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顾重建

    又是一日晴好天,耀眼的阳光从窗棂之间穿行而来,透过糊得严实的窗纸照射进房中,泼到了床前的一大片毯子上。

    门外忽来几声叩门,坐在毯子上伏在床榻边将就着睡了一晚上的李芙蕖迷迷糊糊抬起头,勉强地睁开眼睛,正欲站起身腰背的酸痛却让她不由呼痛一声。

    “拿云?你没事吧?”门外传来了乔婉娩的声音。

    李芙蕖听到熟悉的声音,原本升起的一点点警惕也消偃了下去,她敲了敲自己的背,也扬声道:“乔姐姐你进来吧。”

    房门被打开,一股食物的香味随之被卷进了房中,乔婉娩走到桌前,笑着举了举手里的餐盒,“拿云,我带了些以前你爱吃的东西,你先来吃些吧。”

    李芙蕖撑着床边站了起来,也笑了起来,扭着酸痛的脖子走向了桌子。

    乔婉娩看着她,笑容渐渐缓了下去,竟是愣住了。直至她到了近前,乔婉娩才有些狼狈地撇过头,双手有些慌乱地伸向餐盒为她排布餐食。

    李芙蕖倒并未注意乔婉娩的不对,而是坐到了桌前,拿起了筷子直直伸向离她最近的那一道豆莲子。

    她还在四顾门时最喜欢的就是这豆莲子,翠爽清甜的莲子顶上嵌了煮得粉糯的黄豆,用细细煨了一晚上后又用肉茸撇得清亮的鸡汤泡着,是四顾门王厨子的绝活。

    她迫不及待地将豆莲子塞进嘴里,细细嚼了后却皱起了眉。

    乔婉娩看她皱眉,也夹了一颗豆莲子,却未觉不对,便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李芙蕖这才展开眉,“没什么,只是总感觉好像和当年的有些不同。”

    “唉。”乔婉娩叹了口气,“当年四顾门一散,王厨子他们那些受过相夷和他师兄恩惠的下人便都走了,他们多少都怨着紫衿,纵使我再怎么涨薪资也不愿意留在慕娩山庄。”

    李芙蕖愣了一下,看着豆莲子久久说不出话来。原来四顾门里也有人记得李相夷的好的,原来不只有她豁出去所有跟着李相夷离开的。原来,李相夷的那二十年活得也不是毫无意义的。

    乔婉娩看她久久不语,赶紧道:“拿云你别难过,我去再请王厨子回来,他听说你回来了一定也愿意回来的。”

    “不必的,只是要求乔姐姐把那些离开的人的去处给我一份。”李芙蕖擦擦酸胀的眼睛,“等一切,等这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我就去一一拜访他们。”

    吃了这顿早饭,李芙蕖彻底没了昨晚用扬州慢给笛飞声解毒的疲乏,她又托乔婉娩看顾笛飞声,特地叮嘱不要摘下面具,她才跟乔婉娩告了辞,打算出发去石寿村。

    谁料她还未到后门那扇小门,前院又是一阵嘈杂,遥遥传来“刺杀”的字眼。身边的小厮丫鬟面面相觑,先后奔向前院。

    李芙蕖犹豫了一瞬,还是没能狠下心就此离开,转过身又快步往前院而去。

    待她到了前院,一切都已经偃旗息鼓。偌大的院子之中躺着数不清不知生死的人,角落里零星站着些瑟瑟发抖的女眷和小厮。

    “不才在下愿牵头!重建四顾门!”

    正堂内肖紫衿的声音大吼着传来,李芙蕖抬起头,只觉此时此刻真是像极了十年之前东海一战之后。

    正堂内还有不断的声音传来,男女老少混乱纷杂。

    李芙蕖一步步踏上台阶,环佩交响,人声争吵,病弱哭嚎,她恍然之间又好像变成了盛拿云。

    正堂两边的道上横七竖八地躺了许多人,还有不少人惊魂未定地躲在红柱之后,血腥味和诡异的香味飘荡在堂中,托着她走到了主位之下。

    “拿云你来得正好。”

    李芙蕖眨眨眼,顺着这声音眼神一一扫过几步之遥的主位上的人。

    佛彼白石四人面目惊诧地依次站成一排,在四人旁边是十余个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士,也都是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甚至可以听到他们隐隐说着什么“李相夷复生”的话来。而在最正中,是略有惊慌的乔婉娩和面带得意的肖紫衿。

    肖紫衿欣喜地向前,握住了李芙蕖的手臂,“拿云,我刚刚还打算派人去找你,金鸳盟的人来山庄闹事下毒,这世上唯有你能解这冰中蝉了。”

    此话一出,堂内更是一阵嘈杂。在一片吵闹中,李芙蕖只觉脑中前所未有的冷静。

    她看看地上那些数都数不清的躯体,紧盯着肖紫衿,透过他虚假的温文面具看他眼底的得意,“我救不了,我救不了这么多人。”

    肖紫衿眉头一皱,松开了她,一甩袖恼怒地说:“说到底此番祸事根源是因当年相夷不顾一切地招惹金鸳盟,否则怎么会闹到今日如此地步?你身为他唯一的亲传弟子,合该替他担些责任的!”

    李芙蕖心中一跳,震惊地看他,心中那一份幼时情谊一点点崩裂。她知道肖紫衿对李相夷有不满,但也并未料到他与李相夷日夜相对,竟还不如四顾门的厨子有情有义。

    石水听了这话,气得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下来,抬起手臂直指着肖紫衿,“你说的什么话!若不是门主,大家十年前就该被金鸳盟生吞活剥了!你哪儿还有命在这里诋毁他?”

    肖紫衿还欲辩驳,乔婉娩却也下了来,狠狠盯着肖紫衿,声音细柔又坚毅:“当年相夷为了荡清江湖,一手创建四顾门。自从创建之后,他所做之事桩桩件件无一不是为了江湖和百姓。若不是他一力重创金鸳盟,如今江湖早就成了金鸳盟囊中之物。其心其行,无论是谁也不能挑出一点错来。”

    正堂之内静默了一瞬又猛地炸开无数议论声,李芙蕖不理这些声音,而是从腰间抽出软剑,直直架上肖紫衿脖颈。

    肖紫衿并未防备,竟毫无挣扎就被她挟持住了,堂内的议论也因她这动作而停了下来。

    “我救不了这么多人,如果一下把这些人都救下来,我也就活不了了。”李芙蕖声音平淡,但心中却有波涛汹涌,“李相夷或许能救,但你们早就把他逼走了。今天走到这个地步,是你自作自受。”

    肖紫衿像是受了巨大的羞辱,气得双唇颤动许久才说道:“是他一意孤行害了四顾门!”

    李芙蕖冷笑一声,“我师父确实过于刚直,但他心思纯善一心为江湖。你呢?你道貌岸然,觊觎兄妻,说是为门中兄弟才解散四顾门,实际上是你嫉妒我师父却也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继任门主之位!”

    肖紫衿更是气愤,双面又红又鼓,喃喃着什么“我是等阿娩写了分离信后才与她一起的”,他也顾不得脖颈上的剑锋,就要抽剑攻向李芙蕖。可惜他的剑还未抽出来,李芙蕖就已轻而易举地斩下他一截袖子,他一惊也不敢再动作。

    李芙蕖又剑锋一转,指向了主位上的云彼丘。云彼丘心中有愧,不躲不闪站在原地,只是头垂了下来不敢与她对视。

    死寂的堂中又响起了李芙蕖的声音:“若要论起十年前东海大战的罪魁祸首,除金鸳盟角丽谯外就该数云大侠了吧。云彼丘你装得不近女色,却在角丽谯蛊惑下给我师父下了碧茶之毒,若不是碧茶起效,当年何至于死那么多人,我师父也早就能灭了金鸳盟,今日又何来这般祸事?”

    此话一出,云彼丘身旁一个中年男子红了眼怒喝一声,挥起了一对斧头斩向他,他没那个脸反击,只好在慌乱之下到处逃跑,途中还不断有些人加入跟着追打他,他哪还有昔日翩翩公子的样子。

    正在云彼丘实在忍不住抽出自己的佩剑挡住砍向自己的斧子之时,一支钝头羽箭自正堂外而来,将手持斧子的男人的手撞得一偏,斧头也应声落地。

    “各位何故对云大侠如此动刀动枪啊?”

    随着声音来的,是万圣道一众人等,而在最前头,赫然是万圣道总盟主封磬。

    李芙蕖也看向封磬,那是个再普通不过中年男人,留着修剪得宜的胡须穿着一身棕黑色广袖大袍,观其步法武功也不过一般。这样的人竟能成为一盟之长,还与金鸳盟勾结众多,倒是让人颇为难以置信。

    封磬显然也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李芙蕖,他直直走到她面前,拱手行了个礼,“听闻这位就是四顾门门主的亲传弟子?”

    李芙蕖点点头并不与他多言,心中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能帮她查到吴明凯所说的阴谋的好主意。

    她看向大堂内众人,扬声道:“你们要我救人也可以,我有一个要求,我要成为重建后的四顾门的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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