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真情

    在李芙蕖的记忆里,李莲花身上总有一股甜甜的糖果味儿。

    尤其是在碧茶之毒发作前后,李莲花身上带的糖果比平常还要多一倍。他就会带着那一身甜蜜的沁人心脾的味道去做他唯一擅长的肉干,但这时他面上总是愁的苦的,不知道是疼得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李芙蕖就故意凑到他面前,揪揪他的衣角,拉拉他编得细细密密的小辫子。李莲花手上不得空,就用额头撞她的额头,笑着用那种香甜的气味让她滚去练功。

    此时此刻,李芙蕖在这满室馨香之中,嗅出了一丝属于李莲花的,那种糖果的甜味。

    李芙蕖心中无数的担忧恐惧都被这股甜味平息了下去,她如同一只被重新激起斗志的狼狗一般站起,径直走到桌前开始翻找起甜味的来源。

    “拿云?怎么了?你在找什么?”乔婉娩也跟上来问道。

    “我要找一些糖果。”李芙蕖匆忙回道。

    她忽然转过头,朝着乔婉娩嗅闻,问道:“乔姐姐,你今日是不是吃过糖?”

    乔婉娩回忆了一番,“是,今日天机山庄的何小凤姑娘送了一包糖果过来,说是代方少侠和李大夫送的贺礼。我闻着糖果味道十分熟悉,便忍不住吃了一颗。”

    李芙蕖如遭雷击,如果刚刚还可以说是她的推测罢了,那现在她便是有了七分的把握。

    李莲花何等秉性?李相夷何等秉性?哪怕十年过去,情义二字都牢牢刻在他心中。为着情义,他能带着李芙蕖这个所谓徒弟十年不弃;为着情义,他能追踪单孤刀尸身十年不停。

    他此生最悔除了单孤刀之死,便是辜负了乔婉娩之情,甚至连她的分手决绝信都没有及时看到,没有亲口告诉她她不再受江湖第一的未婚妻的身份枷锁。如今得到了乔婉娩成婚的消息,这个能亲眼看到她有自己幸福的机会,李莲花绝不会缺席。

    “拿云,究竟怎么了?是不是李大夫出事了?”乔婉娩有些疑惑地问道。

    李芙蕖苦笑一声,“你可记得我师父曾说过要送你世上最甜的糖果?”

    “你是说……!”乔婉娩似乎也终于想到了一切的关窍,退后两步,眼泪一刹那盈上了卷睫,“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愿意跟着他。”

    李芙蕖点点头,默认了她的想法。

    乔婉娩又惊又喜地哭着笑,但动作却利落,迅速转身走到她的床边,打开了床头一个小匣子,拿出一个牛皮纸包递给李芙蕖,“这糖果我吃着莫名觉得喜欢,于是就收了起来。”

    李芙蕖接过一看,果然是李莲花常年备着的糖果。她将糖果塞回到乔婉娩手里,说道:“这是师父送你的,便是你的了。”

    她又恳求地看向乔婉娩,道:“还要求乔姐姐帮我找找师父的去向,如果他活着就告诉他我在慕娩山庄等他,如果他,”

    顿了顿,她忍不住哽咽了一下,“如果他死了,就告诉我一声。至于肖紫衿和佛彼白石,还请你隐瞒一二。”

    “他失踪了?”乔婉娩担忧地拧起眉,只点点头也不再多言,思考起要如何找人。

    肖紫衿恰在此时带着关河梦来了房间,同来的还有一位穿着粉裙的娇俏姑娘。关河梦与两人打了个照面就背着药箱疾走几步到了床边。

    关河梦诊过脉沉吟片刻后收回手,扫视过一遍众人道:“这人情况特殊,与旁人不便多言,你们谁是他的亲人?”

    几人都看向了跟着走到了床边的李芙蕖,她也转过了身面向众人道: “劳各位先在外面等等。”

    乔婉娩应和一声,招呼着另外二人退出房间,走前还紧紧关上了门。

    关河梦这才开了口,感慨似的道:“此人体内属实就像个蛊盅,能活到现在都已经算个奇迹了!”

    李芙蕖回道:“先生何出此言?他这般情况可还有得救?”

    “救自然是有得救,只是两种方法都非常人能做到的。”关河梦将药箱放下,边翻找边说道:“此人经脉内如今三毒汇聚,危在旦夕。

    他的百会穴中之前压制着痋虫和无心槐,体内的内力本还能与之抗衡。但如今他又中了冰中蝉,他下意识将毒诱至百会穴,反将此处破了个开口,三种毒都同时出了来,在他体内与内力相互冲撞,令其经脉寸寸断裂。

    如今要么将毒一一解开一劳永逸,要么便只能让他在十五日内将内力提到原来的两倍以将毒压制回穴位。”

    李芙蕖思索一番后道:“痋虫与无心槐的解药我有些头绪,但冰中蝉此物我不甚了解。”

    关河梦惊讶地看她一眼,“阁下竟知道这两种奇毒的解药?”

    “不过一场巧合罢了。”李芙蕖说道:“不知冰中蝉如何解?还有他这情况能撑多久?”

    关河梦回道:“若能在一个月内拿到其中一种解药,接下来半年内他便再无复发之忧。至于半年后还无法解开所有毒会如何,我也无法断言。”

    关河梦抽出阿飞的手,金针刺上他的拇甲边沿,挤出几滴泛着冰蓝色泽的血液为他缓解些毒性,“至于冰中蝉,此毒是前朝宫闱禁物,前朝毒经曾记载‘发生之力可解’,故而如今江湖中普遍认为李相夷能催发万物生长的内力扬州慢可解此毒。”

    李芙蕖沉默着没说话,心中却总算松了一口气,有她在,看来阿飞此次是有惊无险了。

    “只可惜李相夷早已不见行踪。”关河梦叹了口气,“若你们还能找到与扬州慢类似的内力或还有机会。”

    李芙蕖点点头,站起身庄重地对着关河梦拱拱手,说道:“此人之事,还望先生不要告知旁人。”

    “那是自然的。”关河梦说完,忽地也冲她鞠了个躬,“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若阁下找到了无心槐的解药还望能不吝分享一二。”

    李芙蕖勉强笑了笑,说道:“当然,不过那地方也不知凶不凶险,若我能拿到待再送些解药给先生。”

    关河梦又是鞠了一躬,连连道谢后也出了门。

    待房内空了,李芙蕖才松了一口气。她小心地避开床上的人,颓丧地躺倒在了榻上,眼神忍不住飘到了身边人的脸上。

    阿飞此时被木制面具掩住了大半张脸,唯有棱角分明的下颌和苍白干燥的双唇露在外面。

    如果按着面具来看,刚刚遇见的蒙面女子应该是孔雀精,那阿飞就是木头精。

    木头精。李芙蕖想了想,笛飞声可不就是个大木头嘛,她不由笑了起来。

    那阿飞呢?李芙蕖收起了笑容。

    光是想到这个称呼,她就觉得心像是被无数藤蔓攀住缠住一般,直往上堵着她的咽喉,让她又酸又哽,又有无数跳跃的缤纷炸得她脑袋里只有本性,本能似的亲近,本能似的喜悦。

    她对乔婉娩所说的“珍重之人”四个字究竟有几分真心流露几分只为救人,她实在自己也说不清。

    不过短短半年时间,说不定还没等她弄明白这些总是搅乱她心绪的东西是什么,阿飞就已经解了毒,变回笛飞声了。

    况且刚刚那蒙面女子分明就是角丽谯,无心槐与她脱不了干系,又多了一个冰中蝉,她目的究竟是何难说得很。

    李芙蕖闭上眼,紧紧咬住嘴唇,她想起了生死行踪都未明的李莲花,眼眶烫了起来。

    她忍了又忍才将眼泪压下去,在心中想着李莲花的语气哀叹一声:实在是诸事纷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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