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进Gabby的车里后，Alice自行支撑着坐直了身体。透过后排的车窗，她欣赏着街头真实生活的景象。其中有些令人感到沮丧，比如遍布街角的流浪汉，他们用脏兮兮、皱巴巴的手举着硬纸板做成的牌子。但比起系统，这里还是更加多样化，有更多好吃的，更多可看的。可是，肢体的疼痛日渐加剧，不断提醒她自己为何不能久留。

    Gabby将车停在了政府建筑群附近，几栋石砌的大楼高高耸立着，灰色的外立面透露着威严。“准备好了吗？”Gabby转身看着她，轻声问。

    “应该吧，”她说。Alice在Gabby的协助下坐进了轮椅，两人一同进了其中一座较大的建筑，室内飘着墨水的味道。两人吸引了安保人员的目光，但并没遇到什么麻烦。他们没有要求Alice穿过金属探测仪，只是在她身上轻轻拍了几下，进行了简短的搜身。安检过后，两人见到了等在内侧的Daniel和Raoul。Nadir会在结束后与他们汇合，出现在这里会让他的介入过于明显，对他而言不太安全。不过，Ali先生也在，他身上有种气质令人感到安心。

    Daniel首先进行了陈词。Alice和Gabby坐在一间装修豪华的等候室里，Raoul则在走廊内不停踱步。他似乎比其他所有人都更关心这件事，这令Alice很不解。终于，他也走进了房间。

    “冷静一点，你搞得我都紧张了，”Gabby说。

    “我想知道里面怎么样了，”Raoul解释道。

    Gabby摇了摇头，“走来走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Raoul抬起手理了理头发，“我总觉得Daniel会把事情搞砸。”

    “那我们还有Alice，”Gabby看着她说。“她本来就比Daniel更重要。”

    Raoul依旧忧心忡忡，“只怕什么都起不了作用。”

    “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终于，门打开了，三人一同看着Daniel走了出来。他似乎没有了平日里的趾高气扬。

    Raoul快步走上前，问：“怎么样？”

    Daniel耸了耸肩，“我尽力了。如果y州长听不进去，那只能说明他是个白痴。”

    Raoul的表情垮了下去，“他不买账，对吗？”

    Daniel微微瞪大眼，“我不知道！我只能说我尽力了！”

    Gabby没有理会争执中的两人，而是对她说：“该你了，祝你好运，亲爱的。”

    “谢谢，”Alice低声回答。Gabby推着她进了州长办公室，她感觉自己开始心跳加速，口干舌燥。接着，Gabby出去了，并在身后关上了门，房间里只剩下Alice和州长两人。

    州长和Alice想象中一样令人生畏。他的嘴唇抿成了生硬的线条，衣服上没有一丝褶皱。这间办公室内唯一有温度的东西是他两个儿子的照片，除此之外，只剩颜色深沉的实木家具，和一叠叠文件。

    但同时，y州长看上去有些疲惫，也许比她想象中少了些自信。Alice撑着轮椅，想要站起来以示尊敬。

    “不，不，”他抬起了一只宽大的手掌。“谢谢，你不必站起来。Alice是吗？”

    “是的，州长。”

    “很高兴认识你，”他的嗓音低沉但并不难听，他伸出手和她握了握手。

    “我也是。”她的胃里因紧张而上下翻腾着。

    “所以说，你是名来自二次生命的病人？”

    “是的。”

    “那好，我们进入正题吧。你有话想对我说？”

    “是的，”她试图厘清自己的思绪。“我想跟您聊聊Erik。”

    州长的面色沉了下去。“对，我听说了。他怎么了？”

    天啊，她快紧张死了。“我想跟您讲讲Erik，我是指，我认识的那个他。”州长没有说话，于是她迅速继续了下去。Aliadir说过的话全部告诉了他，并着重强调了两人的互动是多么愉快又正常。“我们相处得很开心。除了非常聪明和有才华之外，他就是个很正常的孩子，而且是个好孩子。”说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双手在颤抖。

    “一个孩子，”y州长缓缓重复。

    “是的。我只是…我认为应该对吸毒者多一些同情。他们应该得到治疗，而不是惩罚。”

    “吸毒者，”他再次重复。他是鹦鹉吗？

    “对。”Alice将两手交握在一起，恳切地说：“我希望能为他求得一些仁慈与怜悯。”

    y州长脸上露出了苦涩的表情，他揉了揉左边的太阳穴，然后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了很久，直到令Alice感到如坐针毡。终于，他开口了。“我答应我儿子会听取你的证词，我还跟他保证过不会透露任何可能对你产生影响的信息。但我想，这些话我还是可以说的。”他又停顿了几秒，她心跳加速，紧张地前倾着身体。“Alice，如果我们讨论的是毒品成瘾，是一个往自己血管里注射海|洛因的人——那当然，我会对他抱有同情，我明白这种问题有两面性。然而，当下我们讨论的并不是这回事。”

    “那我们到底是在讨论什么？”她颤声问。

    “这对你而言重要吗？”他歪头看着她，反问道。“他的罪行对你而言重要吗？”

    Alice局促不安地动了动，她想起Nadir也曾暗示过这不只与毒瘾有关。而突然间，她真的很想知道，这到底有多严重？

    “怎样？”他再一次问。“这对你而言重要吗？”

    她吞了吞口水。无论多么努力地思考，她都找不出一个完美的答案。这当然重要，然而又——“我只能说，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聊聊我认识的那个他。”她看着地面低语。“无论你知道些什么，都无法改变我所认识的Erik是个好人。”她又抬起了头。“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很多事情我都还没搞明白。但有一点我很确定…那就是，我告诉你的都是真的。”

    “我相信你，”州长的声音里满是疲倦。

    “谢谢。”

    “很抱歉把你牵扯了进来，我儿子最近过得很艰难。”

    “没事的，我很乐意帮忙。”她回答。

    “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他问。

    有没有漏掉什么重要的事？她在记忆里翻找起来。这听起来可能有点傻，但是——“他还会做饭，他会做意大利千层面。”

    州长嗤了一声，“他做得好吃吗？”

    “我不知道，”Alice伤心地呢喃道。“我还没来得及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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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adir在车里等待着自己的同伴，他已经听了将近四十分钟的怀旧金曲，每过一秒，他的焦虑就增长一分。终于，Raoul和Daniel走出了大楼，但他没看见Alice和Gabby。他下车朝两人走去，当看清他们的表情后，Nadir的心沉了下去。

    Raoul首先注意到他，并走了过来。“我受不了了，我得出来喘口气。”

    “Aliadir问。Raoul点了点头。“她进去多久了？”

    “大概二十五分钟。”

    Nadir看向Daniel，“你和州长的会面进行得如何？”

    “挺好的，”Daniel语气尖锐地说。Nadir一点也没感到放心。也许让Daniel出庭不是个好主意，尽管专业知识过硬，但Daniel为人十分傲慢，这点在州长面前估计并不讨喜。

    “我还是觉得那天我该去寻找他们，”Raoul说。“接到那通电话后我就该立刻行动的。”

    Daniel抬起了头，“什么？”

    “没什么，”Nadir给了Raoul一个严厉的眼神。他并不想让Daniel知道Raoul看见e的事，说不定Daniel会撺掇着Raoul一起去寻找他们。

    然后这两个年轻人就会死得很惨，非常非常惨。

    Nadir无奈的摇了摇头。

    Raoul则翻了个白眼继续在原地踱步。

    终于，又过了十五分钟，前门开启，Gabby推着Alice离开大楼下了坡道。Nadir、Raoul还有Daniel像象群一般，急切地冲到了两个女子面前。Alice抬起头，在他们脸上看见了那个无声的问题：“怎么样？”

    “我就按之前讨论的那样说的，应该没漏掉什么。”Alice开了口。

    “那他有什么反应？”Raoul问。

    Alice沉吟了一会儿才说：“他很礼貌地听完了我的陈述，但我看得出他并不赞同让罪犯进入二次生命，而非监狱。我告诉他，对于毒品犯罪，戒毒会是个合适的选择。然后，我得知毒品并不是重点。”Aliadir，迅速补充：“但他依旧没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之，我的陈词结束后，州长说他能理解我的观点，他很后悔这最终变成了一场灾难。但他还说，现在他也无能为力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Raoul再一次问。

    “你该去问他，是他结束了谈话，而且我看得出他不会向我透露更多信息了。”Alice回答。

    “哦，我会的，”Raoul咕哝了一句，不等Nadir作声，他已经转身冲回了楼里。

    Aliadir，“现在能告诉我真相了吗？”

    “好吧，”Nadir叹了口气，他知道这是无可避免的。“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吧。”

    “不等等y吗？”Daniel问。“说不定他能问到更多信息。”

    “那就给他十五分钟时间，”Nadir说。

    然后，他们就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等待着。Nadir怀疑几人的心都沉到了地下，胃部都拧成了结。

    只过了大约十分钟，Raoul就走出了玻璃门。他像没看见他们似的，直直地朝前走去。Nadir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Raoul的表情如同遭受了极大的痛苦。“发生什么了？”Nadir忙问。

    缓了好一会儿，那个年轻人才开口：“州议会介入了，他们安排了一整场会议，专门用于讨论是否应当允许嫌犯进入虚拟现实。”Raoul满脸厌恶地摇了摇头。“我爸说，现在他也束手无策。他甚至承认他几乎有些后悔插手这件事了，这混乱的局面造成了太多麻烦。天啊，爸爸，你才知道？但他还说现在已经晚了，这件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Daniel缓缓开了口，“这样看来，我们的计划只能暗中进行了。”

    “我们要怎么做？”Raoul反问。“这明摆着根本不可能成功！那个怪胎是不会主动回来的！我们一直都在浪费时间！”说完他继续朝前走去。

    “你要去哪儿？”Nadir问。

    Raoul拒绝回答。

    “你要去哪儿？！”Nadir大声重复道。

    他还是没有回应。

    “你只有一条胳膊能用！你最好别做傻事！”Nadir大吼。

    “你到底是在担心什么？”Daniel不明所以，但Nadir同样没有回答。

    “这到底怎么回事？”Alice也焦躁不安地问道。“他为什么要说Erik是个怪胎？”

    “哦，天。”Gabby低叹了一声。

    “好吧，这真是没救了。”Daniel从口袋中掏出钥匙朝自己的车走去。“我得去找找别的办法。”

    Nadir一时有些难以消化，他茫然地望着空荡荡的停车场，感到绝望渐渐袭上心头。

    忽然，Corey从两辆车之间钻了出来。他走到几人跟前，看着Alice问：“你们都在，结束了吗？发生什么了？”

    Nadir，Alice，还有Gabby，三人只是齐齐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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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want to run.

    I want to stay.

    I want my home.

    I want to fly far, far away.

    e April Daae诗作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