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西部战区某军营。
营光点点,笼罩出宁静肃穆的气氛。
“嘿!”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陈生刚结束通话,就听见背后,传来肖亦的声音。他转过身,肖亦站在门口,抛出一瓶水来。陈生稳稳地接住,肖亦朝他走来。
肖亦神情喜悦,勾搭着陈生的肩膀,“刚跟谁打电话?”
陈生顿了一下。
“家人。”
肖亦点头,“走,去找哈灯。”
哈灯,是陈生的心头宝,一周没见,陈生也很想念它。
陈生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肖亦喜笑颜开,“陈生,快给我说说,什么情况?”
陈生说:“什么意思?”
肖亦给了他一拳,“你给我装?”
肖亦开始逼供:“快说!”
“说什么?”
肖亦激动,“说你这次回去的事,我敢打赌是一个女人!”
肖亦眼神探究地看着他。
是的。
他承认,“嗯。”
“我就说嘛,能让你自乱阵脚的,肯定是个女人,而且,一定不一般。”肖亦嘴都快咧开了,“那天的庆功会,大家都说功臣都不在,庆哪门子功!”
陈生说:“大家都是功臣。”
肖亦不打算放过他,“我不跟你扯这些。我就想知道,说好了不要假的人,突然就变卦了,连夜都要赶回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给我说说。”
陈生手在抖,瞳孔微睁地盯着肖亦。
那个人,他不敢说。
过了一会儿,陈生才低沉地回答,“是陈渝的大学同学。”
“你妹妹的同学啊?那你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本地人?”
陈生说:“是的,本地人。”
是的,我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终于开窍了,好不好看?有照片没?”肖亦对陈生的事真的很上心,操心陈生的事,比谁都积极。
哈灯的宿舍,陈生把哈灯放了出来,哈灯热情地蹦跳,陈生摸了摸它的头,牵着哈灯,向草坪中走去。
当初,肖亦刚进特种部队的时候,对陈生可是各种看不顺眼,因为他已经听了两年,这个名字。肖亦自认为不比陈生差。结果,最后还是被陈生打服了。后来,肖亦开始崇拜他,敬重他,慢慢地他们就结下了最深的友情。
“好看,没照片。”
那天夕夕拍了照片,他还没有。
肖亦一脸痛心疾首,“我靠,照片都没有,你还真当自己能随时回去啊!”
陈生说:“打电话。”
肖亦真的是服了这位大哥,“打电话是要打,但是你不见她,你不想她?”
陈生沉默了。
肖亦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回应,就继续说:“我真是好奇嫂子长什么样啊?能搞定你。”
陈生说:“很漂亮。”
肖亦转头直直地看着他,佯装气愤,“肤浅!”
陈生看着他,笑了笑。
草坪上,背后一盏路灯,夜色昏黄。
陈生坐在哈灯的右边,肖亦左边,一人一只手放在哈灯身上。
这次,是陈生先开口,“你别好奇我了。倒是你,柜子里的那条黑色围巾,怎么,是有故事么?”
肖亦怔住,这回轮到他了,像霜打的茄子,不得言语。
肖亦看着哈灯摸了两把,叹一口气,“嗯,以前喜欢的人。”
陈生也问了刚才那个问题,“长得怎么样?”
肖亦回答,“很漂亮。”
“肤浅!”
肖亦立马抬头,两人对视一下,瞬间,都笑了起来,“你在这等着我呢!”
片刻之后。
陈生止住了笑,“你还喜欢她吗?”
“不知道,很多年没联系了。”
“怎么不回去找她?”
陈生问出来他的疑惑,他想了很久,始终没想出来,他为什么不回去找她。
肖亦神情无奈,“以前,是出不去,后来时间久了,就不敢回去见她了。”
陈生问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他没敢再看肖亦,低头摸着哈灯。
“你,那条围巾,是她送的?”
肖亦沉默了很久。
陈生抬头看他,他点了点头。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陈生知道他有话要说,在等他开口。
肖亦看向暗黑的远处。
“我给你讲个故事。”
“嗯。”
肖亦开始了他的回忆。
“你知道我是深圳的高中是吧。其实,我户籍是渝县的,在去深圳之前,我是在渝县一中读的高一。在那里我遇见了她。但,那并不是我们的初次见面。初次见面是很小的时候,她一直记得,是我把她忘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慢慢开始注意她,她是除了我外婆,第一个给我温暖的人,渐渐地我喜欢上了她。再后来,零八年那场特大地震,我家塌了,外婆被压在了下面,等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去世了。我没也家了。”
肖亦缓了一会,“外婆离世后的几天,我妈回来办了丧礼,也给我办了转学手续。她来找我那天,是我要离开的前一天。那天下着绵绵细雨,我在后山跟外婆道别,还没下坡。我就看见屋前的她,站着一动不动的,手里还提了一个袋子,就盯着我家已经垮了半扇的门。我们住在亲戚家,屋里早就没人了,她可能以为我已经走了。她就在在那儿,身子颤抖着哭,没出声,就那样盯着门哭,脸上全是水,她那个模样我永远也忘不了。我想冲下去的时候,天突然雷声轰鸣,瓢泼大雨。她动了,我就收回了脚。看她冲过去,把袋子系在那半扇还立着的门上,然后,便转身跑进雨中。等她跑远了,我才下来取下袋子,里面装的就是那条围巾。”
肖亦讲完了,转头看着陈生,陈生眼中全是痛苦,他不理解。
“你干嘛这幅样子?”
“你不应该那么对她。”
“是啊,我不应该那么对她。”
肖亦还以为他是为他的故事感动。
却不知道,其实陈生是在心疼,那个青涩的小姑娘。他在肖亦的故事里,知道了她的不堪回首。
肖亦继续,“其实前两年,我回去过一趟。看完外婆,我翻过山头,去往她老家,走到她家鱼塘的时候,看见那屋也塌了,估计老人也离世了吧。说来也好笑,当初我就是摔在鱼塘旁的水沟里,被她记住了。当我再回到鱼塘的时候,鱼塘已经荒了,里面全是淤泥,杂乱枯死的荷叶片和梗全烂在里头。”
又感慨一句,“早就物是人非了!”
陈生说:“然后,你就走了?”
“还没,既然回来了,知道她住镇上,我又去了一趟。远远地看一眼,不敢上去。万一她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我看了更受不了。所以,就这样了。”
陈生想知道肖亦现在的态度,接着他的话,“那如果现在,她跟别人在一起了,你要怎么办?”
肖亦霎时,失了魂儿!
片刻过后,强笑回答,“你这话说的,能怎么办?祝福她呗!”
“嗯。”陈生现在心里也烂糟糟的。但一想到她,“好。”
“你好什么好,我这样,你舒坦?”
“不是。”陈生补充道,“没有。”
哈灯的眼睛,在他俩身上来回。
肖亦和陈生都沉默了。
他们仨,都陷入了悲伤的气氛……
肖亦转开话题,“对了,听说这次的任务,是一个搞新型炸弹的团伙。”
陈生回答:“我知道,交过手。”
肖亦震惊地盯着他,“什么?”
“这次回去,配合当地警方,抓到了个人,线索就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
肖亦立马激动起来,“我靠,陈生,要不要这样,休假还立功?”
陈生淡然,“职责所在。”
“我真服了,是心服口服的那种。”
“确定不是被我揍的?”
陈生朝他一笑。
肖亦愣了,“妈的,这事儿过不去了是吧。来,比划比划!”
肖亦翻身起来,朝前面走了几步。
陈生也站了起来,走过去。
哈灯也来了精神,站起来,眼神专注的看着前方。顿时,气氛严肃。
肖亦先出招,陈生接招。
两人一招一式都是狠厉。
肖亦刚要占上风,哈灯嚎叫了一声。
陈生一个过肩摔,把肖亦按在地上。
肖亦贴着地,望着哈灯,“靠,你就这么护着他,忘了这几天,是谁给你端水送饭了?”
陈生也看着哈灯,笑了。松开肖亦,朝哈灯蹲下,哈灯立马窜过来,扑在陈生的怀里,神情委屈地看着肖亦。
肖亦也蹲下,跟哈灯对视,“你。”
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我错付了!”
陈生挼着哈灯的下巴。
“你误会它了,它在跟你道歉。”
“你说它在跟我道歉?”
肖亦来了兴趣,“你懂狗语?”
陈生白了他一眼,没理他。双手挼哈灯的脸,“你太容易分心,不怪哈灯,这是你的失误。补充一句,就算你没被干扰,结果也不会改变。”
肖亦哑口,“我。”
陈生站起来,“哈灯,我们走。”
肖亦的眼睛跟随着陈生,还保持蹲着的姿势。看着一人一狗的背影,还挺有意思的,肖亦立马起身追了过去。
“等等我。”肖亦朝着那背影大喊。
陈生也喊,“哈灯,我们跑起来。”
夜光中,一人在后面,追着前面的一人一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