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夏将起草好的起诉书拿给米娜看。米娜首先扫了一眼格式，没有问题，非常标准，然后才仔细内容。

    “措辞严谨规范，法律条款……”米娜看着起诉书，顿了顿，说，“没问题。”

    何夏有所疑虑：“年龄歧视这个提法无法可依。”所以，起诉书中其实是没有所依据的法律条款的。而米娜说“没问题”，何夏因此有所顾虑。

    “嗯，这个不用管。”米娜说。

    何夏想了想，又对米娜说：“米律，这个案子的胜算情况，我是不是要先给委托人沟通一下？”

    “对，你去沟通。”米娜看向何夏，“让她不要对这个案子报有太大希望。”

    “好的。”何夏应承一声，回到位置上联系委托人罗佳了。

    罗佳刚把孩子送到幼儿园，为了节约时间，何夏把地点约在幼儿园附近的一家冷饮店。何夏把起诉书已经准备好的事告诉了罗佳。

    “你们的效率挺快的。”罗佳很满意地说。

    “但是，我不得不把一个事实告诉你。”何夏话锋一转，说道，“这个案子很大可能不会赢的。”

    罗佳皱眉：“法律也纵容这种事情的发生吗？”

    “法律自然是惩恶扬善的，只是在我们国家，目前的法律并没有关于‘年龄歧视’的限定或者规定。所以，这其实是无法可依的。打官司，都必须要有所依据的法律条款才行。有句话叫做‘法无禁止便可行’。在法律上没有禁止这样的‘年龄歧视’那么各个企业要这么做，也就没有约束。”

    罗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何夏说：“这是法律层面上的。”

    罗佳一眨不眨地看着何夏：“也就是法律不会惩戒这种事情，反而纵容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是纵容。”何夏再次强调，“法律是有法必依的，但是法律都有滞后性，只能说目前为止，法律在这方面还不够完善。”

    “我明白了。”罗佳非常沮丧，“我还想着Go Trust是个大公司，我告他，会引起更大的社会反响。哪知，根本告不了。所以，这种事情才越来越多吧。”

    “虽然法律层面上无法赢得官司，但是，我想，告Go Trust这样的公司依然会在社会上引起很大的反响。”何夏说。她只是必须要向罗佳指出无法赢得官司这一点。

    罗佳想了想，点头：“那我还是要告Go Trust，我要让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这种事。”

    “只是，这要耗费我很多精力吧。现在我的孩子上学了，我的确是急需要找一份工作的。”罗佳又道。

    “是要耗费一些精力。”何夏点头。

    罗佳又有些犹豫。

    “起诉书是已经准备好了的。”何夏再说了一句。

    罗佳神情一定：“我坚定要告Go Trust！”

    何夏微微一笑。

    何夏把和罗佳沟通的情况汇报给了米娜。米娜点头：“很好。该做的都做了，现在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米娜手中还有别的案子，何夏又做了一些辅助性的工作。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一会儿，悉悉索索地下起了雨。何夏站在门口，皱眉望着外面的雨。她就乘电梯从楼上下来这么一会儿雨就下大了，帘子一般。A城连秋雨也多。而她总是忘记带伞。这个时候，难免想到许哲明，他似乎很喜欢带伞，只要下雨，他基本是有伞的。不知道今天会不会遇上他。

    何夏抬头下意识地看了看楼上，只看到大厅高高的吊顶，和朦朦胧胧的白色氛围灯。前台的人员也已经下班了。

    何夏自然是没有遇到许哲明的。她打了车，等车到了，冒雨走了几步，拉开车门弯腰上了车。

    何夏又在浴缸里睡着了。等她醒来，水已经冰冷了。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赶紧起身裹着浴巾躺床上。

    第二天，何夏说不出话来了。遇到律所的人只点头笑，律师们跟她说话，她也只笑着点头。等到天黑时，外面又下起了雨。何夏深深地皱着眉头，她怎么又给忘了带伞。那就在律所里多坐坐，等雨停吧。

    律所的人都纷纷离开了。格子间只剩何夏一个人。她看了一眼窗外，雨没有要停的样子。又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她起身朝那条走廊去。到了尽头，拐弯，按下电梯按钮。很快，电梯停在她面前，她走进电梯，按下一个数字。

    她到了合伙人办公室那一层。几个合伙人办公室的灯都灭了，加上天气的缘故，走廊上异常昏暗。又走了几步，忽有淡淡的光线传来，她欣喜不已，嘴角得嘴角一弯。许哲明果然还在呢。

    她轻手轻脚往整层楼里唯一亮着灯的那间合伙人办公室走去。到了门口，何夏就听见飞速敲击键盘的声音。她抬眼朝办公室中央看去，只见许哲明正坐在电脑面前，他的一双眼睛盯着屏幕，神情认真。何夏无法开口说话，只好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许哲明。看他认真工作的样子，看那万里挑一的眉眼。

    忽然，许哲明抬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何夏。何夏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便又低头继续敲键盘了。片刻后，许哲明又抬眼。何夏对上许哲明的目光，又没来得及反应，他再次低头继续工作。外面的雨哗啦啦的，办公室里静得出奇，键盘每一次被敲击的声音都那么清晰。那一声一声的，似乎都敲在了何夏的心上。何夏的心脏忽然跳得快了几拍——咚——咚——咚的。

    许哲明再次看过来。何夏又感觉自己的心跳像要停止了一样。不过，这次她来得及做表情了，因为许哲明就那么看着她。何夏冲许哲明微微笑。

    她眉间眼眸中一抹羞色，又顾盼神飞，巧笑倩兮。

    许哲明微微蹙眉，淡淡道：“有事，说。”

    何夏这才反应过来，她没事。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这里了，还在这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更何况她此时说不出话来。一瞬间，她脸上霞色渐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