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3

    秦舟安温柔导演的人设立得快,塌得更快,不过一个小时就把人家姑娘弄的眼眶发红。

    余小雨倒是真的不恐高,先前腿脚发抖是因为第一次有单人镜头,太过紧张。

    但由于秦舟安讲戏的时候她心不在焉地胡想乱想,动作只记了个七七八八,一到拍摄就几乎忘了个干净。

    直到这条戏份第六次重来,身边的摄影师和场记已然看出了秦舟安的不耐烦,压迫性的气场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Cut。”他拿着对讲机喊道。

    威亚的钢丝落了下来,秦舟安面无表情地离开棚内的监视器,出去后迎上小姑娘苍白又略微泛红的脸。

    “现在所有的人都在这里陪你,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今天耽误一天,剧组的工期就要往后延迟一天。”

    现场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说话,或者是求情。

    大家常年在圈内混,即使从前没有和秦舟安合作过,也都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他带组的严厉,拍摄细节会扣到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甚至是眼神,哪怕接手的只是一部青春校园偶像剧。

    余小雨慌慌张张地鞠了几个躬,不停地念道:“抱歉,秦导,真的很抱歉。我是第一次吊威亚,第一次来片场拍戏,可能有很多地方不大明白…… ”

    秦舟安蹙了蹙眉,他一向最讨厌在公事上找理由的人,再次开口声音又冷上了几个度,像是挂上了一层冰霜。

    “那我之前问你讲得清不清楚,你为什么不问我?”

    “是只看我的脸就能看记住那些动作吗?”

    最后一句话彻底破灭了余小雨对秦舟安所有美好的幻想,终于忍不住抽抽嗒嗒了起来。

    一旁蹲在树下的张威和被薄薇爱答不理的盛于蓝听到哭声后是在看不下去了,纷纷走过来劝解。

    “秦导,之前吊威亚的演员没安排好是我的疏忽。这孩子刚来,您通融通融,我这就下去教育教育她。”

    张威上前打着圆场,毕竟也是自己临时托给她的工作。

    “舟安,你把人家小姑娘都吓哭了。这不太阳还没下山呢,还能再来两次呢!”

    盛于蓝最善于和稀泥,拧开了手里还没动过的水,递给了余小雨:“秦导就这个脾气,这样吧,要不你先下去休息五分钟,一会儿再继续?”

    秦舟安作为白脸,被两个红脸拉着也不得不松了口。

    他目光落到抬手擦泪的余小雨,扶了扶高挺鼻梁上的眼镜后,对张威道:“你先下去带她休息十分钟,再抽五分钟的时间给她讲戏。”

    然而他话音刚刚落下,余小雨就噙泪扯下了身上的威亚衣,捂着脸跑出了片场,出门时没有看见门槛,差点被绊了个踉跄。

    围在外面看热闹的武替们笑出了声,被张威临时安排看管训练的云翎瞥了他们一眼后,耻笑声戛然而止。

    秦舟安觉得有些厌烦,按动了几下手中的钢笔。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过分的话,至少与原先他在片场说的来比,今天的话简直是客气了许多。

    不过是看在了余小雨有几分像云翎的份上。

    但她们不一样,云翎永远不会逃离舞台,逃离片场。

    秦舟安吩咐各部门道:“先跳过这一段,直接准备夜戏吧。”

    剩下的时间估计不够用,余小雨一时半会儿也调节不好心情,最重要的是他不能且不愿意凑合地拍完这一场戏。

    接下来的夜场戏份是薄薇和盛于蓝的对手戏,要继续沿用这个场景。

    这场戏份耽误了太久,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

    “秦导,我替余小雨来吧。”

    秦舟安听到声音后赫然回头,只见云翎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多余的戏服站在他的身后,二话不说便拿起了被扔在地上的威亚衣。

    他睫毛微颤,几乎是下意识去夺她手里的威亚衣:“不用,我会想其他办法的。”

    这是一栋将近十米高的楼。

    云翎有恐高症,他再清楚不过对于恐高的人来说,这就是深渊。

    她完不成。

    但云翎却像是紧紧握住了一把剑的剑柄,没有让他扯走分毫:“动作我平时都是跟着他们一起练的,剧本我也都背过了。”

    秦舟安之前给她的剧本写的很全面,上面甚至有他做过的批注。

    “阿翎,不要逞强。”

    秦舟安脱口而出,虽然是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分贝,但他甚少像这样不注重场合。

    云翎犟得像头驴,三下五除二套上了威亚衣,背后挺得板直,吊高马尾的发丝随风飘摇。

    “试一次,您一定不会吃亏的。”

    大话说的有些狂妄,在场的人听后唏嘘几声,尤其是几个先前在《独钓寒江雪》剧组里看过她极其失败的威亚戏份的武替,更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她不是什么纯善之人,先前问余小雨恐不恐高也并不是出于关心,只不过是她也和余小雨一样,很需要一个能够证明自己的机会。

    云翎她从不藏着掖着自己的野心,但是为了匹配上它,她一直在努力着。

    她把张威之前说过的玩笑话当了真,几乎每天都要到达她能找到的最高的地方。

    从最初蹲下来小步挪动,到能慢慢抓着栏杆站起来,再到在一百米高楼的天台如履平地。

    只要云翎想做到,便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从前是,现在亦然。

    她抬眸看着秦舟安,没有一点犹豫和闪躲。

    秦舟安叹了一口气,终于选择了让步,不顾周围有人看着,拉住云翎亲自检查了一遍威亚衣上的安全扣,按着她的尺寸将拉条拉到了最紧。

    威亚师接手后给云翎挂上了卡锁和拉扣,再用威亚丝吊起了她的身子,以极缓的速度向屋顶靠近。

    晚霞映在身上,倒颇为应景的添了几丝悲壮的氛围,像是在向落日余晖献祭。

    秦舟安的唇绷成了一条直线:“上去以后,只要有不舒服的感觉就随时喊停,不用强忍着一条结束。”

    这是他给她的特权,除导演之外唯一喊停的权利。

    “快日落了,就一条,不会停。”

    云翎应声道,甚至腾空重新抓了抓自己的马尾。

    直到滑轮带着人落于屋顶,现场一切设施准备完毕,秦舟安滚了滚喉结,没有过多犹豫便拨开对讲机喊下了a。

    张威、盛于蓝和薄薇当然见过云翎先前拍威亚戏时连台词都念不清的样子,不禁为她捏了把冷汗。

    但一切印象发生反转仅用了三秒钟的时间。

    三角屋檐上四名埋伏的特技演员在听到口令后一齐冲了上去,云翎踩着屋檐上的一条棱如履平地,随着滑轮移动的频率前行,赤手空拳接住了之后每一个攻击和袭击。

    比起从小到大练的刀马旦绝活踢枪、转刀、打出手,接下来的动作仅仅算是入门的花架子。

    扫腿将对手逼至半空,再以手肘撞击下颚,动作干净利落,虽然拳拳到肉但控力恰到好处,不会造成真伤。

    上身翻转避开攻击,以腰为支点挑回原位,最终从衣袖中抽出一柄小刀架于最后一个敌人的脖颈之上。

    至最后一抹光消失于天际,红衣刀马旦便是这黑夜中唯一的一束光。

    现场从头至尾都鸦雀无声,就像是在梨园看了一场真正的打戏,无人能匹敌这位英姿飒爽的刀马旦。

    秦舟安勾了勾嘴角,眼眸柔和,长身玉立,惹得周遭工作人员看入了神。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秦舟安,少了那焊在身上的严厉、冷淡、漫不经心,多了温和、暖意和烟火气。

    张威顺着秦舟安的目光瞧过去,除了看到看到从天而降的云翎,便没什么了:“秦导,您看什么呢?”

    “太阳。”

    ——

    有些人是年少成名,有些人是大器晚成。

    如果说盛于蓝、许笑笑和黄晴宁是前者,那么薄薇显然是后者,甚至这个器成的格外晚。

    《独钓寒江雪》仅仅上映了一个月,便在娱乐圈里掀起了新式玄幻古装的热潮,靠着极富视觉冲击力的打戏和超高的话题度,收视率在同期播放的电视剧中稳居第一。

    尤其是薄薇饰演的帝姬,虽然是反派角色,但凭借饱满的人物厚度和稳扎稳打的演技,成功出圈。

    云翎一会儿要赴一个约会,正拿着手机刷视频打发时间,一连好几个视频都是关于薄薇的混剪。

    “薇姐,你快看看,这个视频剪得特别好!”

    薄薇一袭长裙坐在落地窗盘的矮脚沙发上,从头至尾眼睛没有离开过剧本一刻:“过不了几天就要到你的戏份了,台词有没有好好背。”

    云翎的记性还是不错的,长篇的唱词都能倒背如流,仅有几句话的台词早就被她念叨的烂熟于心,只是能背熟和能演出来还是不一样的。

    “薇姐,你是和盛于蓝闹什么矛盾了吗?”

    犹豫了片刻后,云翎还是决定问出了口。

    盛于蓝对薄薇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打进组后他就频繁地来找薄薇,一开始还以对台词为由搪塞搪塞,后来干脆直接有事没事就来一趟。

    妥妥的直球选手,不带一点拐弯的。

    但是最近几天除了拍戏上必要的合作,盛于蓝几乎没有再来找过薄薇。

    薄薇的食指轻微颤抖了一下,佯装平静,继续翻页:“只是暂时的同事,连朋友都不算,能有什么矛盾。”

    面对盛于蓝的主动出击,她一直都是这副淡淡的样子,像是在刻意疏远。

    人越红是非便越多,真的假的、过去的现在的都被打包码放到了镜头面前,一点点隐私都无法保留。

    从薄薇的事业、学历到家庭统统被拉出来溜了一圈,其中最有争议的一点是她的感情状况。

    “据传闻某位最近火出圈的女星大学还没毕业就嫁入豪门,前夫破产后便无情提出离婚…… ”

    云翎迅速掐掉了手机里的娱乐新闻,尴尬地打圆场道:“媒体就是爱瞎编,假的能说成真的,死的都能说成活的,等热度降一降就会好了。”

    她入行没多久,只能用最笨拙的语言安慰着。

    仅滞了两秒,薄薇莞尔一笑,淡色的唇弯出好看的弧度:“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倒也不完全是假的。”

    “啊?”云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话。

    被擦的透明的窗子被薄薇轻启开来,渗透进些许凉风,黑云压城,是风雨来的前兆。

    云翎被阵阵冬风吹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看向异常平静的薄薇,只穿着一条白色丝绸睡裙,吊带下是一双好看的蝴蝶骨,仅有八十斤的身体轻飘飘的像是要飞出窗外。

    “我前夫是蛮有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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