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同桌

    林栀在原地恍惚了一会儿,走进高二十班。

    海城中学虽然是个私立高中,但也在乎成绩,而十班,就是后四个文科班里平均成绩最差的。林栀的成绩虽说不至于在垫底的班级,但毕竟是转校生,之前也不是一个市的,高一的成绩没法衡量,就被迫分到了十班。

    林栀从前门走进,一直走到最后一排,才发现了右手边靠窗挨着的两张桌子是空的。

    凳子上没有书包,桌面上和桌洞里空空如也,看起来是没有人坐。林栀选择了外面靠近过道的位置坐下,把书包里装的笔记本和文具拿出来一一摆整齐。

    离下课还有十来分钟,林栀趴在桌子上发呆,思绪不自觉地又想起了父亲。

    她办了住宿的手续,学校离家也有一定距离,下次见到父亲该是几天后了...

    想到自己从未离开父亲的身边这么久过,这种无依无靠的孤独油然而生。

    林栀脑袋埋进白皙的臂弯里,上下睫毛翳动,挤出细小的水珠。她要强,又不想总是哭哭啼啼的懦弱样子,合上双眸,蹭了下衣袖,不停抽吸起鼻子。

    下课铃声响起。

    走廊里顿时闹哄哄的一片,高二十班也有学生陆续从外面回来。

    “我靠,后面那谁啊?”

    “没见过啊,新来的?”

    “她竟然坐在某个人的位置上,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三个没穿校服的男生率先走进班级,见到后排坐着的这个陌生面孔开始窃窃私语。

    随后,他们的屁股都被雨露均沾地踢了一脚。

    三人刚想开骂,却看清后面的人是谁,连忙赔上笑脸,异口同声地恭敬道:“远哥。”

    “讲什么呢?”许志远语气不屑,满脸傲气。

    “远哥,你看最后一排。”其中一个眼神示意。

    许志远这才注意到班里多了个人,且眼生的很,“谁啊?”

    “不清楚啊远哥,用不用我去打听一下?”

    “不用,也不看看她坐着谁的位置,一会儿又有好戏看咯。”

    说着,许志远也往后面走去,经过林栀的时候还不咸不淡地“呵”了一声,又看戏不嫌事大般坐在了与她只隔一条过道的右面那个座位。

    班里的同学接二连三地回来,都发现了林栀这个多出来的存在,纷纷议论着同一件事,探讨着这个陌生人的下场。

    大家都在等着看她笑话,却没有一个人好心告诉她坐的位置已经有人了。

    且在他们眼里,是个惹不起的主。

    众人口中议论的主人公是最后一个走进班级的。

    教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刚刚的闲言碎语也停了。班级里几乎没人敢目送他回座位,除了许志远外,大家都纷纷转过身子,只竖着耳朵听教室后面的动静。

    陆衍刚回班,就发现自己的座位被一个不认识的人占了,与此同时,那个人还悠闲地趴在桌子上睡觉?

    “你谁啊?”他压着脾气,语气不耐。

    林栀一直清醒着,刚刚班级内的嘈杂她没在意。但现在,她觉得声音是从自己头顶不远处传来的,话似乎也是对她说的,这才缓缓抬起了脑袋。

    她侧过身,撞上来人审视的目光。

    陆衍刚打完球,额角的汗珠顺着利落锋利的下颚线滑落。

    他不说话,压迫感却直面而来。

    只见林栀发懵地愣着,眼眶泛红,盛着湿雾。

    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反而陆衍怔在原地。

    他也没说什么吧,这就委屈上了?到底谁无理啊?

    陆衍知道自己在学校的名声不咋地,但也不至于就说一句话的功夫就把小女生吓哭吧...

    他没想过,眼前的林栀只是因思念父亲而小有伤感。

    陆衍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膀上,眼皮耷拉着,一双狭长的眸子透着无情。他高大的身形漫不经心地杵在那,沉默了好一会儿,似无可奈何般,从她身后绕过。

    陆衍刚刚体育课打球差点被人恶意垫脚,本就不顺心,回班自己的座位还被别人莫名其妙地占了。他压抑着烦躁,拖凳子的“滋啦”声十分刺耳,把林栀吓了一跳。

    但坐下后,他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揉了揉眉心,手肘撑在桌面,侧头望着窗外。

    不知为何,陆衍实在没办法对着她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发火,只能自己消化脾气。

    “这就完了?”右边VVVIP席的许志远扫兴地嘀咕着。

    班里吃瓜的同学也意外极了,没想到脑海中编造的一场大战竟然就这么被无声化解了。

    这绝对不是他们心目中的陆衍陆霸王。

    但在不知情的当事人看来,她左边那位周身都散发着寒气,自己似乎身处冰窖,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再一不小心得罪到他。

    上课铃响起,正好是班主任的英语课。

    “咱班新来了一位同学,请她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周柔本想让她到讲台前,林栀的脚步却像被定在原地,她慌张地站起身,不小心把凳子碰倒。

    “哐当”一声,旁边发着呆的陆衍被吵到。他浅薄的眼皮轻抬,侧目睨她,顶腮,从喉头挤出一字,“啧”。

    林栀心头一颤,手忙脚乱地弯腰把凳子扶起来,躲着大家转过头来望去的视线,声音微小,甚至带着哭腔,“我、我叫林栀。”

    随即她就红着脸坐下了,只低头盯着空空如也的桌面。

    周柔没把林栀的表现放在心上,翻开教材,声音尖锐,“好了,开始上课。”

    刚来的林栀也没有教材,她不敢打扰老师上课,更不敢问她同桌能不能看一本,何况她的同桌好像比她还“穷困潦倒”,空有一个人在听课,她只能拿着笔记本干听干记。

    都说人水逆的时候什么都不顺,不幸的事接二连三。

    她正听得一头雾水时,林栀又被周柔叫起来回答问题。

    “林栀,你来回答一下,这句话里what引导的是什么从句?”

    “宾、宾语从句吗?”她软着声音,试探着问。

    “你问我啊?”周柔凌厉的眼神盯着她,面色不悦,“你就算是刚来的,那你原先高一的老师应该也讲过很多遍吧?这能是宾语从句吗,这不就是what引导的定语从句作宾语吗,多简单啊。算了,你坐下吧,以后好好努力。”

    林栀并没有立刻坐下,犹豫着小声开口,“那个,老师——”

    “又怎么了?”周柔语气中的不耐烦快要溢出来了。

    “我没有教材。”林栀紧张地咬着唇,鼻头发酸。

    “你没有教材怎么早不说呢?都高二了,还不会自己长点精神头吗?下课让你同桌带你去图书室拿教材。”

    “谢谢老师。”

    刚来新学校第一天,就把自己整的狼狈不堪。

    林栀坐下,越想越自责,拿着笔的右手发颤,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打湿刚刚写下的英文单词。她试图用手拭去水渍,却蹭花了笔记,黑色笔墨沾的满手都是。

    “陆衍,换你来回答。”

    周柔见陆衍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给她,气不打一处来,狠拍了两下黑板,粉笔灰簌簌落下,她大声呵斥,“陆衍!我叫你起来回答问题,你听不见吗?”

    陆衍这才慢慢悠悠地起身,转了转发酸的手腕,语气浅淡,没有情绪,“不知道。”

    “你能知道什么?”周柔当众讽刺到。

    陆衍沉默,内心却早已生起烦躁。

    “你这节课就站着听吧。”

    无所谓,反正他也坐累了。

    陆衍没骨架似的,长腿靠在窗台凸出来的台沿上,双手插兜,懒散站着,视线又从教室移到了窗外。

    正好,站得高望得远,视线更好了,外面的郁郁葱葱尽收眼底。

    “咕咕咕~”窗外传来一声蹩脚的鸟叫,明显是人为的。

    周柔停止讲课,往声源处看,“什么声音?”

    “陆衍,是你弄的吗!?”

    周柔质问陆衍,但马上就被打脸了,因为楼下又传来鸟叫声,这次更过分了,声音大得堪比教室内的广播铃声了,不过也证明了陆衍的清白。

    她一身西装,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到陆衍后面的空地,顺着窗框边往外看,却不见恶作剧的人。

    “就算不是你,也肯定跟你脱不了干系。”周柔没证据,也不好揪着他不放,只能无奈作罢,重回讲台。

    不过她这句话倒是说得没错。

    陆衍接收到暗号,望向窗外,刚刚背靠着墙、躲在死角的男生走了出来,跟他招手。

    男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地面,后比了个数字3,大概意思就是——在楼下等他,OK不。

    陆衍扬了扬下巴,嘴角难得牵起一点笑意。

    林栀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全身的力气都卸了下去。

    而她的同桌,依然懒散地靠在墙边,站着不动。

    陆衍食指和中指屈起,敲在她的桌面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林栀没注意,循声转头,目光上移,对上陆衍深邃漆黑的眸子,她心有余悸地下意识躲过他淡漠的眼神,小声呢喃,“同学,怎么了?”

    “拿书。”他的声音冷淡,像是浸了结冰的冬雪。

    林栀自从被提问后没有答上来,脑子里的弦就一直紧绷着,把下课拿教材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同学,要不你告诉我图书室怎么走我自己去吧,就不麻烦你了。”

    林栀觉得她新同桌脾气不好,带她拿书应该是被逼无奈,干脆就不想再打扰对方了。

    没想到陆衍没有搭理她,只是挪开凳子,从她身后挤出去,径直往后门走。

    林栀以为他又生气了,愣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不去?”陆衍看她没跟上来,回过头,冷冷飘来一句。

    林栀这才反应过来,陆衍是在给她带路,连忙起身跟上,“去,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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