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年级前三十就没有资格参选?这算什么道理?”
林俞一进办公室就听到张晓薇辨识度很高的声音,她显然是在跟年级主任对峙。
林俞向来对他人的事毫无探索欲,不过最近不一样,这时候得在中间加一个形容词——对他人的事毫无探索欲,除了江烬生的。
找到数学老师交完作业,留了今明两天的任务之后,林俞清了下嗓子,没打算走,在老师疑惑的神情下,终于问了关于校庆的事情。
数学老师恍然大悟,开始调侃她,“原来是这事,你这孩子。我记得,好像是高一吧,你去联合国比赛,最后不是得了个金奖嘛,人家官方想让你为那个比赛拍个宣传片来着,当时我,老高,还有校长都想让你上去,给咱们学校长长脸来着,就你年轻气盛脾气倔,当晚就收拾东西回家了,怎么这回一个简简单单的校庆代言人就这么感兴趣啊?”
被勾起过往不太好的回忆,林俞有点不好意思,“当时确实年轻气盛,觉得没什么意思。”
不过找托词吹彩虹屁的功力她是了得的,就是不经常使,“但是今年的校庆就不一样了。这是一件我们全校学生都应该感到愉悦和自豪的事,这一天不仅象征着我们华宜二中建校三十周年迎来了全新的荣光,还能表明我们学校学风严谨,治学优秀的先进举措得到了巨大的正面回馈,还代表了——”
数学老师赶紧喊停:“好了好了,我又不是校长,你在这吹他听不到的,说吧,你想问的内幕是什么?”
林俞假惺惺的表现出可惜的神情:“我在楼下看了一下通知,关于候选人只是简单地提了一下入选条件,”无非就是爱校爱班形象端庄学习优秀之类的话,“那评选规则是什么,比如准备演讲稿或者才艺展示之类的?”
“就问这个啊,你担心什么,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数学老师一句话把她问住了,她微愣在原地。
她好像确实不用太担心。
她年级第一,形象应该还算不错,演讲才艺她都能给你整出花来。
林俞,怎么这回你就这么担心选不上。
数学老师边改作业边开导她:“好好准备,这两个名额就有一个是你的,另外一个男生,应该是江烬生吧,但不知道他参不参加,这孩子挺冷的......反正就你们几个尖子生之间选。最近是不是学习有点紧张啊,怎么这么担心?”
改完一本,数学老师把作业本往他的左手边一摞,林俞顺势低头一撇,最上面的本子写着龙飞凤舞的‘江烬生’三个字。
她心口莫名跳了一下。
哦。
原来是担心。
不能和江烬生一起入选。
另外一边还在争论:“李老师,你还说不区别对待,成绩能说明一切吗?为什么不给我们公平的机会?”
李老师喝了口菊花茶:“校庆代言人是我们学校的脸面。你知道我们学校的校庆会有多少人关注吗?多少大学、政府都在考察我们学校?我们肯定得选各方面都优秀的学生。你如果实在想入选,下次月考考进前四十,我算你入选。”
“这是最低底线了,要记住,任何时候,如果有想要的,就自己去争取,不提高自己的实力,到了社会上可没人听你鸣不平。”
张晓薇胜负欲被激出来了:“行。不用前四十,我会考进前三十。”她转身潇洒离开,似乎是没有看到在角落里的林俞。
林俞出了办公室,刚下楼梯,迎面撞上了江烬生的黑瞳。
他正站在逆光的方向,后方窗口被网纱切割过的光线耀眼,替他整个人覆了一层金光,肩背宽阔,校服盖不住锻炼良好的形体。
他也是个坦荡荡的少年啊。
柔软发梢料抖几片金光,像黑发挑染金色,闪了林俞的琥珀珠一下。
她晃眼,想起了在‘发光之旅’里存过的江烬生染金发的照片。
他染发和不染发都很帅,是那种张扬得不顾别人死活的帅,高贵的让人高攀不起。
林俞曾经抱着手机照片想过他为什么会短时间内染那么多颜色,有网友说可能就是想挑战不同的发色,有人说染了不满意所以再染一个不一样的,也有人说帅哥想染什么就染什么别来沾边。
她想了一下。
那更像是一种报复性的行为,是极端情感的一种外现。
林俞问:“你怎么在这?”
“语文老师找我。”江烬生从楼梯走上来,嗓音淡凉。
林俞哦了一声,“她为什么找你?”
江烬生跟她对视,瞳仁深邃如黑石,冷硬坚实,好在林俞跟冷面大帅哥对视已经习惯,还主动直勾勾地回视,相当大方,就差跟江烬生眼神擦火点灯了。
江烬生眉眼松动了一下,攻击性没那么强了,神情偏怠,有点静静看她装的意思:
“你不知道?”
怎么江烬生这表情,好像她应该知道似的。林俞摇头,“不知道。”
“。没什么事。”江烬生抿唇。
不过林俞心思不在这,没再细心捉摸他话里暗藏的国.家.机.密,这会儿才说出真目的,她挺兴奋,尽管在努力克制,“对了,你看到今天贴的通知了吗?要选校庆代言人,一男一女,你要参加吗?”
“不参加。”江烬生回。
林俞闻言嘴角弧度向下,杏眼水光泛金,有点不开心。
江烬生真的好难追啊。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江烬生有点人的情感啊?
江烬生说完就准备走,林俞正大脑风暴想憋出解决方案来,这时候,方慕慕老师曾经的一句名言毫无防备地窜进了林俞的大脑。
——制造亲密的身体接触。
怎么样才算亲密的身体接触?得多亲密?
时间紧迫不容失手。
“你等一下。”
林俞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轻轻地拉了一下江烬生的校服下摆,结果手指猝不及防地擦到了江烬生后腰处的皮肤,他很瘦,腰腹胸膛无一丝赘肉,后腰处皮肤紧致,突出的脊椎骨很硬。
江烬生似乎是愣了一下,后腰处传来一阵痒。
然后转身看她,顺着这个动作林俞还攥着他的衣服,像是抓住什么珍宝不打算放手的意思。
林俞指腹还贴着他腰腹,滚烫的温度缓缓流入心尖,但此刻的林俞只想着再挽留一下,嗓音不自觉温软,“那你,怎么样才能参加呢?”
这算求人的意思。
江烬生喉结上下滚了滚,语气挺漫不经心,微吊一侧眉梢,几秒后:
“光拉衣服,可能不太够。”
跟以往的冲天的冷漠凉薄不同,现在的江烬生会瞭起眼皮跟她开玩笑,连眼角那颗诱人的泪痣都在勾人。
他眼型狭长,眼尾微眯的时候蛊惑性十足,甚至有点妖气的感觉,下一秒就要你缴械投降双腿发软。
以前怎么没发现江烬生这么会吊呢。
但林俞好像。
逐渐见到了,更多面的江烬生。
慕慕,你说的话好像还真管点用。
原来是她不够强硬。
是这意思吗?
可是强硬这词能用在脱衣服这里吗?
认真思顿几秒。
“哦,那......我再把你衣服脱了?”林俞语调试探性地上扬。
江烬生眼神似乎闪了一下,下颌骨微动,但幅度很小几乎看不出,他依旧很镇定,“以前没发现,你胆子挺大。”
还学会耍流氓了。
林俞弯唇,笑得像个小狐狸,“那你现在发现了,你喜欢这样的我吗?”
二楼的窗户阳光倾洒,一阵清风拂过脸庞,他的话也轻轻拂过了她的心尖,凛冽清爽般的滋味伴着夏日的微热气,悄然扑进她的世界:
“我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是否喜欢。”
“林俞,你是活给自己看的。”
他的语气很平淡,淡然到跟说普通话语没什么区别,却如一滴透珠啪嗒落入一谭净湖水面,泛起一圈涟漪,荡漾出的水波慢慢融化她过往披在身上的寒甲铁衣。
几缕发丝顺风舞起,飘然滑过眼底,林俞的心重重一跳。
江烬生要的从来不是林俞为了迎合他的爱好和节奏去进行自我改变。
人就该活的肆意自在,潇若孤峰,任尔等宵小如何议论,吾皆拂袖高踏而升。
......
进了语文办公室,张娴正在跟林彼景交代今天的作业,林彼景是他们班的语文课代表,江烬生也不着急,就站在旁边静静等着,过了大概几分钟,张娴注意到他,“哎?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吭声?”
林彼景冷冷瞥他一眼。
江烬生回:“看您有事。”
张娴笑笑,“行,彼景,今天的作业就这一张卷子,作文不用写了,最近大家任务重,给大家减个负,你先回去吧,我跟江烬生有点事说。”
林彼景乖乖点头离开。
张娴看他出了门,便开始正题,这会儿改作业累了,向椅子后懒懒靠住,“说说吧,你最近怎么回事啊,我看这回考试跑到三百多名去了。”
江烬生语气平淡:“没什么事。”
“还没什么事,你这孩子就喜欢什么话都憋在心里,光让人猜。你这样现在的小姑娘可不喜欢,现在大家都喜欢有话直说的,就比如彼景那样的。”
张娴不是老古董,相比一味的厉言训教,她更喜欢跟学生平等交流,缓缓进入主题,“我总听学生们的八卦,说你最近好像跟林俞走的还挺近的,你俩在谈恋爱啊她这么帮你?”
江烬生抬眸。
“放心,我不告诉别人,”张娴憋着笑,话刚说完,江烬生就感受到了整个办公室老师的热情注视,他手指尖不自在地蜷了一下,她继续说,“你们谈恋爱可以,别耽误学习啊,你还让林俞帮你写作业,你觉得这合适吗?林俞那个字我一眼就认出来。”
江烬生抿唇:“我们没谈。”
“那林俞为什么帮你写作业?”
他的解释显得愈发的苍白.......
“......”江烬生叹了口气,妥协,“我下次不会让她帮我了。”
张娴终于满意:“这就对了,好好学习,好好考试,等明年考到上誉,你俩在大学结婚都没人管你们。行了,回去吧。”
江烬生刚出门,拐角处,林彼景靠在墙上,脸色很沉,明显憋着一团火,江烬生没打算理他偷听的行为,随后被他阴冷的声音叫住。
“你让林俞帮你写作业?”
林彼景话里藏了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