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

    作恶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没有证据就抓不到人,哪个妇女愿意揭发自己的丈夫深夜跑出去侵犯良民未果反而放火鲨人?她们只会怨恨外面的狐狸精勾引了她们原本安分老实的丈夫。

    一把火、两把火、三把火……

    泰达冷眼旁观父亲的纵容,他想看看这户人家能在莫须有的恶意下支撑多久,每次那些男人没能得手,父亲回到家总会变得暴躁易怒,如果泰达不是男孩,他相信自己一定会被打得更惨。

    没关系。泰达这样想着。等他去了阿米巴堡,搭上贵族,就能远离这个落后的小镇了,没关系,没关系……

    他坐在无人的角落里,默默给伤口上药,这是阿米巴堡那边流行的伤药,一点点就要一枚银币,顶得上小镇里一户普通家庭几个月的开支,除了他,谁能用得起?

    "伤口有铁锈,不消毒就上药的话会感染的。"一个嫩嫩的童声忽然响起。

    是小瞎子?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泰达不想搭理她:"本少爷今天心情好,不想揍你,马上滚开。"

    "……"

    "……怎么消毒?"

    小瞎子笑了,弧度很浅,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像一只得逞的小动物,泰达也说不好像什么动物,总之看上去就不老实。

    只见小瞎子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在他面前晃了晃:"提纯酒精。你应该知道吧,它在阿米巴堡的士兵圈里很流行的,效果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只收你50铜币。"

    如果小瞎子不加最后一句,泰达还可以考虑以后他本人不再去欺负她,可她居然也这么讨人厌。

    见泰达不说话,艾拉以为他嫌贵,赶紧给他算账:"阿米巴堡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开支大约在25-40枚银币,士兵的薪酬更高些,一年收入约莫70-85枚银币,提纯酒精在阿米巴堡的市价是35铜币,小镇位置偏远,再加上我这瓶纯度更高效果更好,收你50枚铜币可一点没让你吃亏。"

    她又说:"知道什么是破伤风吗?如果不及时消毒,很快你就会肌肉痉挛、口歪眼斜、面露苦笑,吃不下东西,最后凄惨地死去,很严重的。"

    "给我。"泰达出声。

    艾拉依言递给他,泰达掂了掂小瓶子,随口问了句:"你这个瞎子,怎么知道我的伤口……"

    艾拉随口回答:"我闻到了。"

    泰达仗着小瞎子看不见,紧紧盯着她,胖胖的身体十分有压迫感,而艾拉则是一直"看"着他,仿佛无声的催促。

    催促什么,催他赶快付钱吗?泰达冷笑。

    有时候他是真讨厌这个下贱的臭瞎子啊。同样遭受了苦难折磨,为什么她能拥有一心一意对她好的家人?为什么即使她是个瞎子,她的母亲也要想尽办法让她读书明理,而他的母亲只会在父亲的拳打脚踢后忍痛哭泣?为什么她这个穷鬼看起来比他这个镇长儿子还要幸福快乐?

    泰达握紧了小瓶子,忽然伸出一条腿,把艾拉踹翻在地。她很轻,泰达没使多少力就能轻松搞定。

    她被这一下踹懵了,显然想不明白事情的走向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临走时,艾拉对他说:"你是我见过最难缠的客户,祝你跟镇长永远相亲相爱。"

    小瞎子居然知道他跟他父亲之间的事?泰达还想问点什么,可她已经跑远了。

    "臭瞎子!"

    思绪回笼,泰达冷冷地看着艾拉蜷缩在地,张嘴道:"你去吧。"

    闻言,艾拉没有像以前一样找机会报复回来,她动作利落地爬起来,身上的灰尘都来不及拍,眨眼就跑远了。

    "小瞎子跑得真快啊……"有不明所以的小孩进行了无聊发言?。

    泰达不再多看一眼艾拉奋力奔跑的背影,沉默着转身。

    去吧,跑快点、再跑快点,不要再回来了。

    今天来给她通风报信,他是冒着很大风险的,就当是偿还那瓶提纯酒精吧。至于踹她的那一脚……谁让她不懂看人眼色的。

    等解决了这件事,他就会离开小镇,去往他的方向,再也不回来。

    艾拉赶到时,正好被人拦腰抱起,还没来得及反应,鼻尖就嗅到了熟悉的馨香,她顿时没了动作,还顺势搂紧了对方的脖子,小声地说:"镇长怕你被今天来的贵族看上,准备把你抢回去。"

    "哦?是吗?"玛丽抱着她匆匆往外走,她对艾拉说:"宝贝,我们恐怕要搬家了,赫纱姐姐在小镇外的树林里等我们,时间不多,把你的书和衣服带上,我们就走。"

    艾拉皱眉:"你真的被那个贵族看上了?"

    玛丽失笑:"不许乱说。只是小镇不太适合我们居住而已。"

    艾拉被玛丽抱在怀里,脑袋安分地埋在她的脖颈里,两只脚无聊地摆着,任凭玛丽步履匆匆地赶路回家。

    玛丽抱着艾拉快步赶路,在艾拉看不到的地方,她拿麻布将自己大半张脸全部包裹起来,只露出背后的暗褐色长发,那双看一眼就能让人联想到雨后森林的青绿色双瞳隐藏在艾拉宽松的袍子之后,她的裙子脏兮兮的、沾满了酒馆里的大豆酱和啤酒,任谁看过去都只能看到一个带孩子的普通村妇,而这正是玛丽想要的。

    她的步子迈得越来越大,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里,恨不得凭空长出翅膀来。

    绝对、绝对不能被发现!

    人群喧闹处,阴影丛生。

    "妈妈?我们不回家了吗?"艾拉凭着感官发现了这不是回家的路。

    玛丽的气息不稳,她抱紧了艾拉,告诉她:"嗯,快要出镇子了。"

    艾拉渐渐感觉到不对劲,玛丽从来不惧怕镇长的威逼利诱,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让她想一想,今天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是那个贵族?

    艾拉想起来在来找玛丽的路上,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贵族,他孤身一人在镇上四处游荡,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不知道在打听什么……

    艾拉觉得自己发现了华点。

    玛丽紧张到了极点,空气中隐隐有破空之声,艾拉听不见,但玛丽听得一清二楚:来不及了!

    她旋身一转,拐进了梧桐密林。金黄灿烂的梧桐叶在泥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就像躺在松软厚实的毛毯上一样,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风会卷起飘落的梧桐叶在半空中舞出漂亮的轨迹,平时没事的时候玛丽会带着她和赫纱来这里搞搞朴素但精致的野餐,赫纱和艾拉狂吃狂吃,玛丽就坐在树下给艾拉讲故事、制作盲文书籍,可是现在,这里成了她们逃跑的地方。

    山林里,好动的小动物们还在上蹿下跳,仿佛不知危险已然逼近。

    玛丽把艾拉藏在一块大石头后,这里被茂密的植被覆盖,上方不知名的大树?枝条垂落,形成了一个天然屏障,是个不错的藏匿点。

    艾拉一直安静地窝在玛丽怀里,一声不吭,直到玛丽把她藏好后抽出自己被艾拉攥在手里的衣角准备转身离开时,艾拉才猛地抓住了她的裙子:"妈妈?"

    玛丽顿了一下,似乎想安抚艾拉,但是时间不允许她犹豫,她知道艾拉看不见,因此转身拥抱艾拉时泪如雨下,温热的手掌覆盖在艾拉小小的头颅上,轨迹玄奥的金色法阵骤然升起,连续发出了五次强光,而对于艾拉来说,她只觉得突然席卷而来的困意十分荒唐。

    "妈妈,别走……"模糊的视线中,艾拉好像看到了一阵强光——她当然看不到颜色,她看到的只是空气中粒子的震荡。

    "去塞……范德里安教授……"塞什么?Siren?Sero?范德里安是谁?

    眼皮重重地合上了,玛丽的馨香和温热也逐渐远去,艾拉强撑着最后一分清醒不愿让自己陷入沉睡。

    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半梦半醒间,天地好似都变得虚无,艾拉彻底失去了意识,但她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甚至是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是存在于这世间的,像第一次从玛丽肚子里钻出来后、塔楼外飘进来的第一片雪花??落在额头上的感觉,像玛丽给她喂奶时清瘦但温热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小屁股时的感觉。

    这些记忆淹没在七年的颠沛流离里,但艾拉现在再次回忆起了它们,她好像浸泡在一团物质里,如同回到了还在羊水里时的状态,但在这种静谧安宁的感觉中,她仍然心怀疑惑。

    艾拉是她的最初吗?她曾经是谁?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变成艾拉?她叫什么名字?

    没人回答她,她的意识也终于渐渐地沉下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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