,来电显示陈渝,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陈生接了,“喂。”
说了什么,陈生瞬间脸上煞白,摁掉手机,声音发颤抖出一句,“快。”
直升飞机上。
终端传来团伙最近一次出现的位置。陈生现在只有一个期待,希望那个定位器,真的能起到作用。大家都沉默地看着陈生,刚才那个电话一定要问题,陈生的神情告诉他们,一定跟这个任务有关。
肖亦:“玄龙,怎么了?”
陈生回神,把刚才的任务,简明扼要地说清楚。
刘道问:“人质情况怎么样?”
这正好戳中了他,她怎么样了!?
他也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但现在……
他恨不得立马到她身边。
那些是什么人,她将要遭遇什么?
他根本不敢想!
陈生内心万分煎熬,说不出话来。
队员们彼此交换眼神。
陈生艰难地低语,“不知道。”
肖亦又说:“那人质的基本信息呢,这终端怎么还不传过来,靠!”
彻底安静了。
大家都默契地看向陈生。
陈生手按着鼻梁,神情悲痛,微颤的嗓音道出,“姓名:梁夕,性别:女,年龄:27岁。”
肖亦怀疑自己听错了,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陈生。“谁?”
肖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余四人,察觉到他们之间氛围不对,都专注地看着肖亦和陈生。
陈生又痛苦的重复一遍,“梁夕。”
肖亦质问他:“哪个梁夕?”
陈生按着眉心,一字一句地说出,“你心里的那个梁夕!”
轰——
肖亦想起几天前那一晚,再看看陈生现在的状态,他好像明白过来什么。顿时,身体里怒火中烧,咬牙地挤出两个字。
“陈生!”
一把揪住陈生的领子,两人对视,肖亦眼神在喷火。
陈生则全是痛苦,彼此僵持着。
其他人见状,赶紧上前拉住肖亦。
朱小晨:“孤狼,冷静。”
黄华紧接着,“我们在执行任务!”
肖亦还是紧紧攥着不放,被几个人抱着拦住,过了一会儿,松开了陈生的领子。
这时候,终端传来梁夕的照片。
队员都仔细地看着上面的人,只有陈生看了一眼,又垂下了头。肖亦看着照片,手抖得不行,他太久没见她了。
陈生和肖亦之间,陷入一种刺骨的冷漠。队员们,根据两人刚才的谈话和行为,心里大致清楚了。谁都不敢说话,现在的情况是,面前的两个,才是真的炸弹,随时随地会原地爆炸。
陈生头靠着舱壁,闭上眼睛,这是他遇到危机时的惯常姿态,队员们各自沉默。他在想对策,他们不敢干扰他,舱内陷入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