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好当做没有发生过吗？”明理偏开头躲避秦慕臣的视线，低下头，“说好的。”
明理没给答案，但也给了答案。
只有两个人知道的有些荒唐的夜晚，被冬夜冷雨淋湿的衣服扔在房间的椅子上。
窗外是接连不断的烟花声，五彩斑斓的烟火照亮了漆黑房间的一角。
暧昧视线交错，耳边是男生克制极了的喘息声。
热度几乎要把彼此融化。
明理闭上眼睛用力忘掉那些画面，睁开眼，秦慕臣已经走出电梯。
空荡荡的电梯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电梯门即将关上，明理快步走过去用手挡了一下，疼痛感让她轻吸了口气。
白皙的手指登时有些发红，明理走出电梯，下意识把手藏在了上衣的口袋里。
不远处一个男人正在朝这边招手，语气颇有些气急败坏：“秦慕臣，你小子要跟我造反是吧。一声不吭回来，现在连基本的伪装都不做了。你是想和狗仔一起上桌吃饭吗？”
“没人看到我。”
“你——这个是谁。”突然见到秦慕臣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向淮差点一口气过去，以为真被狗仔盯上了。
他把秦慕臣拨到身后，想跟对方交流一下。
明理不知道秦慕臣的经纪人为什么这么一惊一乍，只能主动打招呼，“向淮老师你好，我是明理。”
向淮想起来似地说：“哦，你是吴子奇带的那个新人？”
“对，我是奇哥带的新人。”
吴子奇怎么会又带个新人，向淮心里琢磨，又打量面前的明理。
倒是张适合进圈子的脸。
不过圈子里漂亮的人大把，漂亮反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向淮用精明的商人眼光估了一下价值，露出了一贯用来应付场面的笑容：“第一次见面，多多指教。”
“向淮老师说笑了。”明理握了一下向淮的手，也笑了一下，“怎么说都应该是我向您请教。等下麻烦您带我一程了。”
向淮心里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么会来事儿。
说不是在人精堆里混出来的，他才不信。
圆滑是好事也是坏事，向淮综合一下，决定等晚点了，提醒秦慕臣离这位远一点。
吴子奇究竟是个什么性格他不清楚，吴子奇背后的公司宙画他可知道，出了名的爱营销。
秦慕臣要跟眼前这位搭戏，得留三分心眼。
“上车吧。”心里这么想，向淮还是笑容满面地替明理拉开了后面的门，“我送你们去剧组。”
明理说了声谢谢坐了进去，紧接着另一边车门被打开，秦慕臣也坐在了后排。
向淮绕到秦慕臣一侧的车门边，敲了敲车窗：“秦老师，你又想干什么？”
“下次不要开你的车过来，有烟味。”
明理听到秦慕臣这么说，鼻子轻轻嗅了嗅，并没有闻到烟味。
向淮哽住，然后气笑了：“我上次在这辆车里抽烟是两个月之前。您知道狗仔已经知道您的车牌号了吗？我不开我车过来你走回去？”
真是鼻子比狗还灵了，这不是找茬是什么？
向淮心里想这位最近确实有点不对劲，起码情绪明显没有之前稳定了。
其实秦慕臣最近的情绪也没那么不稳定，为人处世依然滴水不漏。
只是向淮对这位摇钱树太关照了，生怕他出一点事情。
秦慕臣闭上眼睛靠着座椅，明显不打算跟向淮说话。
向淮只好上车开车，一边把车往外开一边念着：“我刚看到机场有人拍到你的照片了，那个时候你还有帽子口罩，还知道戴墨镜，现在东西都去哪儿了？”
“被我妹妹拿回家了。”秦慕臣说。
“今天也不是周末，沈北意没上班？她怎么那么闲。”向淮语气间颇有些嫌弃。
听到沈北意的名字，明理恍惚了一下。
沈北意并不是秦慕臣的亲妹妹，但也跟亲妹妹差不多，比秦慕臣小三岁，以前住在秦慕臣家对面。
明理出国之后她还给明理打过几个电话，不过明理都没有接。
之后她就再也没打过了，明理也扔了那个号。
向淮和沈北意虽然差了快二十岁，但关系一直都不怎么样。
因为沈北意那丫头，总是会撺掇秦慕臣做一些向淮不允许的事情。
他们兄妹之间好像有个很大的秘密。
向淮守了几年也没能知道这个秘密，所以对沈北意更看不顺眼。
“淮哥，你今年四十了。”沉默了一阵的秦慕臣突然开口。
向淮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自己的年龄，摸摸头从后视镜看了眼秦慕臣，道：“我四十怎么着你了？”
“你高考的时候，我妹妹才刚出生没多久。”
秦慕臣话里话外都是你一个成年人跟小孩子计较什么，反而显得向淮尤其不是人。
专门跟小孩子计较。
四十岁和二十三岁都是成年人，差别听着还没那么大。
十七岁和刚出生的婴儿，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向淮被秦慕臣堵得哑口无言，明理在一旁有些想笑。
秦慕臣果然还是那个秦慕臣，说话杀人不见血。
只是明理笑意还没散开，身边人突然动了一下。
明理这才注意到，两个人坐得太近了，衣角都在十分亲昵地摩擦。
秦慕臣的动作直接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应该是很讨厌吧，明理想，其实应该自己打个车过去。
刚好，她也很讨厌她自己。
向淮被秦慕臣怼了之后好一阵子没说话，于是车里就只能听到外面环境的声音。
车上了路，刚好又赶上晚高峰，车跟蜗牛一样往前挪一寸又一寸，雨声在窗外嘈杂。
明理看着从车窗上滑下来的雨水，雨水的痕迹纵横交错，明理的心情奇迹般平静了下来。
直到特定的铃声又开始响起，明理接通电话，低声喂了一声。
“你国内账户是多少，我给你打钱。”
明理不知道叶昭为什么这么执拗，拒绝道：“不用。”
她怕吵醒好像睡着了的秦慕臣，只想快快结束通话，又哄着叶昭：“我现在在路上。等一下我再打给你行不行？”
“明理，你别不知好歹。”
明理愣了一下，垂着眸看自己刚才擦伤的指节，伤口已经有些变色，明理说：“我没有。”
只是叶昭的行为她猜不透。
“所以账户是什么？我不会给你办张卡寄回去的。”
明理没见过要赶着要给人送钱的，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叶昭沟通下去。
叶昭还在叫她的名字，明理犹豫了片刻，把电话挂了，又长按手机关了机。
明理开始考虑，要不要再换个联系方式，和那边彻底断联系。
反正，现在是真正两不相欠了。
向淮一直在暗中观察明理，明理这通电话不过两分钟。
说话没几句，沉默的时间还占了一大半，一看就知道是不太愉快的通话。
“吴子奇的电话？”向淮故意试探。
明理意识到向淮在问自己，摇了摇头：“不是奇哥。”
“家里人吗？刚回国，要不要先回去看看，不然进了李导的组，想出来可就有些难。”
“不是家里人，一个朋友。”明理的脸偏向窗外，“感觉广市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转移话题的意思明显，向淮想套话的心思也只能歇了。
“现在发展快了，哪个地方都一样。一天一个大变样。”向淮轻轻按了一下车喇叭，低骂了一声，“草，堵成这个样子。”
向淮从后视镜看一眼，秦慕臣在睡觉。
睡死这小子，向淮心里想，连轴转两天两夜，连自己的工作室都不要了，一个人跑回来。
李导的电影是好，但也不需要他拿命来换。
团队群里消息不断，都是在控诉秦慕臣抛儿弃子的。
沈北意这个编外人员一直在群里拱火，说秦慕臣回去是等不及见向淮的。
向淮心里冷笑，要不是知道秦慕臣这个人跟要出家一样的生活状态，他都怀疑秦慕臣是不是为了回来见女朋友。
向淮扫了一眼群，打算把群消息暂时屏蔽掉，忽然又看到沈北意@自己。
沈北意：@向淮。我哥被黑车司机压了一身水，衣服湿透了，就拿吹风机吹了一下。你记得让他换一件。这么冷的天别感冒了。
其他人：什么？！秦老师失身了？
向淮真的很想把工作室所有人的头拧掉，更想把沈北意这个人踢出群。
但是很遗憾，沈北意是群主。
向淮回头看了眼秦慕臣。
平常品牌方送的衣服多，秦慕臣这个衣架子也是随便穿穿，今天也就穿了短袖长裤。
全黑的，所以就算湿了也看不太明显。
沈北意虽然不靠谱的时候多，但涉及到身体健康、心理健康之类的问题又很注意。
保姆向淮解开安全带往后探身，捏了一下秦慕臣的衣服。
何止是湿了，这跟泡在水里有什么区别。
今天天气冷，所以车内没有开冷气，是穿着短袖刚好挺舒服的温度。
所以秦慕臣这一套就不可能舒服了。
“秦慕臣。”
明理被向淮压着怒气的声音吓了一跳，目光茫然看向向淮，感觉温暖的车里温度又上升了一些。
大夏天的，向淮把暖气开了，又在前面翻找一番，扔了一床毯子到秦慕臣身上。
秦慕臣睁开眼睛看了眼毯子，又把毯子卷了卷丢回去：“盖着更难受，淮哥今天脾气好像很大。”
“哪儿有你大。”向淮把车喇叭按烂，车流终于缓缓动了起来。
明理不清楚两人之间犹如接头暗号一般的对话具体在讲什么事，只知道向淮在生气，秦慕臣没打算哄。
听起来有些怪，明理自己消化了一会儿便不管了。
只希望车能快点到达目的地。
下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吴子奇举着一把伞过来接明理，还跟向淮和秦慕臣道谢。
“不用谢，也就是举手之劳。你把李导他们送回来才是大事。”向淮笑着说。
两个经纪人挤在一起客套，明理举着黑伞小心看着地面。
剧组的拍摄地在横店影视城，也是才拍完外景搬回来没多久。
影视城的路坑坑洼洼的，路面上不少水，每一块松动的地砖都像是一个隐藏的炸|弹，随时准备给人致命一击。
明理走的小心，没注意自己越来越落后。
直到走到一个分叉口，明理抬头看方向，发现前面已经没了人。
《冰刀》为了保密，几乎包下了这一片街区。
先不说下了雨剧组没办法开工，影视城的一些原住民也因为大雨而在家里待着。
所以路上显得尤其空旷，雨幕让明理看不清十米外的东西。
这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吗？
明理苦笑一下，拿出已经关机的手机打算开机给吴子奇打个电话。
“在这里一直待着，是准备趁着没人踩水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