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1

    许是多年劳作练出来的手劲,柳芳如泼得稳准狠,尽管雷蔓向后退了几步,身上依然有不少地方被中伤。

    趁着雷蔓低头检查衣服的时候,雷浩森放下怀里懵懵懂懂的孩子关掉视频,将手机揣到了自己的兜里。

    顾不上对柳芳如发火,雷蔓便厉声质问道:“雷浩森,我向着你怕你被坏人骗,你倒好,现在胳膊肘朝外拐?”

    雷浩森看了眼扶着柳芳如垂眸不语的云翎,再想起之前在剧院发生的事情,心中便隐隐有了定论。

    他了解云翎,知道她的脾气向来不会让自己受任何委屈,然而她现在却不言一声,任人攻击。

    被晾在一边小孩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还以为是自己做了错事,双腿一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哭便引来了更多的人围观,其中不乏脸熟的面孔。

    “还愣着做什么?回家!”

    此时全程没有开过口,黑着脸坐在里座的王淑芬拎包起身,没留给儿子再说一句话的机会,拽着雷浩森撞开围观的人群便离开了餐厅。

    云翎抬头,看着被拽得踉跄还时不时回头看向她的雷浩森,下意识间攥住了袖口。

    一时间餐厅内议论纷纷,直到接到店员电话的餐厅经理过来驱人,人群才缓缓散开。

    为了拉近关系,餐厅经理操着一口乡下土话赔笑道:“咱宜溪是小地方,邻里左右的都是亲戚,大姨、大姐、小妹有话好好说,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谁是你大姐,话都不会说还当什么经理?”

    雷蔓白了一眼颇为无辜的经理,看了眼对面的柳芳如和云翎。许是见自己这边人单势孤,没再说话,拽起蹲坐在地上满脸鼻涕泪的孩子匆匆离开了餐厅。

    “您们还有什么需要帮忙,我们这边……”

    云翎看着窗外哭到打嗝的孩子,餐厅经理的话渐渐被一阵轰鸣声替代,恰似回到了那个雪天,寒气顺着四肢蔓延。

    如果不是她被一个孩子撞到在地,不是秦舟安正好看到她,也就不会有这段视频。

    怪不得她当时就觉得那孩子有些眼熟,原来是真的认识。

    作为雷浩森表姐雷蔓的高中同学,云翎曾经在那孩子两周岁生日的时候和朋友一起去参加过生日宴。

    虽然她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很清楚当时闹了个不欢而散,再然后高中的聚会,无论多大或多小都没人再请过她。

    她后来也问过曾经交好的女同学,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倒也没什么,你说的也不是假话,不过以后还是多注意一些吧。”

    “她是高中毕业就嫁人当全职主妇了,你也是咱们班最有出息的一个,但人各有志,你没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多让她下不来台。”

    曾经的她刚愎自用、固执己见,傲的不可一世。

    云翎晃了晃脑袋试图从那段记忆中抽离出来。

    怨不得任何人,这次不过是年少狂放的自己给现在埋的一枚又一枚炸弹。

    她转身看向柳芳如,只见她后背微陀,全然没有刚才的气势,像是泻掉了身体全部的力气。

    “妈,你是生气了吗?”云翎小声道。

    没有办法反驳,没有办法解释,因为事实似乎就是那样。

    她不再是让父母骄傲的大剧院的刀马旦,她主动和秦舟安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她本以为柳芳如会生气,无论是骂是打都在情理之中。

    但柳芳如却坐回了原位,舀了一勺米饭填进嘴里。

    “云翎。”

    柳芳如很少叫她全名。

    “大大方地把饭吃了,一会儿结账。”

    云翎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她拿起勺子学着柳芳如的样子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填饭,直到冬日发冷的身子冒了热汗。

    ——

    或许是这几天忙于剧组杀青的缘故,秦舟安的电话基本都是在晚上十点以后才打来,一通电话的时长基本不会超过五分钟。

    云翎是从薄薇那里得知到剧组的杀青宴暂时定在了二十九号晚上,也就是说他至少大年三十当天早晨从临州出发,才能在晚上赶到门山过年。

    不过比起操心别人来说,她更应该操心的人应该是自己。

    虽然柳芳如回家后什么都没说,但是在宜溪这样人人都靠点儿亲戚关系的小县城,连谁家的狗咬人了这样的事都能一传十十传百,云翎的事不出三天就在宜溪县城里传开了。

    她站在墙角,一柄拐杖打的手心通红,麻到了没有痛觉。

    “老子用尽积蓄供你学戏,天天给人家刷墙刷到腰都断了……你倒好,好好的剧院你不待着,大好的前途被你葬送了个干净!”

    看着抵着墙角笔直不屈的云翎,云文松瞬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挥起拐杖就要朝着后背的脊骨打去。

    尺风扫过脸颊,云翎下意识闭上眼睛,但这一杖并没有落到她的身上。

    柳芳如没摘掉橡胶手套就从厨房冲了出来,硬生生扯住了云文松拿着拐杖的手。

    “你给我松开!”

    云文松斥声道:“今儿个不教训教训她,她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想起今天去老宋家喝酒,他媳妇说得有鼻子有眼儿,差点就骑自己脑袋上了,云文松就气得止不住手抖:“要不是这了出事儿,她还想瞒到什么时候,等我死了上贡的时候再说?”

    云翎小声反驳道:“我没想着要瞒那么久的。”

    她原本打算等《南柯非梦》正式上映的时候再告诉他们的,只不过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

    云文松刚从柳芳如手里挣脱出来,还没挥起拐杖就闪到了腰,手术后养了几个月的伤口猛地作痛,旧伤复发,疼得他直不起身子来。

    柳芳如见状趁机扶着云文松回了屋子,使眼色让云翎别再跟着,赶紧回屋睡觉。

    云翎看着云文松扶着腰喊疼的样子,仍然不放心地跟在后面,直到柳芳如关上门,她才趿着不合脚的拖鞋回到自己的房间。

    腊月二十七,本应该是洗清晦气的日子,她却沾了满身的晦气。

    云翎瘫倒在床上,像是泻掉了全身的力气。

    现在几点了?

    她从粉色碎花睡裤的兜里掏出手机,上面显示是九点十五,距离十点还有四十五分钟。

    她还没有想好怎么把这件事告诉给秦舟安,但很明显,她没有能力一个人收拾这个烂摊子。

    只能不断安慰自己,只要时间足够长大家就会忘了这件事,总会有一件更有趣的事情盖过这件事。

    但好像真的没有一件事情比毁掉一个女孩儿的声誉更让他们觉得有趣。

    爆炸的信息箱充斥着表面关心,实则八卦的信息,“慰问”的人大都是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和朋友。

    “出息了呀云翎,你男朋友到底是哪个大导演啊?”

    “翎翎,姨姨听说你不在剧院工作了,现在去拍戏了,是真的吗?”

    “小翎,咱们这么多年老同学你可得帮我。我侄女天天做梦当大明星,你能不能帮我给你对象引荐引荐,看看这孩子有没有当演员的天赋?”

    ……

    诸如此类的短信接连不断,多到云翎从来没觉得自己的人脉这么广过。

    压在信息箱的最后一条信息是雷浩森发的,大致内容就是替他表姐表示抱歉,并让云翎放心视频已经删干净了。

    这条信息发来的时间在她从饭店回来的那天晚上,不过她当时情绪低落,回家后倒头大睡,等到第二天醒来信息箱就被轰炸了。

    她点开输入栏,半天打不出来一个字。

    晚上十点整,秦舟安的电话准时打了进来:“感冒了?怎么声音闷闷的?”

    不知道为什么,云翎总是觉得在听到他的声音时觉得一阵心安,像是在放学后的阴雨天找到了躲雨的屋檐。

    云翎和声细语,说话声难得带了些娇气:“嗯,感冒了,是流行性感冒,方圆几户人家都被我感染了。”

    秦舟安刚从片场回到酒店,连衣服还没来得及换,骨节分明的手娴熟的撤下脖颈的领带,解开了上面两颗扣子。

    “这么严重?”

    云翎躺在床上,举着手机点了点头,故作认真道:“可严重了,没人能不得感冒地走出宜溪。”

    她不想让他过来趟这摊浑水,索性胡诌了一个理由。

    秦舟安坐到床上,把手机扭了一个角度对向卫生间的门,然后开始换衣服。

    但他不知道,云翎正好能从卫生间的玻璃门上看见他的影子,尽管朦胧但依旧看出身体绝佳的线条轮廓。

    再次转过手机后,秦舟安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丝绒睡衣,隔着屏幕仿佛就能嗅到熟悉的柑橘雪松香。

    “秦舟安。”

    云翎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你介意有人和你炒绯闻吗?”

    “她不是故意的,是无意间或者不小心被人发现了。”

    她记得之前有人把黄晴宁和秦舟安捆绑炒作的时候,他发过要追究责任的公告。

    那她这样,算不算是炒绯闻呢……

    秦舟安似笑非笑道:“介意,但要看这个人是谁。”

    他难掩疲惫的眼角挂了上几分放纵,睡衣领部旖旎地依偎在喉结下部,伴随着上下微动。

    ……

    就在云翎垂眸左右为难的时候,房间门突然被人推开,她抓着手机惊坐起来。

    “翎翎。”

    云文松三两步走到云翎面前,目光如炬,看不出一点儿病态。

    云翎有些发懵:“爹,你没事了?”

    云文松推开了柳芳如的胳膊,坐到云翎身边:“你谈的男朋友真的是个大导演?是正经人吗?多大了?年薪多少,在临州有车有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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