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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一)

    妃子们没有真正侍寝,虽然觉得恼恨羞辱,但说出口脸上更无光,于是都纷纷选择隐忍不说。她们虽然强颜欢笑着,却也攀比着,后宫的氛围因此明明确确地活络起来。她们再来慈宁宫请安时不再愁眉苦脸,而是神采奕奕,连眉尖眼梢都神采飞扬。只有富察·琬卿还是原来的表情,不喜不悲,永远那副端庄得体的模样。明璟日日跟在太后身边,不少见妃子们恢复的、娇羞的神态,看得出她们在太后面前已经有所克制。如果在私下,谈论的、八九不离十一定都是皇上吧……明璟心灰意冷地想。甚好,甚好,这样她才能下得了决心。

    弘黎为了不让明璟有压力,找她的次数也少了,但明璟依旧拒绝单独见他,他也就只能在给太后请安时见她一见。他寻思着她会不会在慈宁宫过得不好,但见她面色红润的样子,也不像过得不好。而且有时她看他的眼神,看似爱答不理、实则透着一股子闷气,又觉得她可爱。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想上前搂一搂、抱一抱,但碍于太后在跟前,不可轻举妄动。每当这个时候,他都要后悔将明璟送到慈宁宫来。还是在养心殿好,想如何亲近就如何亲近,当初送走容易,现在想再接回来难啊……他感慨。但是明璟在身边,他便不能很好地专注于国务,他是既甜蜜又无奈,对眼下这种分居两地的情况也就“半推半就”了。

    富察·琬卿那日指责完明璟后,第二天仍能照常来向太后请安,依旧微笑淡然的模样,仿佛忘了这件事。明璟摸不准她是什么意思,险些以为她真的不在意了。

    直到那日,她陪太后礼佛完,太后要小憩,她便想着去慈宁宫御花园转转再回住所。行走至一处,她正打算穿拱门而过,突然走出两个宫女将她拦住。其中一个宫女见是明璟,行礼,低声道:“格格,皇上与皇后娘娘相谈正欢,不好上前打扰,不若格格今日还是绕道而行吧。”那俩宫女虽然其貌不扬,但说话沉着稳重,自有一身隐隐的傲气。明璟心想,真不愧是皇后身边的宫女,不卑不亢……

    不用旁人指向,明璟的目光已经不由自主紧紧胶着在前方不远处交谈的两个人身上。弘黎和富察·琬卿侧对着拱门这边,富察·琬卿不知正细声说着什么,高云从等奴才站在一旁角落,背过身避嫌,更看不到拱门这边。弘黎身上散发的冷清气质,她在年幼时时常见,后来亲近后倒没怎么留意了。如今远远看过去,才发现他的气质依旧没变,依旧一身冷清,与她心目中他后来的行象大相径庭。她以为他是热情的,如今看来那只不过是他某时某刻的状态,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罢了,这让她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谈笑间,富察·琬卿的余光像是看到什么。她忽然趁弘黎一个不注意,掂起脚尖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因着富察·琬卿平日都是举止得体,突然做出这般出格的举动,让弘黎有些惊愕。但他反应过来后,只是包容地笑了笑,弹了弹她额头,仿佛在说她淘气。

    再自然不过的相处了……明璟心想。

    她此刻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妒忌。几年前,她在皇宫家宴上看到富察·琬卿站在弘黎身旁,当时她刚动心不自知,多少只是有些羡慕,羡慕她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家世显赫,端庄得体,得天独厚。而她呢?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又如何,小有名气又如何,一句“养女”便能将她打回原形,再得宠也只不过是外人,什么也不是。

    明璟又怎么会看不出富察·琬卿是有意为之。她对那两个宫女道:“尔等且回去照实转告娘娘,让娘娘不必自降身份。儿女情长固然美好,但我不是非他不可。我跟她不一样,她的世界只有他,舍不得伤他害他。我的世界却可以没有他,我若要伤他,必伤到他一世难忘。在她的世界里丈夫妻妾成群是为常态,但在我的世界里一心一意才是应该,他做不到我大不了换个丈夫,这就是我与她最大的区别!我一点都不稀罕和她争,她真的大可不必如此。”

    明璟说完转身便走,回去的路上,她不断揣摩富察·琬卿的态度,发现她对其她妃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睦共处”;对自己则百般针对,万般刁难……怎么,难道其她妃子看起来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所以放弃不成,她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那么碍她的眼了!真是岂有此理!既然这样,那她就真的和她争一争如何!明璟赌气地想。干脆指着富察·琬卿的鼻子将她痛骂一顿,一气呵成地例举出古时卫子夫、窦漪房、阴丽华、许平君、钟无艳的事例,告诉她凭什么看不起她!

    但明璟随即苦笑,像这样堂而皇之地昭告天下,想将她取而代之,只怕她有几条命都不够活的!一想到弘黎的身份,明璟就觉得即便再难受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一开始就希望渺茫,又何必意气用事,罢了,罢了。真较真的话,她就是第三者呢,她有什么底气和皇后说话,她指责她是应该的。

    不知不觉,凛冬渐至。宫中无岁月,明璟本来已经过得度日如年,自从上次撞见弘黎与富察·琬卿相谈甚欢,这度日如年中又添了些苦涩。但她不想在面对富察·琬卿时继续那么软弱,于是再见弘黎和富察·琬卿时,她脸上多了份冷漠。

    太后钮钴禄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私下时与贴身的老嬷嬷添宜调侃道:“你看看这孩子,现在都懂得将在后宫受的气撒在皇帝身上了,甚是有趣!”

    老嬷嬷道:“格格也就仗着皇上喜欢她!您看要是换成其他人,皇上估计都不带搭理的,只以为对方失心疯呢。”

    太后被老嬷嬷这话逗得一直笑,道:“这太有意思了,咱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就跟影子戏里演的一样,真是太有意思了,呵呵……”

    笑归笑,但老嬷嬷还是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可老奴怎么觉得格格不想留在宫里呢?老奴每天看格格的小眼珠子在转啊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哀家能看得出来,她心气高,自然不喜欢多女共侍一夫,但这是王侯将相之家必经之事,她早晚得看开。哀家倒希望她能嫁给皇帝,哀家在这宫里也能照拂一二。要是嫁得远了,被别人欺负了哀家也知不道……”

    “要是格格一意孤行,甚至不惜和皇上翻脸,来求您呢?”

    “不会的……”钮钴禄氏似乎有些肯定,“要翻脸早就翻脸了,你看她现在忍耐的样子就知道她定有考量,聪明如她,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你且看着吧。实在不行,哀家就将她留在身边,陪哀家孤老一辈子总好过嫁出去……”

    “您啊……”老嬷嬷哭笑不得。

    每当苦闷时,明璟就格外想念在王府时的日子。她想起之前和龙津的约定,随着年关将近,她也越来越期待。这是她唯一能出宫的机会,也是她唯一能见龙津的理由。她也十分想念筠贤,但想着宫规森严,她不愿筠贤进来受罪,也就没跟弘黎提过让筠贤进宫作陪的事。

    因为这事,她难得主动地去养心殿求见弘黎。弘黎喜不自胜,放下奏折出门迎接她。他看到她,眼睛都亮了,克制住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住她的冲动。他把手伸向她,一如从前。明璟为之动容,轻轻把手放在他手上,下一秒两人的手就变成十指相扣。明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能因为两人手指交缠而心跳加速,内心会变柔软,再多的僵持都能忘却。

    “你总算记起养心殿还有个朕……”弘黎一边埋怨一边牵着她走进去。等到只有两个人时,他搂住她的腰道:“你要是因为想朕才来的呢,朕重重有赏;你要是因为别的琐事来的呢,朕重重有‘罚’。你说,你是哪种?”

    “我来是想问问龙津现在身在何处,年关将近,我想和他……”

    弘黎突然亲了上来,吻得缠绵悱恻,让她透不过气来,末了在她脖子上轻咬一口,“我说过重重有‘罚’的吧?”

    明璟红了脸,不服气道:“那如果我说想你,赏是什么?赏是亲,罚也是亲,你耍无赖呢!”

    “你怎么知道赏是亲?”

    “话本和影子戏都这么演啊,我还不知道你……”

    她话还没说完,他又低头亲了上去,唇舌相交,直亲到她腿脚发软。

    “你还知道什么?”

    明璟不敢说话了,生怕下一秒就会被他拆吞入腹。

    他喜欢她现在的表情,通红的脸颊,为他沦陷的眼眸。他轻掐她的脸蛋,道:“我呢,姑且替你去问一问,至于什么时候有答案,什么时候告诉你答案,就看你表现了。”

    “你想怎样?”

    “你竟然妥协?早知道有用我便早用这招了。那就罚你不用陪着太后的时间都过来养心殿陪朕。”

    也许我的妥协并不是受“要挟”,只是因为想你呢?她心说。但她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回抱着他,倚靠着他。这让她全身心都有种漂浮的感觉,就像漂浮在海面,海水淹没耳朵,似乎什么都可以不用想,但回过神就会察觉大海的汹涌,容易沉溺在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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