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程想,别磨蹭了,快点出来,再晚会儿就耽误生日宴开始的时间了。”程想妈妈赵合华面带不悦地看向程想房间的方向,厉声喊道。

    “声音小点,别让邻居听见了。”程想的爸爸程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示意着赵合华,赵合华白了程涛一眼,没有搭理他,转过头专心致志给自己儿子系着领带。

    程林不爽地想挣开妈妈的手,嘴里嘟囔着骂了一句,“我过生日,非得喊上她一起去干什么。”

    赵合华嘴上哄着程林,心里却也是赞成的,稍稍轻声了些,叫道:“程想。”

    程想打开房门走出来时,头再一次碰到了房门门框上挂着的桃木剑,她今天穿的新皮鞋比她平常穿的鞋小了一号,穿着有些顶脚,脚后跟也被磨得不舒服。

    “妈妈……”程想刚开口就被打断了,今天的庆生衣服是妈妈搭配的,她想问问妈妈能不能换一双鞋。

    “行了,我的祖宗,快点出发吧,别磨磨蹭蹭扭扭捏捏的,大方点走路。”赵合华打断程想,突突突说了一通,扭脸牵着程林开始往外走了。

    程想明白,妈妈对她的称呼不是那种意思,不是家长对自己家孩子的宠爱宠溺又夹杂点无奈的称呼,喊她“祖宗”是有原因的。

    她记得再小几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带她去算过一卦,说她命里带财,尤其是能给周围的人带来财运,对他们家做的生意很有益处,那师父还来她家看了看风水,给她算出了现在住的房间,这房间以前是个储藏室,窗户很小还很高,说是设计时怕晒坏房间里的东西,那个师父说她住在这里她家的财运更旺,走时还在这间房门上悬了把桃木剑。

    程想也不知道她身上所带着的“财运”是好还是不好,但这个“财运”让她暂时有家可待,所以她愿意每天走出房间门时撞上门框上悬着的桃木剑。她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孩子,她是程家夫妇领养的。

    今天是十二月十六号,家里请了很多人要给程林过十二岁的生日,也要顺带着给她过十三岁的生日,可她不是今天的生日,她是农历的腊月十六,还是属羊的,有些叔伯婶姨知道她原本的生日,每每提起来都是皱着眉头,低低念一句,“腊月羊,守空房。”桃木剑也是为了破这句话挂的。所以她的生日家里决定让她跟着她弟弟的一起过了。

    “程想,来,你去坐副驾。”赵合华手搭在程林肩上说。

    程想坐在桌子上慢慢吃着东西,她一次也没有主动转过桌,只是默默夹着自己面前的菜吃,面前的菜被人转走时,她抬头看了眼四周看见了程林,程林穿着西装三件套,虽然是冬天,酒店里的大厅暖气却开得足,他把西装外套脱了,里面还有衬衣和马甲。程林端着一个大大的高脚杯,杯子里倒着满满的果汁,他端着果汁去找来给他庆生的同学们玩了。

    旁边坐的这位姐姐腕上有手表,程想握着水杯喝了好几次后才敢问出口,“姐姐,你好,请问一下现在几点了?”

    姐姐回答的很温柔,能看出来是一个很开朗的姐姐,“十二点半,刚刚开席半个小时吧,估计接下来还有几道菜,来,多吃点小妹妹,你在长身体,我刚刚去切了块儿蛋糕,还没动,给你。”

    程想本想推辞,可是小姐姐已经开始吃别的菜了,她也就没再说什么,看着爸爸妈妈在忙着招待宾客,她端着蛋糕出了厅门。里面实在太热也太热闹,程想端着蛋糕经过一处金属墙面时,看见墙面的反光照出了自己特别红的脸颊,真就红的挺像苹果的。

    程林办生日宴的酒店占据了一整座半圆形的巴洛克风格的建筑,这座建筑的每一层都有很多大大的露台,露台边缘都是由一个个小罗马柱组成的栏杆。

    程想左拐一下右拐一下看见了一扇厚重的双开木门,旁边标注着“放风专用处”。

    她推开了半善门,走了进去,这个进去反而更像出去,一进了门直接走到了室外,外面的气温和室内简直是冰火两重天,但她刚才太热现在只觉得清爽,一转眼又看见了满墙的爬墙虎,和这种充满豪味的建筑外立面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程想找到一套桌椅观察了下四周才坐下开始吃蛋糕,蛋糕上点缀着两颗大大的深红色的樱桃,不过她没碰那两颗樱桃,先吃的奶油和蛋糕胚。

    吃着吃着,突然听见了一声鸟叫,不对,准确地说不是鸟叫,是小鸟的说话声,小鸟说:“吉祥如意!吉祥如意!”程想一下子被小鸟的说话声吸引到了,她把蛋糕放在了桌子上站起来想去找小鸟。

    程想绕过爬墙虎,发现了一个玻璃房,玻璃房里面都是防腐木做的花架,花架上很不符合时节的开着各种各样的月季花,玻璃房中间悬着一个金属的架子,架子上有放鸟食和放水的小容器,另外还有一根圆圆的横杆,上面站着一只鹦鹉。

    “吉祥如意!恭喜发财!”小鹦鹉一开口就是吉祥话,她脖子上带着一个金属项圈,项圈上甚至还有雕刻,连接架子和项圈的链子上串了一颗蜜蜡、一颗绿松石,多精致昂贵的枷锁。

    程想踮脚看了看,架子上的小容器里只有一点点鸟食残渣和见了底儿的水,她看了看周围想着给小鸟弄点吃的喝的,可是没有找到,一转眼,反而是一个叠的规规整整的四方手帕先进入了视线。

    手帕上绣着一簇绿竹,还是颜色有深浅远近渐变的,妈妈也就是赵合华会一点苏绣,有空就在家里绣上几下,每次都是不欢而终,那线股和针法总是理不明白,程想帮着理过线,所以她认得出手帕上的绿竹是苏绣。

    程想沿着手帕往上看,看到了手帕主人的腕骨,骨骼感挺重的,再往上是薄薄一层冷白色皮肤掩住的蓬勃的青筋,她不懂为什么给她手帕,也觉得不该轻易接过别人的东西,接着往上看,他袖扣没有扣,白色的衬衣袖子直接翻折到了臂弯。

    她抬头,那人垂眸,他的眼睛很好看。

    好看到让她立马低头,他却把手帕又往前递了些。

    程想不解,抬头看他,陈斯正睫毛微垂,略微抬手指了下自己的嘴角,问她:“今天的蛋糕是不是味道还不错?”

    程想看懂了他的示意,匆忙局促地就想伸手碰一下自己的嘴角,陈斯正又把手帕往前递了递,她接过了他的手帕擦了嘴角。

    “能问一下,手帕是在哪里买的吗?”程想擦嘴角时,闻见了手帕上的香味,很像一种藤蔓植物——常春藤,是很清新的水生调,显得这个阴沉沉的冬天倒是富有了一点生机。

    程想想把手帕还回去,还她已经用过了的肯定不合适,不还更不合适,手工制品的特殊性她了解一些可能价格会有点超出她的预期,那她就把她的某项计划再稍稍推迟一些好了。

    陈斯正倒是觉得面前这个姑娘的表情很生动,什么都写在脸上,却又想把什么都藏起来,可能还是年纪太小的缘故。他转去逗那只“吉祥如意!恭喜发财!”的鹦鹉,淡淡道:“不用还了,我带着也没有什么用得上的时候,有个用处就成。”

    程想小小的眉头皱了皱,她如果严格按照青少年的身高体重对照表,甚至还有点偏瘦偏矮像个没有长好的小豆芽,陈斯正看了眼她,他是真没打算给出去个手帕还让人还的,陈斯正伸手摸着鹦鹉头上的毛,鹦鹉头一歪露出了项圈下的羽毛,和其他地方的鲜艳毛色不同,这一圈灰秃秃的,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眼神的短暂停留随即走远了几步。

    程想看他走开,想着总不能追着问,而且他举着手机在跟人打电话,她只好再过来跟鹦鹉玩。

    鹦鹉尝试着啄她手心,但什么也啄不到,反而使劲地往她手心里钻,左外一下脑袋右歪一下脑袋,接连不断的吉祥如意!恭喜发财!

    程想记不清之前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动物有关的介绍,小鹦鹉这样有点像讨好的动作好像有一个名称,是动物的刻板行为。

    眼前的彩色鹦鹉突然振翅,翅膀展开的大大的,程想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一扭脸,踩到他了,吓得程想又退了一大步。

    “哈哈哈哈哈,陈斯正,你,哈哈哈。”钱知鹤笑着走过来,走的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他在笑陈斯正这算是吃瘪的了吧,平常矜贵得别人碰都不能碰,现在人家小姑娘也避他避地跟什么鬼神一样。得亏他跟陈斯正打小一起混大的,要不谁敢这么笑陈家的太子爷。

    原来他叫陈斯正。

    看着程想站稳了,陈斯正才给了钱知鹤一个凉凉的眼神,后者立马噤声,可嘴角还是以一种很微妙的角度向着上。

    程想虽然站的离得远,但她还是好奇地瞧着,想看看小鸟会不会再振翅,能不能飞起来。

    陈斯正像是会读心术,看懂了程想心里想的,“它飞不起来了,翅膀上的羽毛被人修剪过,脖子上还有着带链条的项圈说着,何况它已经没有了独自在野外生存的能力。”

    这话听的她心里发冷。

    钱知鹤没个正型地站在陈斯正旁边,捶他肩头,“别乱吓小姑娘,小妹妹,今天哥哥把这只鹦鹉带走好吗,保管让它好吃好喝的。”

    话音还没落,两个侍者走了进来分别给他们递上了热毛巾,另一个去给小鹦鹉添水倒食儿了。

    程想很喜欢这只鹦鹉,但她知道她养不了,只能寄希望于眼前的人。

    擦手的毛巾热乎乎的,她在室外站了这么久,脸上的还是身上的热度都散去不少,手里的热毛巾倒是一种熨帖,让她拿着不放。

    陈斯正走回了架子旁,伸手把架子取了下来拎在手上,“走吧,小鹦鹉,回家吧。”

    回应陈斯正的是,“吉祥如意!恭喜发财!”

    那两位侍者只言未发,还是表情一致动作一致地站在一旁。

    陈斯正和钱知鹤拎着架子往酒店停车场走时,看见了一个修葺圆正的人工湖,里面养着黑天鹅,黑天鹅同样被修剪过翅膀,再难飞起。

    仔细一看更难得的是,时节不对,还有一只大黑天鹅后面跟了一群黑天鹅宝宝,毛茸茸的,也就是丑小鸭。

    陈斯正盯着那群小家伙瞧了一会儿,弯了下嘴角。

    谁也没想到第二次见面是那么个场景,对他们两个谁来说好像都是一次冥冥中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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