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许沉翡被他沉重语气逗笑,喉间溢出第一声笑,陈嘉荣目光投来,写满威胁意味。

    全靠意志力将笑声咽下,她抬手摘掉耳垂处亮白的珍珠,拾起碧色浓稠的翡翠,交给陈嘉荣,“帮我戴上,可以吗?”

    陈嘉荣没有接,给予相当诚恳的建议,“和你的珍珠项链不太相配。”

    许沉翡点点头,将项链也摘掉,准备和耳钉一起放进手包里。

    陈嘉荣适时将手帕递过去,示意她可以用手帕包裹住娇贵的珍珠,“很容易有划痕吧。”

    她接过手帕。默契、从容、自在,不像刚刚敲定联姻的未婚夫妻,像结婚多年,早已熟悉彼此的存在。

    陈嘉荣终于拾起在她去摘项链时随手放在台面上的翡翠耳钉,随后靠近她,如她要求的那样,帮她佩戴耳钉。

    两人挨近的一瞬,茉莉花的香气环绕住他,令他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

    许沉翡敏锐地感知,下意识想要躲开。

    “别乱动。”陈嘉荣微微蹙眉,好怕银针会刺痛她。

    许沉翡警惕地问:“你的鼻炎好了没有?”

    他戴好一侧的耳钉,立刻退开几步,侧过头,遮住口鼻,打了一个很轻的喷嚏。

    答案显而易见。

    许沉翡禁止他靠近,语气中似有几分不满,“我的香水味并不浓郁。”

    陈嘉荣有些尴尬,“不是因为香水,是因为冷空气。”

    许沉翡想到他不可避免地要参与很多应酬,不可避免地要在各种香水味和冷空气的夹击下保持体面,脑子里似乎已经浮现出他极力忍耐的样子,实在觉得好笑,“夏天对你来说一定很痛苦吧。”

    陈嘉荣似乎能读懂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嗯。但相比炎热,我宁愿忍受冷空气。”

    他向服务生要来一片湿纸巾,擦拭手掌以后,问她是否还需要帮她佩戴另一枚耳钉。如果这行为能展示他的诚意。

    许沉翡摇了摇头,自行戴好,然后严肃地回答:“相比这个,我觉得另一个问题更重要。除了鼻炎,你还有什么其他的健康问题吗?”

    陈嘉荣回忆近几年的体检报告,总结道:“目前没有。但如果要结婚,我想我们显然有必要进行一次共同的检查。”

    许沉翡赞同他。

    “关于结婚,我们还有很多话题需要讨论清楚。可我不认为这里是个好地方。”她觉得这些话题需要一个安静的私人空间来讨论,以便两人都能更好地理清思路。

    “如果你有时间,可以送我回家吗?”

    陈嘉荣伸展手臂,模仿服务生迎客的手势,“请。”

    许沉翡第二次坐进陈嘉荣的车,仍然会对他的一些习惯表示欣赏。

    譬如,他的车里没有用任何香水,但始终有淡淡的皮革香气。

    “这能证明什么?”陈嘉荣不解她的欣赏。

    许沉翡想了想,“起码能证明车主很爱护它。”她为自己想到了合适的角度而欣慰,“爱物惜物是好习惯。”

    但陈嘉荣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封闭空间内有存在感过高的香味,会让我的鼻子不舒服。”

    许沉翡完美无瑕的微笑有一瞬似要碎裂,她停顿片刻,选择换个话题重新开口,“如果我要拟一份婚前协议,你可以向我推荐律师吗?”

    陈嘉荣先是“嗯”了一声,然后又说:“如果你放心,这部分可以交给我来做。”

    而许沉翡笑容不改,“谢谢,或许我也可以找我妈妈介绍。”

    陈嘉荣仍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但他开口讥讽,“顺便一问,你没有做律师的英国前男友吗?”

    “英国的法律不适用于国内。”许沉翡竟认真向他解释,而后意识到他问了什么,反问道,“我需要向你交代我的情史?”

    她的语气平静,但似乎潜藏危险。

    陈嘉荣便笑了笑,“请相信,我对你此前的私人生活完全不感兴趣。”

    许沉翡凝视他,良久点头,“这样最好。”

    她紧接着说:“我希望你可以预约值得信赖的医院,毕竟我对这里并不熟悉。”

    陈嘉荣说好,又问:“还有其他的吩咐?”

    原本没有了,但他这样问,许沉翡便认真思考一番,终于想到被忽视的事情,“关于婚房……”她停顿片刻,纠正措辞,“关于结婚以后的住所,我希望短期内我仍然可以住在自己的房子里。”

    陈嘉荣则有些惊讶地提问:“你刚才不会是想提议把你的房子当作婚房吧?”

    许沉翡没有表露出任何心虚,坚定回答,“绝对没有。”

    陈嘉荣没有太过计较这些小节,但相比先前的百依百顺,他对此提出异议,“我想,起码要在新婚当天住在一起?”

    “可以。”许沉翡爽快答应,同时承诺,“我不会长期住在自己家中。我知道作为妻子最起码应当履行的义务。”

    她这话让人无法细想,但她自己似乎没意识到这点。

    察觉到陈嘉荣回应时有短暂沉默,她还关切地询问:“怎么了?”

    陈嘉荣则忽然扬起灿烂微笑,“提到义务,我想许小姐应该清楚,和我结婚以后,在出席某些场合时,不得不被冠以‘陈太太’这类称呼,对吧?”

    许沉翡简直怀疑他拿自己当做傻瓜,“当然。”

    “那么,请许小姐可以短暂约束本性,稍稍扮演一位温顺的妻子。”

    “哦。”许沉翡若有所思,“难道陈先生也在乎在外人面前的颜面?”

    “不。”他果断否认,“我只是不想向任何人解释我和我妻子的感情状况,既然如此,不如顺应这圈子里最标准的夫妻该有的样子。”

    通俗来讲,强势但不乏绅士修养的丈夫与美丽温顺的妻子。

    许沉翡回想自己回国以来在社交圈中营造出的形象,认为自己可以配合他的演出,便点头答应。

    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相比这段婚姻带来的巨大利益,两人为对方做出的让步简直不值一提。

    但许沉翡仍有一点无法让步,“虽然我们即将走入的这段婚姻是彻头彻尾的商业合作,但我希望你可以向我保证一件事。”

    陈嘉荣有些漫不经心地回应,“请放心,哪怕是商业合作也要遵循起码的规则约束。”他显然很清楚她想要说什么,“不必担心我会出轨,应付你一个已经足够可怕。”

    许沉翡平静地追问:“假如你遇到真心喜爱的女孩?”

    “不会再有。”

    陈嘉荣过分笃定的形容,令许沉翡微微一怔。她低声自语,“你怎么知道?”

    陈嘉荣则觉得这问题很好笑,“我不是说了,应付你一个已足够可怕。再和其他女人谈情,恕我没有这样的精力。”

    许沉翡笑了笑,忽然感觉很愉快,即便她不清楚这愉快从何而来。

    车子停下,她在准备下车前向他提出最后一个要求。

    陈嘉荣耐心等候,只听见她说:“请不要反复提及我的英国前男友们,否则我只能向唐小姐请教何为艺术。”

    目睹陈嘉荣的脸色在瞬间变得十分难看,许沉翡更加愉快,热情问道:“想要喝杯茶吗?”

    陈嘉荣冷笑,“如果我忍不住把热茶泼向许小姐美丽的面庞,希望她可以原谅我。”

    许沉翡睁大眼,“如果你为她请最好的整形医生的话。”

    说完,两人齐齐笑出声。

    终于如愿以偿被她邀请喝茶,陈嘉荣并没有太多欣喜,而是以感慨语气说道:“我之前想,娶你做妻子一定非常可怕。”

    许沉翡当作笑话听,还有雅兴追问:“现在呢?”

    “仍然可怕,但起码不会无趣。”

    许沉翡微微一笑,“希望我不会让你失望。”

    她发出正式邀请,“来我家喝杯茶再走吧。你提过之后,我专程准备了好茶。”

    “是什么?”他问。

    许沉翡微微颔首,“不管是什么,你最好都微笑着喝完。”

    陈嘉荣挑眉,从容回应,“没问题。”

    然而,坐在会客厅中,看着面前精致的骨瓷杯中所盛的液体时,他还是忍不住,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尽可能保持礼貌,“一定要喝奶茶?”

    许沉翡无辜地看着他,“这是英国喝茶的习惯。”

    接着,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他:“难道你有严重的乳糖不耐受?”

    陈嘉荣否认,并解释自己只是单纯不太喜欢牛奶和红茶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许沉翡只好拜托唐诚泡一杯新的茶来,并提前预警,“我不确定是适合不加奶和糖调和,可以直接入口的种类。”

    陈嘉荣则笑,“没关系,能坐在你的会客厅喝茶,我已经倍感荣幸。”

    此时唐诚已走过来,许沉翡向他投去警告的眼神,示意他最好不要在她的管家面前胡言乱语,以至于让他以为她是很不好相处的人。

    陈嘉荣读懂她的意思,不禁用表情表达疑问:不是吧?你竟然觉得可以在朝夕相处的人面前伪装成好相处?

    许沉翡更加困惑,怎么不是?

    于是,当唐诚将泡好的红茶放在陈嘉荣面前,并请他品尝时,便看见两人齐齐注视他的怪异场景。

    他开始反思,自己应该没有得罪这对未婚夫妻。

    许沉翡此时清了清嗓,提问道:“唐先生,在你眼中,我是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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