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无言。
肖全没在与她多做纠缠，走向一边的带队老师。
陈默去帮宋莹拉行李。
拉完后，大家又聚集起来，来到了崭新崭新的希望工程小学门口。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本地的向导，肖全！”带队老师拉着肖全扯着嗓子喊。
宋莹悄悄拉了拉陈默：“这个向导真帅！”
陈默抬头看去，迎上那双纯粹野性的眼眸。
“嗯。”
他看到了她，轻挑眉回应她。
也挺野。
正逢下课时间，很多学生跑出教学楼看他们。
带队老师安排好宿舍后，陈默和宋莹安排到了同一个宿舍，两人开始搬东西。
宿舍的被褥和日常衣服早已准备好，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再次聚起来参观宿舍。
肖全此刻背着一个粗麻大包，带着她们参观。
因为在巴藏，男女浴室都是大澡堂，中间只有堪堪的门帘遮挡。
宋莹不免吐槽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洗这种澡间。”
“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陈默说。
食堂是和学生同一个，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因为进出旷野很麻烦，所以网购和快递都很少能进来，一般都是向导开车带回。
逛完一圈小学后，大家都了解的差不多后解散，张佳山刚想最近陈默，就被肖全叫住。
“陈默。”
一瞬间，所有人把目光投向她，这让她浑身不自在地低下头。
“有你的快递。”
陈默看向他，在他的声音里听出些不快。
“你竟然有快递？”宋莹疑惑。
“有。”
陈默简单地回应了宋莹后快步走向罪魁祸首。
“我知道没有快递，什么事，你快说。”
她站在他身边，冲锋衣的防水面料摩擦在他的衣袍上。
可他像是存了坏心一样，故意等一群人走完了才缓缓开口。
“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他问。
“没有。”
她不是那种彻头彻尾的好人，道德底线没有那么高，对于利用完并踹了他这件事，她问心无愧，何况她当初的那种情况下，她没有办法改变。
“行。”肖全服气，没意外地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他伸手，解开背上的粗麻步包，露出里面的盒子，丢给陈默。
“记得吹干头发。”
陈默接过他丢来的盒子。
是吹风机。
一阵风吹来，她不由得眯起眼看着走远的人。
他的肩膀早比十七岁更加宽阔，身影更加高大，行走在在广阔沉默的旷野上，却又像十七岁的他，肆意又张扬。
她被风吹红了眼，看着他越走越远后抬脚回了宿舍。
宋莹早在宿舍等着她，看到她拿了吹风机回来后喜出望外。
“还是你想的全，提前买了吹风机。”
陈默没说话，宋莹当作她是默认了。
她把吹风机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忙完后，她拿出电脑翻着刚刚发下的课本，开始备课。
还好今天是周五，一切事情都还来得及。
宋莹没有备课，她跑出去找向导了。
“你去吗，陈默？”
“不去了。”陈默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
陈默不在多想，左右翻开了课本。
want。想；想有。
她看到这个熟悉的英文单词，想到了四年前的英语课堂。
……
“Do you want a friend whom you could tell everything to,like your deepest feelings ……”
“这句话的翻译谁来说一下？”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发问。
武丽举手。
“武丽。”
她站起身，有意无意的往后看了一眼认真学习的陈默。
陈默歪歪扭扭写着翻译的手停下，低下头。
“你有一个可以倾诉一切的朋友吗，比如你内心最深处的感受……”
“Good，不过有一处翻译错了，want不是“有一个”是“想有”，来，请你在说一遍。”英语老师很是满意武丽的答案。
“你想要一个可以倾诉一切的朋友吗，比如你内心最深处的感受……”
班级里掌声雷动，陈默也麻木的跟着大家拍手。
那时的她没有，什么都没有，一无所有。
铃声打响，下课。
“陈默，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武丽带头发出起哄声。
英语老师以为他们只是寻常的打闹，夹起教案出了教室。
陈默在一片起哄声缓缓站起身，绕过离教室门最近的过道出了教室。
武丽冷笑：“算她识相。”
班级在四楼，办公室在二楼，她下楼梯左手不自然的扶着栏杆，避开打闹的同学，慢慢下楼。
站在办公室门口，她左右推开门，走进办公室。
英语老师察觉到她动作迟钝：“你怎么了？”
“摔了一下……”
英语老师也没继续说什么，环顾下四周：“陈默，你的成绩怎么一天比一天退步，期中都年级倒数了，明明你高一的时候英语可是年纪前几。”
他恨铁不成钢。
“对不起……”
他烦躁的拿起水杯，又放下：“那个英语课代表我看武丽英语不错，就给她当了。”
“……”
她说不出话来，眼泪决堤。
“老师知道，你们同学之间可能有些矛盾，但你现在主要是好好学习，哎，你把武丽叫下来吧……”
他没说完，也像是说不下去，挥挥手示意她出去。
那时的她也听够了和稀泥的话语，没再多说抬脚走出办公室。
她左手拉开办公室门，一个男生正站在门前准备开门，她低着头，缓慢的闪过身子，给他让路。
那人没有分丝毫眼神给她，径直往里面走。
陈默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个人竟然是肖全。
原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她想的有些出神，等她回过神来，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宋莹没有回来，她想了想出门去找食堂，食堂已经关门，食堂阿姨给她指了远处的一点光亮。
陈默思想斗争了一会后，打开手机手电筒前往那处光亮。
旷野的路凹凸不平，稍不小心就会被碎石绊倒，她一路格外小心地低头行走。
好不容易到了那处光亮，陈默终于看清，是一个旷野居民的家，一进门的地方放上了小型货架，放着杂七杂八的零碎物品。
陈默走了进去没有看到人，她试验性地喊了一声：“有人吗？”
“有人，有人！”
屋里传来一阵乒里乓啷的声音，随后一个披着棕色皮草的微胖男人冲了出来，手上还捏着几张扑克牌。
“红烧牛肉面。”陈默指了指货架上的泡面。
男人听到后，刚要伸手去够，可惜屋里有声音传来：“胡三，该你了！”
他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妹子，你自己拿，五块，记得扫码。”说完后一溜烟地跑进屋内。
陈默叹了口气，拿下泡面，打开手机，长时间开着手电筒的手机，如此成功在付款的最后一秒关机。
屋里的打牌声接连响起，身上也没有现金，她只好放下泡面转身想走。
“你这是逃单吗？”身后低沉的声音响起，并席卷一阵带着烟味的风。
他怎么无处不在……
陈默有些认命，但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不要了，手机没电了。”
“你不敢看我？”那人顾左右而言他。
陈默转身，没有丝毫躲闪的看他。
“这才对。”肖全像是满意了，叼着烟的嘴角微微上扬，恶劣至极。
“我没钱，我也没拿。”她破罐子破摔。
肖全定定地看了她两秒后开口：“送你。”
他快速回屋扔下牌，拿起一旁的外套，抄起大红色的塑料袋，把货架上的方便面统统装了进去。
那个名叫“胡三”的男人追了出来，看着他像强盗一样把他的货架洗劫一空。
“quan，让你出来抓人怎么还把我这扫荡了？”
胡三嘴里磕着瓜子，说话有些模糊，陈默听不清到底是“全”还是“犬”。
不过，敢情是把她当成了逃单的人。
陈默刚想解释就被肖全打断。
“熟人，记我帐上。”
他一手拿着大红塑料袋，一手拿起烟摁灭在柜台的烟灰缸里。
“走吧，陈默。”
陈默看向一旁的胡三，他手里捏着的牌洒落一地，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她没再多说，反正肖全认识他，她跟着肖全走出了屋。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拿上了强光手电筒，他打开手电筒，一瞬间照亮了前路，像是要撕破黑暗。在灯光下，还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微粒。
两人齐肩走着，贴的很近，她的手不经意地扫到他的衣袖，她猛地抽出手，趁着夜色不动声色地把双手放进口袋。
“你算算多少钱，我一会转你。”她像是掩饰心虚一样开口。
“你能算得清吗？”肖全像是被她的话逗笑了，停下脚步，垂下手电筒，直直地盯着她。
夜色朦胧不清，可他的眼神却像雄鹰一样，要把她看穿。
她低下头，习惯逃避着。
“你要和我怎么算的清？”
半晌后，他微微叹气，接着抬脚往前走，见她没跟上后放慢脚步。
陈默追上了肖全，倒不是因为害怕。
“算得清。”她的声音很小，似乎就要被晚风吹散。
肖全自然听见了，见她跟上后不再理会她，恢复了正常的步伐。
远处也有人打着手电走了过来，一眼就认出肖全。
“犬，去哪？”来人似乎和他很熟。
陈默也终于听清了那个字。
是犬。
“给迷路的老师送温暖。”他的话里玩味十足。
来人这才发现他的身旁还有人，手电上下扫过陈默，陈默下意识地闭上眼。
“穿搭挺帅。”
“嗯。”
“先走了。”对面明显声音憋着笑意。
“嗯。”他不以为然。
突如其来的小插曲也没打破两人的僵局，两人沉默着回到了宿舍。
宋莹见陈默迟迟未归后，在宿舍楼下等着陈默。
“陈默。”宋莹看清了远处的两处人影后，跳起来挥手。
肖全停下脚步，把手中的大红塑料袋塞给陈默，她这时才看清肖全这一身有多滑稽。
一身宽大的衣服让他穿着有些时尚潮人的感觉，可惜提了一路的大红塑料袋。
想到这陈默心情舒畅了不少。
“陈默。”他突然出声。
“嗯？”陈默转过头看他。
“欢迎来到旷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