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除夕
顾淮来浦阳有一个月了，浦阳这边放假要比江城晚。但今年元旦靠的比较后，不到三周就是除夕夜。南河省的高中都这样，不压着除夕前一周绝对不会放寒假，而且开学还特别早，像高三的大年初七就开学了。元旦过了之后，按照惯例这次双周过周末，那么假期返校之后的星期就是期末考试，再然后就是令人心动且无比珍贵的寒假假期喽。
浦阳自元旦下过大雪之后，一连几天都是大晴天。可到底是北方的冬天，路上来往的行人很少，四野寥阔，只有几簇枯树林在那里点缀冬日的寂寞，落尽了的杨树，向寒冬伸着碳条似的枝杈。
周四晚上，男生宿舍。何卓萧他们宿舍正收拾着回家需要带的东西。
“欸，咱下周期末考试，考完了就放假了。就是特恶心的慌，那期末考试是个什么破联考，还直接跳过咱这的高中，非得跟别的市一块整个大型联考。”何卓萧扯着嗓子抱怨着说，他前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感冒了，现在一说话就是那什么，公鸭嗓！
旁边陈祁一听何卓萧说话，就止不住的哈哈哈哈哈笑，关键是这人笑得贼还贼好笑，语气里一股浓浓的调侃意味，气得何卓萧拎起拳头往他身上砸。
这时顾淮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宿舍里边有个重感冒，空调暖气开的特别足。顾淮只穿了个黑色抽绳运动裤，裸着上半身就出来了，他伸手要拿床架子上的毛巾准备擦头发，马奇岳一撇头就大声“卧槽”了一声。
这仨人都是一脸混不吝的模样，对着顾淮身上那玉米粒，“啧啧”一阵。他们仨都是那种神经病型的阳光开朗大男孩，跟他们住这么几天，顾淮也学着皮了起来，“陈祁你要不要舔舔？”
顾淮平常不爱说话，这会说起来没羞没臊的，引得他们仨一阵恶心，陈祁直呼“顾淮，你傻波依。”
直到何卓萧顶着厚重的鼻音哼了一声，“差不多得了顾淮，哥几个直到你身材好了，这大冷天的，你不冷啊。”
“哦~那行吧，还怪可惜的。”顾淮眯着他那双桃花眼，像个男狐狸似的，没办法，顾淮是真闷骚，正好碰见他们仨，闷骚本色彻彻底底发作了。
——
“许季瑶和何卓萧，那个你们俩今天晚自习把座位拉一下，8786或者怎么着的你俩商量一下，明天开始考试。想必大家都知道这次考试的重要性，这次考试是五个市的三十六所高中一起联考，校方等都很重视。这次考试之后就是正式的寒假了，希望同学们全力以赴，考出一个好成绩。”郭志华站在讲台上，少有的露出了严厉的面容。
“好！”。台下掌声轰鸣，同学们信心倍增，势在必得。
许季瑶的身子向顾淮那边挪了挪，小声说：“顾淮，你看老郭，我怎么感觉他比我们还紧张呢？”
顾淮还没回答，前排的何卓萧就往后撤了撤板凳，“哎，你还真别说，那眉头都皱成那样了。”
顾淮：“太重要了估计，”偏头对许季瑶说，“加油！”
何卓萧：“......”
第一节晚自习的时候，许季瑶和何卓萧已经组织同学把座位拉成了标准考场的样子。班级里学习的氛围很浓厚，临阵磨枪，丝毫不慌。十一班是浦阳一高成绩最好的理科班之一，班长许季瑶和何卓萧经常轮换着理科的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十一班整体在一千两百多名理科生里，稳居前七十，成绩很好。之前的大型省内统考，他们的成绩也是相当不错的，对这种大型联考更是胸有成竹。
而顾淮在江城时成绩算是拔尖的，虽然不是年级第一，但也是年级前二十里面的。顾淮来到浦阳一高之后，发现这里的学生真的学习能力很强，而且竞争也很激烈，所以这次联考他不敢掉以轻心。
许季瑶察觉到他有些紧张，便走上讲台询问郭志华可不可以让同学们进行自由讨论。晚自习大部分任课老师都不在校，学生有问题很正常，而且十一班学生自律性很好，郭志华点头同意之后，班内就传来了讨论声。
顾淮余光里察觉到隔了一个过道的女生起身离开了座位，过了一会之后，许季瑶就拉着自己的板凳凑到了顾淮这边，占据了课桌一角，她手里拿着的数学练习册顺势放到了顾淮桌子上。
顾淮抬头看她：“怎么了？”
许季瑶弯唇一笑：“当然是找你问题啊。”
“你很紧张吗？自从拉完桌子你都没找我说话。”许季瑶手拖着下巴看着顾淮，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顾淮对上她的目光，而后又盯着她手中的数学题，好一会说：“不是要问题？”
许季瑶：“哦，那你看这个。”
顾淮思考了一会，说道：“这道题说至少有三条公切线，那说明两圆外离或者是外切，圆心距大于等于两圆半径之和，根据这个可以求出来m的取值范围。”
顾淮顿了顿，心想这道题其实挺简单的，许季瑶根本就没必要找他问。
顾淮：“许季瑶，你是有话想对我说吗？”
许季瑶停掉手中写字的笔，托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他说：“那可不是嘛？何卓萧问你题，我就不能了？”
顾淮耳尖一烫，“没有。”
拉完桌子之后，顾淮跟何卓萧照样是前后桌，何卓萧时不时的往后凑和他说悄悄话。许季瑶则是跟他隔了一个过道，顾淮觉着许季瑶在复习，就没找她。只是没想到她会主动过来找他，还一下子就看出来他对于明天的考试有点紧张。
“顾淮。”
“嗯。”
“考试完你还是自己住季淮那？”
“嗯。”
“过年不回家？”
“嗯。”
顾淮还是真的自己在浦阳这边过年，但是刘昀绥跟顾景华会过来，也不算严格意义上的自己一个人。
“你能不能对我多说几个字啊，顾淮。”许季瑶依旧是托着下巴看着她，只不过此时她的眼神带了些玩味，露出了狐狸的狡黠。
“啊，对不起许季瑶。”顾淮抬头看着她。
而前面已经将身子凑过来的何卓萧暗暗啧了几声，心想昨晚对着陈祁那样怎么碰到许季瑶就成这矜持样了，何卓萧又偷偷将板凳挪回自己桌前：得，让人家俩好好说话吧。
“你紧张？”许季瑶问道，还没等他回答，又补充道，“我也挺紧张的。期末考紧张很正常，我们这边学习都是这样的，不信你看何卓萧嘛。南河是高考大省，从初中就是这模式过来的。跟北湖确实不一样，但是你别紧张嘛，就正常发挥就行，摆平心态，而且你前几次周考考得不也挺好？”
“嗯，我知道的，谢谢你。”
顾淮自以为是个情绪不会外漏的人，从前刘昀绥和顾景华都不能从他平静的外表下看出来别的情绪，但许季瑶能，还就一下字说到点上了，顾淮觉着就还挺奇妙的。
许季瑶换了两只手托着下巴，“唉，我也紧张。马上快过年了，如果考不好，我奶奶今年就不会给我压岁钱了，呜呜呜呜。”
许季瑶的性格真的和她的长相严重不符，她很像一只小白兔，特别是现在蹙额的样子，很可爱，但她真的不觉得自己是可爱那种类型的。
顾淮看着她笑了几声，“干嘛，看别人没有压岁钱很好笑吗？”许季瑶假意凶他。
“没，那我把我的那份给你。”顾淮敛了敛笑意。
“行啊。”
——
第二天，大考如期而至。这次考试持续了两天，许季瑶在理科班的第一个考场，而顾淮是转校生，学号在年级末，所以他在理科班的最后一个考场——25场。
“顾淮，考完之后回班等我，咱俩一块走。”许季瑶撇头对顾淮说。
顾淮：“嗯，好。”
顾淮：“考试加油。”
许季瑶：“嗯嗯，咱俩都加油。”
在南河这样的高考大省里，各个高中考试频繁是极其常见的事，而少年们热烈的青春也是在这种模式下一点一点堆砌而形成的。因为我会提前去看你的考场号和座位号，即使不在同一个考场，但我会绕遍整个教学楼，特意从你在的考场经过，而后再偷偷看你一眼，带着心理上的满足，去迎接一次次考试。
顾淮在考试的这两天，将整个教学楼绕了个遍。
考试结束这天，学校里不再限制学生的自由，交完卷子之后学生可以自行离校。
许季瑶交完试卷之后，就噔噔的从一楼跑到十一班在的三楼。
“顾淮！你别收拾那么快，等等我。”许季瑶因为奔跑喘着粗气。
顾淮看着她笑，“嗯，但是我是在帮你收。”
许季瑶：“wishtoday，你小子靠谱啊。”
在他们整理好之后，肩并肩朝着车库走去。
假期给人的错觉就是，踏出了学校的大门，就会马上觉得校门外的空气总是沁人心脾的。
许季瑶骑着小电驴侧头看向顾淮，“假期有什么安排吗？好不容易来的，可得好好享受。”
顾淮笑着回答，“没什么特别的安排，打算继续精进一下我的厨艺，到时候邀请某人来我家蹭饭。”
许季瑶听完之后笑得更灿烂了，还欲盖弥彰的“哦”了声。
“然后呢？还有别的没？”
“嗯，我想想，那就是家校帮上的作业了吧。”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回到季淮公馆之后，许季瑶很自然的到顾淮家吃晚饭，而后再回到自己家里，彷佛去顾淮家里吃饭是一件很平常甚至是可以作为习惯的事情。
可有些事情在悄然中发生了变化，顾淮发现自己和许季瑶靠得越来越近，他内心是欣喜的同时也是慌张甚至是害怕的，年少时的爱恋也许是不尽人意的，可顾淮不想，于是他便带着这种矛盾的心理开始计划着他和他喜欢的女孩的未来。
许季瑶同时也发现了这一点，她对顾淮的依赖性不减反增，而之前高铁站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许季瑶努力抑制着她心中对顾淮不断萌动的好感，还为此给自己打上了很多恶劣的标签。
——
除夕之前，刘昀绥和顾景华特地从江城赶来陪顾淮过年。许季瑶这几天就没再到顾淮家吃饭，恰巧她爸妈从京北回到浦阳了，假期后一周许季瑶就回到了上安那边的家。
自放假后，顾淮和李宁、何卓萧他们就经常约着连麦打游戏，而且顾淮爸妈也从江城过来了，他就连着几天没出门，也没怎么和许季瑶联系。
这天恰好除夕，顾淮鬼使神差的出了趟门，还绕道到了上安这边的住宅区。
上安区算是浦阳的市中心，新兴的CBD和商场都在这，华灯初上夜阑珊，无比繁华。
顾淮一个人逛到上安大桥这里，夜里的上安大桥有着与白天不同的风景，顾淮将其形容为“妩媚”。林至河经千百年而不绝，贯穿浦阳城的南北，上安在北，滨阳在南，上安大桥横跨在林至河上，连接上安和滨阳两个区。林至河的存在让浦阳这座北方小城存留了一丝江南韵，北方的磅礴与南方的柔和奇妙的在这里融合在一起，别有韵味，所以顾淮将其称为“妩媚”。
顾淮就这么看向大桥对岸，对岸有人在放烟花，绚丽多彩。顾淮忽地掏出手机，下意识的点开了许季瑶的聊天框，思索许久，播了一个视频电话过去。许季瑶的来电铃声很好听，是很火的他国男团的《人鱼的眼泪》。许季瑶当时给他分享过一次，后来这首歌便成了顾淮歌单里单曲循环的第一位。
对面接的很快，屏幕里映出了少女可爱灵动的面庞。
许季瑶：”顾淮，怎么了？“
顾淮没吭声，沉默了一段时间，嗓音有些哑，“许季瑶。”
许季瑶静静的听着，她缓缓且均匀的呼吸声随着听筒传入顾淮耳中，惹得他耳朵有些痒。
顾淮顿了顿，原先想要说出口的话在这一瞬戛然而止。
然后他就听到许季瑶对他说，“我在，怎么了？”
顾淮：“许季瑶，你还没对我说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