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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再会比以为的更早。

    因为某对倒霉的新婚夫妇最近频繁被狗仔关注,再次登上娱乐榜。

    这次不仅有照片,还有段视频。

    照片是陈嘉荣独自开车驶出小区大门以及许沉翡在路旁上了另外一辆车的图像。

    视频则更为清晰,为许沉翡开车门的男士显然并非陈嘉荣。

    文字部分则口口声声,笃定许家大厦将倾,为挽回即将破产的公司卖女求荣。

    先前许小姐新婚翌日被赶回家,可怜巴巴站在车前同车内丈夫讲话便可见端倪。

    今日直接被丈夫丢在旁人家门前不管,足可见夫妻之间全无感情可言。

    总结为,一段彻头彻尾的商业联姻,就目前的情形看,全靠许小姐做小伏低,委曲求全,也不知道是否能长久持续下去。

    两条新闻在互联网上停留的时间都不算长,传播范围亦不广,然而还是引起有心人注意。

    陈嘉英亦打电话来询问情况。

    陈嘉荣又恼火又无力,对待大姐又要保持礼貌,将当时情况复述一遍后,终于忍不住说了几句难听的话,“这些娱乐狗仔和营销号有功夫盯着我的私生活胡编乱造,不如去关心自家的财报。省得一茬又一茬,跟韭菜似的,没一个长久。”

    嘉英亦无奈,“真想长久在媒体行业做下去,就不干这事了。

    又说:“你和沉翡还是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衣食住行,全部。”

    陈嘉荣领会大姐的意思,也明白大姐的意思通常便是大伯的意思。

    他只得先应承下来,表明自己会同沉翡认真考虑,以后的住所和出行。

    登门之前,陈嘉荣没敢联系许沉翡,怕她在电话里道歉或是发难,他都无法应对,因此只联系了唐诚,由他转告别墅主人。

    他原本以为,哪怕许沉翡脾气再好,一再被造谣私生活也该恼怒。

    孰料来时,经由大门进入庭院,在她专程辟出的小花园里见到人时,她还在同唐诚说笑。

    许沉翡目光平和,体态放松,提壶浇花间,同唐诚戏言:“如今我这样穷,你还肯为我做工,不怕拿不到薪水?”

    陈嘉荣听了只觉得好笑,目光扫过她腕间荡着的翡翠镯,笑道:“大小姐大抵穷到只剩钱。”

    许沉翡听见他的声音,抬起头,仍旧笑着回应:“不尽然。”

    陈嘉荣露出虚心求教的神情,听她慢慢补充,“还有地产、汽车、游艇,再不济仍有公司。”

    陈嘉荣懒得理睬,指一指她身旁的花卉,“冬天也种在室外?”

    许沉翡耐心为其科普,“有些花有一定耐寒性,比如这种花,它叫……”

    未待她说完,陈嘉荣张口:“恕我失礼,我并不是来向你请教养花的技巧的。”

    “那么你是?”

    哪怕当着唐诚的面,陈嘉荣亦能坦荡承认,“其实,我是来向你道歉。”

    许沉翡笑了,“没关系。上一次你也不准我道歉。”

    陈嘉荣:“那是因为事情到底因我而起。”

    “可你也说,这是我们双方的问题。”

    许沉翡邀请他进屋详谈,不要长久地站在室外和花前,免得陈先生脆弱的鼻子受不了。

    落座以后,她饮一口热茶,“真的没关系,我看到媒体怎样写以后只觉得很好笑,并不想和他们计较。只是,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陈嘉荣说他只觉得像被苍蝇缠上,烦躁,但又懒得真的计较。

    因为一旦计较起来,事情闹大,对方的赔偿他不稀罕,反倒名誉大范围受损,成为笑谈。

    许沉翡宽慰他,“或许是这阵子娱乐圈八卦太少,只好盯着你看。毕竟你的外形并不比任何一位明星差。”

    她这番话终于令原本就心烦极了的陈嘉荣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冷笑道:“我是否要谢谢许小姐赞美?”

    大事不妙。许沉翡意识到他气场转变,立刻顺毛,“我不是这意思。但陈先生确实很俊美,否则不至于过去六年,我仍然一眼可以认出。”

    陈嘉荣不知该说什么,总不能真的谢谢她称赞自己长得好看。

    在他沉默时,许沉翡主动问:“所以,你今日来要找我聊什么?”

    “衣食住行,全部。”陈嘉荣重复嘉英的话,再解释,“我想,嘉英姐的意思,大概是希望我们住到一起去。”

    许沉翡“啊”了一声,询问道:“你真的不愿意住到我这里?”

    陈嘉荣一噎,“……请原谅我还有点男人的自尊心。”

    许沉翡也知道这样不妥当。

    真住到她这里,外头的媒体不知道怎么写,圈中的名媛贵妇指不准如何议论。届时做一对这圈子中最常见的普通夫妻,不必向任何人解释情感状况的心愿只怕要落空。

    既然已经选择结婚,那么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暂退一步,是小事。

    许沉翡没有坚持,只说:“我希望可以用我熟悉的家政团队。另外我希望仍然可以给唐先生留一间房,不必担心他不可以信任。”

    于公于私,陈嘉荣对唐诚没任何芥蒂,“如果他同意。”

    许沉翡点点头,“我会过问他的意见。”

    再一则,“我什么时候搬家合适?”

    陈嘉荣摊开双手,“随时恭候。”

    许沉翡的效率很高,非常高。

    她那么多琐碎的行李,各色珠宝首饰、娇贵的皮具和衣裳,以及她的日常用具和无法割舍的艺术品,打包起来都很麻烦,她竟然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整理完毕,统统安置在陈嘉荣家中。

    不,眼下应该称为他们的家。

    唐诚依旧为她鞍前马后,不过婉拒同行要求,声称海棠山园的空房子需要人看顾。

    许沉翡料到这样的结局,她虽不在意,但毕竟国情不同,要他和一对新婚夫妇同住,未免有些难为情。

    但她依然向他致谢,说实在是辛苦了。

    唐诚秉持职业精神,“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一切收拾妥当,搬家的事情尘埃落定。

    陈嘉荣看着衣帽间里多出的女性衣饰,不免笑了,“你牺牲好大。”

    甚至没有另外准备一间房。

    许沉翡沉默片刻,回应,“我不信你家里从不来客人。”

    “很遗憾我没有先见之明,不然很应该买一套双主卧的房子。”

    “求你,别再折腾。”许沉翡被半年内两次搬家搞得筋疲力尽,“相比之下,我觉得和你在一张床上睡觉不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陈嘉荣想了想,“不然还是我去睡客房?”

    许沉翡瞥他一眼,冷静微笑,“好啊。全世界都要知道许家大小姐是一个刁蛮到把新婚丈夫赶到客房睡觉的女人。”她又补充,“别忘了,我还背着一个‘委曲求全’的人设。”

    陈嘉荣最终决定投降。

    当晚十点,许沉翡在床旁安置的沙发中饮红酒时,不免叹气。

    陈嘉荣正好踏入卧房,顿时停步,问道:“怎么了?”

    许沉翡含蓄地扫视室内,直白提问:“我可以更改室内软装吗?”

    “最好不要。如果这样做,你恐怕不得不再次搬家。”

    “其实软装也不是不能接受。”许沉翡退一步,起码陈嘉荣的审美还算不错,或者说他请的设计师审美不错,“但是这把沙发起码可以换一换?”实在是中看不中用。

    陈嘉荣颔首,“这部分你随意。”

    得到允许,许沉翡终于心满意足,继续喝睡前红酒。

    目前为止,一切都低于预期,除了他的藏酒。而他慷慨地表示许沉翡可以随意取用。

    许沉翡显然没有客气。

    她让陈嘉荣离她远一点,“不要让你身上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干扰到我。”

    陈嘉荣一时觉得进退两难,这可是在他的家中。

    他表情复杂地看了看许沉翡,索性靠在卧室门旁边的墙站着。

    等待许沉翡何时能发现。

    好歹她仍然没有丢掉自己的敏锐,很快询问:“为什么不坐下?”

    陈嘉荣忍不住阴阳怪气,“怕靠太近,打扰您品酒。”

    许沉翡笑了。

    她的酒量向来不错,这点红酒尚且达不到微醺的效果,但确实为眉眼流转添了几分风情。

    随意的、慵懒的,像最丝滑的绸缎,也像最柔软的天鹅绒。

    “坐吧,我好歹懂得做客人的基本礼貌,没道理让主人家站着。”

    陈嘉荣原本想调侃,是的,你只会在做主人时让客人站着。但眼下有另一件事更为要紧。

    他纠正道:“不是客人。”

    他最终没靠太近,坐在床前凳上,凝视她,并再次重申,“你不是客人。”

    许沉翡调笑,“会把我的名字写上房产证吗?”

    陈嘉荣大方极了,“当然,如果你需要。”

    听了他的话,许沉翡笑笑,再次重复从前说过的话,“我不稀罕。”

    陈嘉荣看着她散漫随意地靠在沙发中饮红酒的样子,真想不出有什么东西是她会稀罕的。

    他始终觉得,她不在意任何东西,因为本身足够富有,精神和物质都是。所以她不在意任何外来的瞩目和赠予,不在意任何人,更加不会在乎任何男人。

    在这一刻,他忽然对她口中的前任们升起强烈的好奇。

    什么样的男人,值得被她关注,继而短暂地依恋或倾慕。

    但他无法问出口。

    这时候,许沉翡放下空掉的红酒杯走过来,走到他面前。

    陈嘉荣觉得自己应该站起来,但他没有。

    于是许沉翡只得低头,来寻找他的眼睛。

    她在国外那么久,从未染过头发,六年前见她也是一头微卷的乌发。如今这乌发在脸的两侧垂下来,遮挡住部分灯光,却无意中展现她极完美的骨相。然而,她的目光却没有分毫被削弱,可以径直看向人的眼睛深处,停留住。

    像一只海妖,在注视猎物。

    面对这样的许沉翡,陈嘉荣产生和唐诚同样的疑问,“你喝醉了?”

    她笑,“你应该知道我酒量很好。”

    陈嘉荣放缓呼吸,喉珠滚动,“那么,你想要做什么?”

    生物钟作祟,让她眼下一切行动看起来慢吞吞,连大脑的运转也变得慢吞吞。

    但是,她其实极为清醒,思维仍然保持相当程度的敏捷。

    她说的话也仍然具备情绪的逻辑,“既然都搬到一起了,那不如试着做一对‘正常’的夫妻好了,反正我并不排斥你。我想,大概你也并不排斥我吧。”

    陈嘉荣点了点头,等待她的后文。

    “所以,从一个晚安吻开始吧。”

    要依靠相当强大的意志力,才能令吻落在她的额头而不是嘴唇上。

    陈嘉荣以为自己在尽可能令双方都体面一些。

    但下一秒,许沉翡因为懒得垫脚,也懒得再命令他坐下,随意仰起头,将她的晚安吻落在他下巴上。

    她说晚安,然后从容地钻进被子里,属于她的那一侧。

    陈嘉荣站在原地,停留五秒,为避免展露过多异样,不再停留。

    同样钻进被子,关掉灯,闭眼。

    不多时,他听见某个作息规律的大小姐均匀稳定的呼吸声。

    陈嘉荣不禁咬牙。今晚恐怕很难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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